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的折腾下来,天边早已泛起了鱼肚白,三婶婶她们也早就没了困意,见她们都还要忙,于是带着阿月去了厨房,给前面忙活的她们准备早点去了。
被秦陌重新接好下颌骨的刀客,眼神复杂地盯着他们,一言不发地跪坐在泥泞的地上,时不时地瞥一眼地上的尸体,然后垂拉着脑袋继续沉默。
祈乐知明白他们这种死士不怕死,暗行司那些刑具对他也起不了作用,她手指抵着下颌犯起了难,很明显,刀客是很惊讶的,他知道的内幕肯定不少。
“你做什么!”祈乐知惊讶地看向江元风。
他速度极快等她叫住时,手里的东西已经塞到刀客嘴里去了,呛得刀客眼泪鼻涕一起流。
江元风蹲在了刀客的跟前,看着他一脸的惊异笑道:“你知不知道你刚吃下去的是什么玩意?”
刀客狠狠笑道:“不管什么东西我都不会出卖——”
他的狠话放到半途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满地打滚,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恶狠狠地盯着江元风。
“你给他吃的究竟是什么?”祈乐知追问道。
江元风笑了笑道:“一种蛊虫。”
“是毗罗蛊?”井见起身问道。
江元风笑着点头,“阿见真是行走的医书。”
祈乐知纳闷问道:“毗罗蛊?”
井见闻言轻笑道:“这是来自西域的一种蛊虫,世人都知苗疆蛊虫闻名江湖,但鲜有人知,西域也有人养殖蛊虫,这种蛊虫我只在书卷上见过,听闻有三重功效。”
祈乐知有了兴趣问道:“哦?说说看。”
井见笑道:“第一重便是现在这般,发笑不止;第二重便是大哭不止。”
像是印证她的话,地上笑得打滚的刀客忽然放声大哭起来,哭得眼泪鼻涕一堆,根本控制不住。
“第三重便是会万蚁噬心,痛不欲生。等到挨过去,又会从第一重开始,周而复始,直至筋疲力尽生不如死。这等蛊虫和千煞门的炼骨术一样,是西域的三大邪术之一。”井见道。
祈乐知觑着眼看向江元风,“这样的蛊虫你怎么有?”
江元风急忙笑道:“祈司主你可别误会,这是我斗鸡赢来的,那个西域客输急了眼,差点裤子都脱了,我说小爷没有龙阳之好要你裤子做什么!他就给我了这蛊虫,就一枚。”
祈乐知哼哼道:“最好是。”
“祈乐知你太不信任我了。”江元风很是委屈。
祈乐知斜了他一眼,瞧见他那可怜的样子,不由得在心里暗笑一声,面上还是冷冷清清的不予理会。
几人说话间,刀客已经轮回了三遭。
他脸色苍白如纸,眼看着又要经历万蚁噬心的剧痛,他再也扛不住跪着来到了江元风的跟前,接连地磕头求着他给解药。
“急什么啊,每次发作前都会有半刻钟的歇息,你先说,说的小爷听得满意了,我再给你解药。“江元风笑道。
刀客缓了缓口气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祈乐知揪住他的衣领子猛地一扯开,瞧见他锁骨上的刺青,冷声问道:“这刺青是什么?”
“是七羡梅。”刀客如实道。
江元风摩挲着下颌问道:“你们和许景什么关系?”
刀客脸色有些不自然犹豫了须臾道:“他便是七羡梅的新主人,也是我们的主人。”
祈乐知和江元风相视一眼,彼此都有些意外。
原以为许景也就是个生意人,没想到还和江湖有关系,想到那枚铜钱,祈乐知找出来放在他的跟前问道:“这又是什么?”
刀客脸色一变,“你怎么会有七羡钱?”
祈乐知纳闷道:“说明白。”
刀客道:“七羡梅有七个分堂,每个分堂的堂主都有一枚七羡钱,能调动本堂的死士,梅花花瓣为七瓣则能调动所有的分堂,那只有主人才有的。”
祈乐知看了眼手里的两枚铜钱,一枚是周于南手里的只有三瓣,一枚是许家的有六瓣。
“周于南也是你们的堂主?”她问道。
刀客摇头,“我只是死士,不知道其他堂的情况。”
祈乐知相信他在要命的关键时候不会撒谎,她接着问道:“许景呢?人在哪里?”
刀客还是摇头,“我们只听命堂主,主人的去向我们不知道,现在堂主也死了,更不知道主人在哪里。”
祈乐知有些失望。
“你说新主人?怎么?你们还有旧主子?”江元风想到了他前面的话追问道。
刀客点头,“前任主人死后,七羡钱便给了新主人。”
祈乐知问道:“前任主人是谁?”
“许陆。”他道。
竟然又是那位奇女子,一个能在商场叱咤风云,现在又能在江湖上创立这样的死士组织,居然会离奇的暴毙而亡。
问到这里了,再问也问不出东西来。
江元风只能喂给他解药,把人用绳索牢牢地绑住,嘴里还塞了一大团布条防止他咬舌自尽。
“面条好了,都进来吧。”三婶在门口喊道。
事已至此,也只能先填饱肚子了。
三婶的手艺还是不赖的,滚热的汤面下了饥肠辘辘的肚子,散了一身的寒意,连着脑子都跟着活络了起来。
许景手里的有七羡梅,其中的一枚铜钱还给了效命醉梦楼的周于南,看起来他和醉梦楼的关系匪浅。
刘时常那个老狐狸肯定在他们救出草上飞后准备了后手,他背后的人神通广大,不好下手去查,想来想去只能从许景身上下手,可他在哪里呢?
祈乐知还在沉思,忽地注意力被旁边的草上飞吸引过去了,他正在和金婆婆说着自己被抓的事情,或许是怕吵到他们,说的很小声,窸窸窣窣揉碎在了桌上人的说笑间。
“你听到那个抓走金婆婆的刀客提到许景了?”祈乐知抓住重点突然向草上飞发问。
草上飞愣神了会忙道:“他们把我关起来的时候,我偷听到的,他们说事情办完了要和许东家交差。”
祈乐知手指敲着桌面若有所思,“看起来咱们这位许东家还没离开京都啊,没有离开就好办。”
“叶小灿。”祈乐知喊住了要离开的叶小灿。
叶小灿背对着她抱着手臂很是不耐烦,“又怎么了?”
祈乐知起身笑道:“恐怕接下来还要麻烦你了。”
叶小灿沉着脸转过身来,“又要做什么?”
祈乐知笑了,“要你带着那个刀客回去,我这里还有事脱不开身,多谢了。”
叶小灿要拒绝的时候被塞来的锦囊堵住了后话,她捏了捏银色锦囊哼了哼道:“每次都来这招。”
不过效果还是立竿见影的,叶小灿出门后用手里的鞭子拖着刀客脖颈往长乐坊走去。
“惹了那么多麻烦最好别死在了外头,打不过,记得找人。”叶小灿不耐烦的声音由远及近。
祈乐知笑了笑,她知道叶小灿这个人的,向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爱财也重情义。
江元风往她这里靠了靠摇头啧笑道:“你们暗行司关心人都是这么口是心非的?一贯传统?”
祈乐知斜乜了他一眼,“我不是。”
江元风笑笑,“你看,现在就是口是心非。”
“啰嗦!和我去一趟许宅。”她回屋去取剑。
江元风双臂枕在脑后晃着身子往台阶下走着,“祈司主,磨坊的驴也有休息的时候,要不,你也给我一袋子银钱?”
“你还想要俸禄吗?”祈乐知抱着剑站在廊前道。
江元风懒散地往后倚靠着,“怕了你了,走吧!”
“祈姐姐,不要我们跟着去吗?”井见追出来问道。
祈乐知摇头,“秦陌武功好,我怕许景还会来找麻烦,有秦陌在,我放心,去许宅人多了反而不好,等我们回来。”
井见轻轻地点头,和秦陌目送两人离去。
许家在东北水门那里去了,快要接近外城,远离了内城的繁华人声喧嚣,唯余下一抹幽静。
入冬以后的天色常常是灰灰濛濛,偶尔的雨丝牵连不休,飘飘荡荡在荒野中,寒意也跟着纠缠不休。
祈乐知出来的匆忙没料到出了内城竟然这般的寒冷,一时间骑马的速度都缓和了下来,被江元风轻易地拉开了距离,看着他一骑快马没了影,心里不禁有些气闷。
都没看到她没跟上吗?跑得这样快?
还想扬鞭追上去,那远去的人影忽然由远及近回来了。
策马的黑衣少年笑得眉眼都是恣意洒然,他单手挽住缰绳,右手忽地往她跟前一送。
掌心握着的两束白梅,素雅静美,淡淡的清香在她眼前慢慢地蔓延开来,直至心底。
“跑那么快去摘花了?”祈乐知接过白梅。
江元风笑着解下了自己的外裳,“看到白梅就想送给你,有花堪折直须折嘛。我的衣裳都是仔细浆洗过的,喏,给。”
祈乐知没有去接,“你不怕冷?”
江元风笑了,“我师父除了教我流风回雪之余还传了我一道心法,我冬日里素来不怕冷。反而是你,别看你剑用的好,这寒气你要是没有专门修炼过我这样的心法,捱不住的。”
她犹豫了会接过衣裳草草地披上去,将手里的梅花小心地放在了马鞍上挂着的褡裢中。
“就在前面,走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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