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家里可有驱寒止咳之物?”阿松被主子苍白的面色吓得不轻。
公子要是在回宫的路上出了事那可了得,自己怕是难辞其咎。
身体好好的备这个干嘛,是钱多没地花了?
刘婆婆一捶胸脯:“我这乡土婆子身儿倍棒,家里不备这些东西。”
她因此事十分自豪。
阿松不由气急,却又不好朝老人家发作,但公子这病可拖不得。他回头快速拾起细软,准备重新上路。
见少年果真要走,刘婆婆才正经了些。
年轻孩子就是经不住事,一点小病就慌里忙乱的,这越急还倒出岔子。
她让少年别急:“诶,不慌不慌,咱们几首村有个特别厉害的大夫,村子的人生了病,都是她看好的。”
“村里有医大夫?”阿松瞬间停顿住。
这他倒是没想过,毕竟这小村住着的感觉都没多少个人,哪就有会医的大夫了?
这个年代,真正有行医资格的大夫都是读过书、能识字的上层族群。这种城外山村有医者,估计也只是村里人为了方便医治一些小病杂症,才自学弄出来的赤脚大夫。
束嘉沉默半响,方才抑住咳嗽开口:“既然有大夫便不用赶路了。”
他接着问道:“大夫住于何处,还请婆婆带引。”
“是啊是啊,这儿离最近的窑城也有十里地哩,你咳得这么厉害跑不快的。”
刘婆婆劝着,“待赶到时城门也关了,还得在外等到明早,夜里凉的很哪待得住人。”
束国自分封以来便有严格军文规定,各城城门需在天黑前按时关闭,日出前绝不可擅开。再说夏日白昼长,从立夏至秋分时节也是戌时一刻便关闭了城门,二人此时上路,是万万赶不到的。
刘婆婆边说着便往外走:“我去瞧瞧清大夫这会儿回了没。”
她绕过前面的草屋便没了影。
阿松有些迟疑道:“二公子,咱还是走吧,将牌子拿出来让那城守开门罢了。”
主子按辈行二,阿松在一些正经场合,也得改口以二公子论称。此时气氛严肃起来,他也不自禁跟着换了称呼。
束嘉坐在竹凳上微微摇头,“我未请旨意便擅自离宫,你怎还想着喧张。”
“做事越发没个数了。”
挺拔的背脊因此刻病虚弯曲,他即使是训斥着,声音却依旧轻而沉稳。
二公子如今尚在闭门思过的时间,这一路顺遂未曾露过行踪,如今却在回程的途中出了岔子……
夜开城门是大事,必定会通传上去,的确不好与上面交代。而且此番与公子出远门送别老太师,已经违背了王上旨令,再搞出这么大动静极为不妥,王上必定会知晓了。
见主子发了令,阿松也知刚才犯了大忌,他放下了包裹,没再敢提走的话。
过了一会刘婆婆便回来了。
“家里没人,她这时候一般都在上山采药,看天色应该快回了。”她说着望了望外头,那边有大片乌云正远远飘过来,看来又要下雨了。
阿松道:“这采药也要不了多久,现在也该回来了吧?”
“哎,小哥你有所不知。”刘婆婆一提起这就来了话匣子。
“咱们清大夫早上忙着打理药园子,一般都在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去,说是那啥,哦哦!夕阳无限好,山头赏更妙。”
山大夫还装文化人呢。阿松默默嘟囔了一句。
等就等罢。
**
天色已渐渐黑了,这一黑便什么都瞧不见,不过一刻便快伸手不见五指,这会儿乌云遮月,轰的一声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瓢泼而下。
刘婆婆的茅草屋后院门正对着上山的泥泞小道,阿松搬着个竹凳望着路口,十分着急。
“这天都黑了,还下着这么大的雨,你们大夫短时间能回的来吗?”
“应是快了,清大夫才不会被这种雨水拦住……”
正说着暴风雨逐渐变弱,这会儿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细雨儿来。二人在窗外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时间倒也过的快。
束嘉独坐在屋内安静听着,不知觉细雨儿渐歇。刘婆婆忽而眼睛一亮,招手挥喊了起来。
“嗳~嗳~~清大夫~~”
刘婆婆中气十足的声音由近及远地传了出去,“清大夫——我这儿有个病人等着你看看嘞——”
束嘉偏头朝窗外望去。
此时正值云销雨散之际,暗月倏然浮现,照着树林间的叶儿影影绰绰,撒下一地清辉。
借着月光,那不远处山路上正走下来一个纤瘦的身影。来人一袭曲裾深衣,右手手指勾着竹篮筐儿一摆一晃,步履轻快稳健,翩然带风。
端看着,觉着这人似乎太过瘦弱了些,不像个赤脚大夫,倒像是个……
待那人走近一瞧,这宽袖窄腰的,可不是个清秀可人的女儿家。
的确是没想到。
“嘿!这怎…怎么是个姑娘呀!”阿松惊讶到口吃。
这姑娘家家的,能叫大夫吗?能看的好病吗!
“这位姑娘是医者?会瞧病?”阿松惊得连声问一旁的刘婆婆,声音带着质疑。
“嘿呵!你这小哥!”
刘婆婆听了这话有些生气,顿时忘了刚才拘泥的地位尊卑。
“我们清姑娘别说是咱这十里小村,连带在那整个窑城那也是知名的好大夫,厉害得很!”
她一激动起来便滔滔不绝,手舞足蹈。
“就连窑城那大豪绅周员外家,之前小儿子生了怪病,前头十年里找了城里城外多少老大夫,后来还把郢国路经此地云游的神医请来。那神医都说看不好,最后又求到清大夫这来。”
刘婆婆说到兴起,猛一个拍掌:“嘿好家伙,清大夫妙手一挥,没过多久活蹦乱跳的,如今都到都城读书去了,还考上太学生了呀。”
描述的倒是花里胡哨,怪神奇的样子……
“郢国神医?”阿松愣了一下。
还别说,当世有医神之称的曲康曲太医确实是郢国人。
阿松抱有一丝侥幸问道:“那神医姓甚?”
“谁知道叫什么,反正那周府的人都叫他神医呢。”刘婆婆摆摆手,毫不在意。
看来是被江湖骗子忽悠了……
阿松转头看了眼正踏出门的某人。
自家的公子正垂眸看着那位女大夫提在手中的竹篮。
那里面装了满满一篓子刚在山上采摘的新鲜草药,根茎叶上沾着的水珠还晶莹透亮,毫不闻声地滴落于土壤。
他依旧未做声。
阿松却晓得主子这是默许的意思,只好犹疑着答应了下来。
“那……那便请这位姑……清大夫试试吧。”
**
清濯站在外头冷眼看少年咋咋呼呼半天,只觉得他表演天分十足,不去唱戏班子真是废了这一口好嗓子。
她在这村里待了三年,倒是第一次见着来此地借宿的外客。
可惜客人却没有半点身为客人的自觉,真当是自己家,呼风唤雨呢?
她提着篮筐转身就走。
这场景在旁人看来,却是一纤弱冷静又话不多的腼腆姑娘。腼腆姑娘还乖巧停在后院门外看了好一会,却没开口解释什么,最后转身往自家方向去了。
“快快快,跟上吧,清大夫那里可比老婆子这破屋舒适多了。”
刘婆婆小跑两步跟上了她,小声道:“姑娘,咱们这次可碰上真贵人了,你瞧瞧那模样,那周身的气度,啧…不得了。”
清姑娘眼都不眨,一副清心寡欲不愿与她八卦的模样。
刘婆婆自讨没趣,又想到了什么舔了舔唇舌,问说:“清大夫今儿个,又在家做了啥子好东西吃么?”
青蔬米糠被主仆二人分完,刘婆婆一直随着阿松等在屋外,忘了再煮一锅,这会才忆起饿来。
“二公子,此处的人怎么都古里古怪的。”身后阿松在束嘉耳边嘀咕着。
“我一开始就觉着这婆婆不太对劲,哪有见人生了病还笑嘻嘻的农家,一点都不当回事。”
转角处隐约传来少女清凉的声音:“今儿准备**,看是做腐乳蒸鸡、青菜香菇炖鸡、瓦罐烧鸡还是莴笋干锅鸡……”
“唔……”她报菜名报得正通畅,又转头去问刘婆婆:“婆婆您想吃什么?”
刘婆婆笑着答道:“样样都是姑娘的拿手菜,姑娘做什么我吃什么。”
“做……**?”
阿松在后方听到,脸面顿时煞白。
这姑娘婆婆别不是狐狸精变的,把来借宿的外人都骗进去吃了?
那些话本折子里,写的可都是深山老林里好看得紧的女妖怪,还吃人肉啊。
自家小童戏太多,束嘉神色未变,踏出门道了声多想,也缓步跟了上去。
不过这个女大夫的性格倒是和自己相仿,对着熟人才有情绪,却不爱在生人面前说话。
见面啦,撒花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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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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