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翔此时正诧异地瞅着完全真诚的林淑颖。他没想到林淑颖会这样说,他认为林淑颖,身为吴祎卉最好的朋友,完全可以把刚才纸条上的话解释出来的,她完全可以告诉吴祎卉:“这不是浪费时间的问题。而是,那几个相对还齐整的字和比例相对合理的画,实在是拿不出手来挂到墙上去,让大家进进出出的都看见,俨然是书法作品和名画。这感觉太狼狈了。”
沈翔突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大才女,真的很聪明……相比之下,在这里又喊又叫的吴祎卉呢,就属于是幼儿园大班还没毕业嘛。个性这么不同,居然还是好朋友。可真够互补的。
吴祎卉一放学,就狂奔到位于教学大楼顶楼701室的校学生会。其实,她平常跟学生会不怎么打交道。要说熟悉,那肯定比不过学生会干事的李嘉琨和林淑颖。充其量,她也就是陪着林淑颖的时候,才会偶尔地上去一下。
敲开门,恰好学生会主席,高三的那个师姐在。说明了来意,师姐翻出了打分本:“你看,学生会一共7个干部给黑板报打分,其中五个是给了三班满分,这个月分数平均下来,他们班要比你们高了1分多呢。所以,肯定不可能错的呀。”
“他们满分?凭什么呀?”
“那正好是这个月的分,他们的黑板报还在呢。要不咱们一起去看?”主席很妥帖的建议。
“好啊。我正好学习学习,输也得心服口服。对吧。”
到了三班,吴祎卉一眼就被他们班板报的排版和配图震撼了。确实很棒。板报上一枝葡萄藤蔓,用的是素描的手法——说实话,用粉笔画出素描的感觉还真是不容易呢。——枝桠从黑板的左下角延伸到右上角,零星的几片叶子,要写的文字都被树叶包裹起来。站在讲台上看,整个黑板报浑然一体,俨然就是一幅完整的画,没有任何多余,工工整整地字完全消融在树叶与垂下的紫色葡萄里……
三班的两个值日生正好倒了垃圾回来,看见她们两个,插嘴道:“来看黑板报的?哈哈,我们班一个学期换两次出黑板报的人。从开学到现在,这个组第二次出板报了,拿了两次第一了。他出手,现在看起来就是无人能敌的状况啊。”
“甘拜下风甘拜下风,我们连续两次没拿第一了,上次我以为是我们另一个组不负责丢了第一,这次是我自己出的,结果还是第二。说实在的,看见你们的板报,我绝对服气。你们这创意,强的。”吴祎卉心平气和地承认。顺便拱手抱了抱拳,看起来仿佛是华山论剑丢了胜局,却依然大侠风范。
“哦,你是六班的宣传委员吧?我们班王建,这学期一开始还去看过你们班的板报呢。”
“王建是谁啊?”
“就是出这个黑板报的人啊,他从小学过素描的。”
“难怪呢。学素描的人功底确实不一般。”
“嗯,他学习也很好的,我们班第一呢。”
“啊?弄了半天,你们有个武林高手嘛。样样全才啊。”
“差不多,不过这家伙政治偶尔不及格。”
“那更是大侠了,一门课不及格还能考第一……”吴祎卉咂咂嘴,由衷的钦佩在他们这样总分相同至少能并列出七八名,一分能拉出10名的之远的重点名校,他的其它科目得强到何种程度,才能稳坐班级第一。
不过,这不是重点,走出来后,她满脑子琢磨着的是要如何才能把板报的第一名给弄回来。这个对手不弱啊。好在他们三班是一个学期两换,现在过去一个月了,最多再有两次……轮上这个大侠不出板报了,至少这个第一还是有希望回来的。吴祎卉乐观的笑笑,决定回家了。
吴祎卉瞪视着校门口那张黑板报的排名榜单。一张二开的大红纸,高中组黑板报的排名,高一年级入榜前六名的,非常巧合的一个第一,一个第六。很显然,没有任何意外,这学期的第三次评比结果,名列第一的仍旧是高一(三)班。虽然这次班里负责板报的是沈翔他们分组,但是吴祎卉的挫折感依然十分强烈。
沈翔愕然地看见揪揪他衣服袖子的吴祎卉,那次下课斗嘴以后,他们几乎没说过什么话。这次,她又想干什么?
“来啊,你跟我出来,咱们到三班去看下人家的板报。”
“干嘛啊?”
“他们班那个第一名,叫王什么来着,他出板报的水平很高的。我们去看看,知己知彼嘛。”
“拜托!那个黑板上画出来的是已经得了第一名的,下次人家出什么,你能知己知彼吗?看什么看啊。你是能看到人家脑子里下次的构思?”
“哟,敢情你知道我们不是第一啊?”
沈翔终于抬起头来,眯着眼睛仔细地打量着站在他旁边的吴祎卉,这丫头,总不是以为得第六,是我没认真投入吧?他张张嘴,但没有把疑问说出来。而是说:“你想看,就去呗。”
沈翔一般不太容易佩服什么人,但是走出三班的门,他确实知道了山外青山的真实含义。这个板报,功底真的很好,而且很有想法。正在沉思间,听见吴祎卉大叫了起来。
“啊,对了,咱们俩联次手怎么样?下次好好动脑筋,跟他们三班拼一次?我就不信了,这第一回不来。”
“喂,那第一,我觉得拿不拿到也不那么重要啊。更何况,这第一在我负责的时候,也不是头一回丢。我承认人家很多人比我强啊。”
“人家强,所以咱们俩联手啊。”
“联手就第一啊?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你、我只有二人,更何况你我谁都没能达到臭皮匠的水准。你认识什么是皮吗?”沈翔似笑非笑的瞅着身边个子已经很高,但还一跳一跳的、蹦跶着说话的她。
“你怎么灭自己威风啊?”
“我只是看到了差距呀。”
“少废话,你说吧,合作不合作?”
“这不是合作不合作的问题,而是……”
“你意思就是不肯和我合作了?明白了。回见。”
沈翔看着气呼呼走掉的吴祎卉,摇摇头,奇怪自己并没有生气。许是因为她这个恰好不同于自己,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的脾气吧。
吴祎卉走了一半,回过头指着自己的鼻子,朝着停在走廊里的沈翔喊去:“不合作就不合作。有本事你跟我比,瞧瞧你我谁更强!”沈翔看着那个瘦长的背影,除了摇头,什么反应也没有了。
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都没发生变化。祎卉他们的两个板报组仍然按部就班地完成着板报。但是祎卉自顾自的开始了和沈翔他们小组的较量。这种较量,往往是各有胜负的。
渐渐地,祎卉已经条件反射似的把沈翔当作对手——在一切可以较量的地方,她都想和沈翔比一比。甚至于,每次在课上精彩地回答了问题以后,她都会胜利的回过头,朝沈翔投去一瞥。而此时的沈翔,其实已经从开始时的好笑、无聊转变成为一种似有似无的回应。有时候,他会在吴祎卉回过头来的时候,摆出一脸的不屑一顾……
年少的他们,总是以为繁杂的人生可以简单地分出胜负来的。年少,无论存在于哪一个年代,都走不出胜喜败馁的心情。少年的我们,他们把一切的对错、爱恨、是非、黑白和好坏都过于单纯地划分出了分界线。却不知道,原来人生中,很多的正误是非是根本没有界线的,人与人之间也没有单纯的胜负可言。那些盲目的角逐,沉醉其中的人可能兴奋异常,但是,只有事过以后,才能明白这些无谓的较量,或许只能与己与人造成伤害。
林淑颖拉着吴祎卉的手,挤了又挤终于挤进了红榜前面。吴祎卉被挤得一头一脸的汗,她叽叽咕咕的叨叨着:“看什么看啊,摆明了你肯定是年级第一嘛。从初一开始,不都这样了。我是没兴趣看这个榜的,看了晚上要做考不进大学的噩梦的。”
“瞎说什么啊,我们什么学校啊,我们学校百分之一百升学率诶。”林淑颖用力捏捏好朋友的手。
“我家老爷子说了,考不进重点大学,那就不是他孩子。”
“重点大学也没问题呀。我们学校也百分之七十多呢——嗳,你看呀。那个第二名,和我越来越靠近啦。寒假的时候,他跟我差了二十几分的总分呢。这次,就差17分了!”
“唉呀,我可爱的林大美女,林大才女,林大钢琴家,林大野心家!你刚才自己还在说我们什么学校啊,我们学校强手如林呢。你能高出第二名17分,相当可观了。瞧瞧我啊,一百名的榜单,我排第91名。我要是能高17分,我来瞧瞧……哦,那我就第62名了呀。还好我家老爷子不在,不然估计不被打死也被鄙视致死。”
“你啊,绝顶聪明的,好好努力,肯定奔前十名的。你看你多强啊,数学、化学单科满分,不都是全年级第一吗?”
“有什么用呀,以前初中,我数理化在我们学校都第一呢。你看数学第二名,就跟我差了半分,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这半分肯定、绝对而且是毫无疑问的被老师扣了某个单位没写。压力啊压力。这学校,到处都华山论剑的感觉啊。这剑气逼人啊。”吴祎卉装腔作势的搓搓胳膊。
作者题外话:很多的较量,回头再说起来,有笑有泪……等到可以看出爱恨、黑白、是非和正误中都是互相穿插的。正所谓亦正亦邪……看清这些的时候,往往青春已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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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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