翌日天蒙蒙亮,马车在府门处等着。
陆青檐掀开车帘,看到车内坐着姜昙。她端端正正靠在车壁上,看起来一点事也没有。
顿了片刻,陆青檐弯腰进来,坐在她对面:“来得这么早?我还以为你的腿断了。”
“长公子尚且无事,我当然绰绰有余。”姜昙闭目养神。
她指的是上次陆国公罚他跪祠堂的事。
陆青檐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两人各坐一侧,相顾无话。
马车里十分安静,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听到有热闹的人声。
姜昙掀开车帘往外看。
巷道里挂着红绸,一直挂到一所宅子门前,这大概就是杜良买的那间院子。
她揉着僵硬的双腿,确定能行动,提起衣角就要下去。
近日,京都落了几场小雨。
巷道地面泥泞,红色的纸屑混进泥地,被乱糟糟地踩了一地。
陆青檐伸臂拦住她,皱眉看着外面:“脏,让他们直接将马车赶进去。”
这是在别人家,何况是办喜事的时候,他到底哪里来的底气,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话?
姜昙推开他:“只有新娘子能坐着被抬进去。”
不等陆青檐说话,她率先跳了下去。
马车早早地从陆府出发,偏偏走了大半日才到这里。
院门内是推杯换盏的人群,脸上皆洋溢着喜色。新娘子已被迎了进去,这就到了喝喜酒的环节。
料想杜良正忙。
姜昙便准备在门口等一会儿,可刚寻了一片干净的石阶,面前忽然落下一片朱红的衣摆。
“姜姑娘。”杜良一身喜服,看见她来十分惊喜。正想说什么,忽然看向姜昙身后,脸上笑意微滞。
“夫人。”他改口说:“长公子,请二位里面坐。”
陆青檐招手,身后的下人将锦盒奉上:“这是贺礼。”随后从两人中间进去,半点没有做客的拘束感。
反而像在自己家一样,扭头看着两人:“站着做什么,进来。”
在外面时,陆青檐照旧滴酒不沾。连椅子都是让下人擦了又擦才坐上去,这一切都当着杜良的面。
姜昙觉得不安,杜良反倒坦然,耐心地听从陆青檐的要求,换了桌布,又让人清扫地面,直到陆青檐勉强点头才停下。
姜昙实在看不下去,更坐不下杜良亲手擦了三遍的椅子,转身出去了。
她寻到一处墙角的石阶坐下,不多时,有脚步声接近,万幸不是陆青檐。
姜昙站起来,递出一对荷包:“贺你们新婚之喜,有安神保生之效。”
杜良接过看了又看,珍重地放在衣襟处:“我代内子谢谢你,我……我们夫妇一定会好好保存。”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不是孑然一身。
他其实与新婚妻子没见过几面。
那夜灯光昏暗,他迷茫之中被叫过去,站在人群之后,浑身因畏惧而冒出冷汗,只模模糊糊看见个背影。
那时他根本不知道这就是他未来的新婚妻子,因此也未留心她长得什么样子。
可就算再迷茫,也走到了如今这地步,他不能不对自己的新婚妻子负责,即使这场婚事并非他本意。
只是旧年心事,不得不说出来。若说有机会告诉她,今生恐怕也就这一回了。
杜良犹豫再三,终于鼓足勇气开口:“姜姑娘……不,姜昙。成婚之后,我就要离开京城了。离开之前,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我……”
姜昙肃然打断他:“杜兄,我问你一件事。”
杜良被她认真的样子吓住:“……请讲。”
“你来京城多少时日了?”
“三月有余。”
“办的多是外差还是内务?”
“内、内务……姜昙,我……”
“杜兄,我们是好朋友,对不对?”
姜昙忽然靠近。
杜良甚至能看清她眼下的小痣,顿时涨红了脸色:“……是。”
“有一件事请你帮忙。”姜昙郑重地说:“方才给你的荷包里,各放有一千两银票,我要你帮我准备两张路引和两个假身份。”
杜良双眸睁大,诧异地看着她。
.
树枝被狠狠折断。
陆青檐冷眼看着不远处的两人说话,说着说着就凑得很近。
不知说了什么,姜昙忽然笑出来,对面的呆子愣住了一会儿,随后也僵硬地笑了。
她惯会说花言巧语,欺骗人不是难事,哄得人笑也很容易。
尤其是认真含蓄的老实人,稍一撩拨,就能让他眉开眼笑,春心萌动。
和当初的施茂林一样。
“公子,要不要把他们分开?”
陆青檐闭了闭眼:“你怎么变得越来越蠢了,是和那个傻徒弟待久了吗?可别真的把他当儿子一样教。”
刘武闭嘴。
柴小虎自从失去记忆,醒来后第一眼见到自己就把他错认成亲爹。刘武纠正了好几次,他依然固执地那么叫。
是刘武下手鞭笞了几次,他才改口。
外人不知道内情,只恭维他儿子孝顺,将来养老有指望。
然而只有刘武清楚地知道,柴小虎的娘是自己亲手腰斩,大刀砍下去,那个农妇变成了两半。拖着半截身子护在柴小虎身上,求他们不要杀了自己的儿子。
柴小虎的爹也是自己亲手剐成一副骨架,最后一把火连同他们的房子烧成灰。
他日日夜夜都记着这件事,故而对柴小虎十分谨慎。一旦发现他恢复记忆,就打算立刻杀了他,以防被复仇反杀。
刘武说:“长公子放心,父债子偿。他的爹娘对长公子做出那样的事,属下自然不会让他好过。平日里对他极为严厉,犯有一丝一毫的错误就严惩,比对待死士更加狠心。”
陆青檐只是随口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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