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霖雨挪出玻璃柜里的奶油小方,放到瓷白的碟子中。
“你就让我参加呗,我爸一定要逼着我,我真不懂那玩意儿,你多带带我,回头我把我那辆车送你。”
温霖雨继续转过身去准备开心果牛乳,听见一旁的谈话声。
说话的脏辫男生看着年轻,也就跟温霖雨差不多大小,一身高街风,鼻子上还带了鼻环,一副不算好学生的行头。
她继续转过去准备柑橘气泡水。
“就带上我们俩呗,我们不会添乱的。”
脏辫男一旁的男生也开始哀求,说话间隙看到温霖雨端着托盘走过来。
他盯着温霖雨的脸看了几秒,用手去接杯子的瞬间摸了一下温霖雨的手背。
极其轻微且快速的动作,让周围人难以捕捉。
温霖雨眉头紧蹙,下意识打掉那只手,右手没拿稳托盘,牛乳洒到了两个男生的裤脚上。
她正准备去吧台拿纸巾,却被其中一个男生叫住。
“哎哎哎,什么意思呢?”
脏辫男先发制人。
温霖雨收回手,完全没有动怒,语气温和,抬起眼看他,在看了一眼一旁的始作俑者,眼神冰冰凉。
“请问你什么意思呢?”
手贱男坐不住了,双手撑着桌子,卯足了劲儿站起来,想再气势上压温霖雨一头,却被对桌的江慕言在桌底下踹了一脚,重新跌回座位。
江慕言带着点懒洋洋的无赖,问:“她问你什么意思呢?”
手贱男懵了,没想到江慕言这厮看热闹不嫌事大,胳膊肘往外拐。
正懵着,又挨了江慕言一脚。
“人家问你什么意思,你倒是说,这都答不出来,还指望能参加这个项目?”
脏辫男也不明所以,看看江慕言再看看温霖雨。
温霖雨本身就不怕事,看两个人就是欺软怕硬的种,态度愈发强硬起来。
“你装什么,刚刚你故意摸我的手。”
手贱男不服气:“摸你手怎么了,是怕你女生杯子拿不稳,帮你一把,你怎么把人好心当驴肝肺呢。”
“第一,我没有向你寻求帮助,也完全有力气可以拿起一个杯子的重量,是你在弱化我,美化自己的行为。第二,你未经允许摸我的手,是属于骚扰行为,我完全可以调监控然后报警处理,但我更喜欢两个人面对面心平气和地解决,是你不知好歹。第三,你害我把一个杯子打碎了,我理应向你索赔的,但我的第一反应是拿纸巾而不是叫你赔钱,而你,你的第一反应是为难我。坏算盘打的早了,下意识的举动不是处理事故而是为难人,你到底是不是有意摸我手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两个男生再也坐不住了,从板凳上跳起来,挽起衣袖,一副干架的气势。
温霖雨依旧波澜不惊,看着正气头上的俩人,举起柑橘气泡水就朝俩人泼去。
场面再次失控。
“你特妈的是不是有病,真当我没脾气是不是。”
温霖雨挑眉:“泼你水怎么了,是怕你男生火气太大,急火攻心,对身体不好,你怎么把人好心当驴肝肺呢。”
俩男生说不过温霖雨,又被温霖雨阴阳怪气反呛,站在原地咬牙切齿。
“沉住气,这点都受不了了还说到时候不会惹事,”江慕言头往门外点点,“火气大就出去吹吹冷风。”
俩人一团火气没处撒,知道温霖雨不是好惹的,又不敢在里头继续闹事,只能夹着尾巴离开。
等收拾完这堆狼藉后,离打烊只有五分钟了。
温霖雨重新给江慕言上了一杯柑橘气泡水作为刚刚混乱的道歉。
“你在打工吗?”
江慕言再次打破了沉默。
“嗯。”
“怕遇上之前的那些人?”
江慕言帮温霖雨赶走胖男人的那晚,他应该是真的看出温霖雨的害怕了。
温霖雨沉默着,代表江慕言没猜错。
她不想再多解释什么,那些脏烂事就让他们藏在心里吧。
江慕言也没刨根问底,他喝完最后一口柑橘气泡水,放到吧台。
“温霖雨。”
“嗯?”
“太酸了。”
他说完推门走出来梧桐咖啡店,头顶的再次传来风铃声。
————
沈默安搬了两盆盆栽,店里被填满了花草,深秋了依然生意盎然。
沈默安身上也有这种蓬勃的感觉。
她是个碎嘴子,说自己以后想开个花店,她问温霖雨以后要当什么。
温霖雨被这个问题问倒了,“不知道哎,律师,老师,医生?”她轻笑了下,“就像很多父母希望的那样。”
“我爸是律师,但他不配当律师,我妈是医生,可她连我身上的疤在哪儿都不知道。”
沈默安很少提及自己的家庭,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笼着层阴霾。
“你是要去德国了吗?”沈默安岔开了话题。
温霖雨点点头,回:“月底。”
“那很快了呀,到时候就我一个人留在店里”沈默安不舍,“你要去哪个城市啊?”
“主要呆在柏林,之后的话周末可能会去其他城市看看。”
“柏林!你一定要给我买冰箱贴,寄一封来自柏林的明信片,我好喜欢柏林。”
温霖雨反问:“喜欢柏林什么?”
“之前看过一本漫画,叫《柏林苍穹之下》,讲的是中国留学生和中德混血房东在柏林相遇相爱的故事。我觉得特别美好,很喜欢,也很羡慕,所以对柏林有着特殊滤镜。”
“我听说,别人用穷性感,破精致来形容柏林。”
温霖雨停下手头的动作看沈默安,她觉得这个形容挺有意思的。
沈默安坐在一旁的高凳上看她,一手撑着下巴,微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可爱的牙齿,“这是一个形容,一种感觉,我没去过但一直想去,你先替我去看看是不是这个感觉。”
“好呀,那你得先形容形容我。”温霖雨打趣。
沈默安闭着眼,思索半天说,“下次,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店门关的时候头顶的风铃又发出响声,那声音杂乱却很清朗,很让人安宁。
温霖雨和沈默安分离后独自回家。
温霖雨好像习惯了这样的独来独往,沈默安的突然闯入让她生活有了不一样的气息,不再仅仅局限于一花一狗。
花依旧疯一样的抽条生长,霖不着的毛色也越来越亮泽。
温霖雨估摸着再过两周这花就要开了,比她预期的要早。
铃兰花期太短了,她估计是看不到了。
走到小区楼下的时候,温霖雨仰头看见客厅的灯亮着。
看来温亦甯回来了。
温亦甯自从那天之后就没再回来,温霖雨知道温亦甯这个人,她就是喜欢逃避,以为过几天,忘事了事情就翻篇了,可是忘事的只有她一个。
她在客厅里抽烟,卸了妆,脸上黄黄油油的拖着黑眼圈,很憔悴,但五官仍标志,留存了一点点漂亮的底子。
温亦甯看到温霖雨回来了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烟灰缸还是破的,磕了一角,上次温霖雨砸的。
“回来了。”
温亦甯涩涩地开口,假装什么是也没发生。
温霖雨没理她,径直走到卫生间。
温亦甯不介意,继续自顾自说道:“我把冰箱里的卤味拿出来解冻,你饿了吃。”
温霖雨洗完手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看着陷在沙发里的温亦甯,忍不住说道:“你可以找份工作,有手有脚,就算挣得再少也能养活自己,不至于饿死,又想要活得光鲜,却只能依附男人,这是不可能的。”
她继续补充:“男人只能让你更狼狈。”
“别来教训你妈,有种你去教训你爸去啊。”
温亦甯恼了,没想到自己拉下脸皮等来的是说教。
温霖雨没再说什么,径直回了房间。
俩人就这样毫无话语的度过了两天。
温亦甯之前再怎么过分,温霖雨都没无视她。可这次温亦甯真的过了,温霖雨不想再理他了,连温亦甯都感受到了。
周三的时候她坐在沙发上等温霖雨下班,温霖雨刚把门打开,温亦甯就开口:“我找了个工作,在酒吧,当服务员,”说着还补充了一句,“就端茶送水的,没其他的活,月薪不高,但可以有小费拿,我上的夜班,你要是没事的话可以来看看我。”
“哦,有事。”
“没良心的。”
温亦甯小声嘟囔着,俩人的气氛有所缓和。
温霖雨还是决定去看看温亦甯,母女没有隔夜仇,她没理由不去。
酒吧在巷子里,距离咖啡厅十五分钟的路程,下午七点才开始营业。
里头不禁烟,乌烟瘴气的,混着酒气和男人味。
温霖雨来回张望找温亦甯,最后在吧台右侧的卡座上看到了温亦甯。
她正给人上酒呢,满满的酒杯装满了托盘的,她一边上酒一边对客人笑,笑起来眼角的细纹被顶灯照得更明显。
温霖雨觉得那不是疲惫,而是温亦甯真的老了。
她等温亦甯上好酒走过去,温亦甯看到她来脸上露出欣喜,她挺希望看到温霖雨的。
她之前保证过,这是一份正经工作,虽然工作环境不怎么样,这下温霖雨来了,也知道她没撒谎了。
短暂见一面后温亦甯又着急去另一个卡座上酒。
温霖雨嫌里面空气污浊,不想在里头多带,走了出来。
夜里十一点过的风清冽,微凉地扫着温霖雨的发丝。她穿过平房向远处的霓虹高楼望去,喧嚣亮眼,听说是某个老板包下了个商场举办party。
世俗的热闹终究不能同有钱人的消遣相提并论。
温霖雨把下巴埋进衣领,双手超进口袋,走出巷子。
“呦呵,我就说我没看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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