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含在衙门里头找到了何不知,彼时此人正在用早饭,浑然不知这苏州城了出了什么大事。
林静含想起没吃早饭,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坐下问他:“你在江湖多年,是不是大多数人的剑招你都了解。”
何不知端粥的手停滞,为难道:“这……不大,不大认得齐全。”
林静含道:“我这就去和提点说这衙门里养了个大大闲人了。”
“诶……”何不知按住她,这是世子的表妹,他跟她讲不了道理,“你说说,我还年轻记性好,我再想想。”
“使一把春秋大刀的,还擅金钱镖的。”
“这范围可大了,”何不知嗦了一口粥,“招式如何?”
林静含以筷为刀,将王元贵的招式都舞了一遍给他看。
何不知沉吟了半晌,问:“你是在何处遇着此人,有何过节?”
林静含皱眉:“他不简单?”
“是他背后的势力不简单。”何不知说到这,声音都压低了。
“什么势力?”林静含也压低了声音探头过来听。
“那王元贵,真名叫王元,早年在江湖上有些名气,如今只是拂衣阁的一个小堂主,管的也都是一些打理门下产业的小事。”
其实这些事寻常的江湖人还真不知道,何不知也是因为和王元一样在苏州久住,早年做无名小卒见过他,如今看王元成了一个商人,才对此人留了一个心眼。
加上何不知交游广阔,多方探问,这才得知了这一层秘辛。
“拂衣阁……那个邪教?”她是有听说过这个门派。
何不知点头: “就是那个邪教。”
林静含打小进了山林,这几日也没遇见个跟她普及江湖情报的人,当下只想再多问点消息。
“关于拂衣阁的消息,你知道多少?”她给何不知夹了一筷子腌缨子。
何不知看着她求知若渴的模样,带着嘚瑟道:“啧啧啧,你这青峰盟少主,当得不称职啊。”
“快点说快点说。”林静含拿手肘撞他。
“拂衣阁是十年前才声名鹊起的教派,由前前任武林盟主蓝纵创立的,在那之前,江湖不义之士所聚集的教派是叫恒天门。”
“前前武林盟主蓝纵?”林静含从未听过这名字。
“三十年前他曾是正道魁首少阳派的少主,被推举上了武林盟主之位,谁知恋上了恒天派妖女姬蓼,二人珠胎暗结,最后姬蓼连同整个恒天门被少阳带领的各派击杀于黑云崖。
蓝纵也疯了,杀了各派数百人,之后创立了拂衣阁,自此遁入邪道,少阳派也在那一次大战之中人丁凋敝,不久便也散了。如今江湖上的人,知道这两个门派的也少有了。”
“那拂衣阁现任教主是蓝纵?”
“蓝纵早就死了,现在的教主不知名姓,颇为神秘。”
“拂衣阁厉害在哪里。”林静含对何不知先前的小心很是不解。
何不知举手,又放下,舞了半圈:“我这么问你,正道这么多门派,你选个第一的出来。”
“我哪知道啊。”她能数出来的不超过十个,更谈不上了解。
“江湖上为这天下第一的名声也是众说纷纭,但说到作恶多端的邪教,就只有一个拂衣阁,将那十二怨鬼,西域金轮教都远远甩在了后头。
正道门派,没有哪个单独拿出来,是拂衣阁的对手。”何不知笃定地伸出一根手指。
林静含粥也不喝了,:“那长明山庄之事,为何无人怀疑到他们头上?”
“从前杀人灭门劫宝,都会告知苦主,嚣张至极,长明山庄灭得不明不白,而且凶手据线索看只有两个人,拂衣阁里高手虽多,能有此本事的只怕得是教主那一层了。所以江湖上都怀疑是长明山庄和哪个高手惹了仇。”
“你还知道些什么,都说出来。”林静含已经懒得一句句问了。
何不知双手一摊:“没有了。”
“就没了?”
“这已经很多了!半句漏出去,我都是要没命了的。”他手在自己脖子上凶狠一横。
“好吧,”正好林静含也吃完了饭,“拂花阁在哪里?”
“蜀中黑云崖。”
“再会。”她挥挥手回了郡王府。
这几日林静含都在芳纵园外守着,早已疲乏,回竹阙馆泡了个热乎乎的澡,彼时已是中午,她在院子的雕花躺椅上小憩,晾干头发。
林静含并没有睡着,而是还在想着拂衣阁的事情。若当真如何不知所说,能屠庄的只有拂衣阁主或和他实力差不多的人,莫非她只要找到那阁中教主便可?
蓝纵将拂衣阁建在了及险峻的黑云崖上,或许,她该亲自走一趟,南怀音若是未死,很有可能就在那里。
这时有俏丽的小丫鬟走进了院中:“小姐,有人送了一封帖子。”她看着躺椅上阖眸的人脸色微红,无他,只是觉得表小姐这幅不染纤尘的静寂模样,当真像神女一样的好看。
林静含伸手了接过那封帖子,小丫鬟行过礼小跑着走了,在过垂花院门的时候还小跳了一下。
封面上的字迹林静含最近才见过,丰润劲朗,正是楚雪泽的。
看着帖子,她微微沉吟,从那晚打窗户离开之后,她就刻意不再去想这件事,让自己全心投入了芳纵园的事情中。
楚雪泽的心意表现得再明显不过,但她却是绝对不该去回应的,不是对他的排斥,而是对一份感情的排斥。
但不管怎么说,她应该给他一个答案,即使是拒绝,也应该当面好好地说清楚。
想通了此环,林静含将帖子翻开,楚雪泽在帖子中请她到织云楼一趟。
他知道林静含在查长明山庄之事,所以这些日子细细回想了从前在山庄当差时的异样,想通通告诉林静含,看看还能有什么发现。
这还是他第一次找她,为的却不是自己,是想帮她的忙。林静含将帖子放下,心中甚是感怀。
当夜,林静含着起了男装,再次造访了织云楼。
她推开门进来的时候,楚雪泽正在临摹字帖,边上摊着一本钟繇的字,正是林静含送予他的其中一本。
他眉目舒和,鸦色的发丝半束半散,琼琚色云纹广袖长袍松松地挂在身上,一派自在无拘的神仙模样。
白玉纤长的手握着狼毫笔,在宣纸上一字字地细细临摹。林静含走得近了,能看见他腕上微青的血管,让人想抚摸上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玉的柔润。
这幅写意自在的模样,像半点不将那夜的事放在心上,林静含原先微提的心也彻底安稳了下来。
屋中的桌子上早摆满了酒菜,酒被装在了成色极好的天青色汝窑酒器之中,看楚雪泽还在认真写字,半点没有要搭理她的模样。
林静含也不催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想边喝别等。楚雪泽知她好酒,准备的和楼中常带了□□物的酒并不一样。
谁知酒入了口,就是极辛辣的味道,如一团烈火气势汹汹地往喉咙里烧。
“咳咳咳……”她没防备,被呛得不轻,忙放下酒杯,抬眼看书案边的楚雪泽,仍是出尘脱俗的模样,半点不为外物所惊扰。
他这是在作弄她吗?林静含狐疑,又觉得楚雪泽的性子不该如此。
看着桌上其他的吃食,林静含想起这一天才只在何不知处用了早饭,又拈起了一块模样极好的海棠糕吃。
“糕点好吃吗?”楚雪泽搁了笔看过来,长身玉立,一派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林静含不明所以:“甚好……”
他笑:“我做的。”
“咳……”这次还好,她忍住了,管它谁做了,饿了便吃。
楚雪泽看她回瞪了自己,终究是忍不住扬起了笑,只是穿得不大规矩,雪白的脖颈和一小块胸膛晃着人眼,如此天人,在这私密的房内更显活色生香。
他拿着字走了过来:“你看我临摹钟繇的字如何?”
“极好。”她只扫了一眼,答得敷衍。
楚雪泽说道:“他是个痴人。”
钟繇沉迷书法,为着看韦诞手中的一本《笔论》,却被三番五次地拒绝,捶胸呕血差点没命,韦诞过世后,钟繇终于掘了他的墓,得到了《笔论》。
世人叹他太痴,楚雪泽倒是能明白他的这份偏执。
这话没头没脑的,林静含听得不甚明白,楚雪泽已在坐在她身边,清冷的气息弥漫,他端起了酒杯,却是她方才喝剩的那半盏。
“诶……林静含正想出言阻止,谁知楚雪泽已面不改色的喝下了半杯残酒。
察觉到她的反应,他抬眸,二人眼神相撞。
楚雪泽舌尖勾回唇角的水迹,眼睛一眼不错地看着她,让林静含有了一点心惊肉跳的感觉。
那鲜红的舌尖只露出了一点点,又藏了回去。却让她不禁想起了他吻上来的时候,伸进了她的口中时灵活的模样……
“你的脸怎么红了?”他倾身过来看,低柔的声音就响在近前,盯着她的眼神像勾人的妖魅,哪还有方才清雅公子的模样。
勾引,这是勾引。林静含反应快,答:“许是酒劲上来了吧。”说完便偏身不动声色地远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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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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