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弼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南宋御街上面的游人逐渐散去,各家商铺也全都打烊了,整条街上都静悄悄的,月黑风高,刚好办事。
黑子说道:“我先过去,两位老大也准备一下吧。”
黑子回到隔壁粽子铺,男人早已等得不耐烦,此时杭州还未入夏,他却热得不行,将外衣全都脱了,只穿着裤衩背心。即便如此,他还是在不停地出汗,皮肤泛着油光,整个人都油腻腻的,头发也黏成一片,面颊发红,不住喘气。
黑子又说道:“陆先生马上就到了,我去外面迎接,您在这里稍等一下。”
“快去快去,我都等他一个晚上了。”
黑子嘿嘿笑着,点头哈腰地退出粽子铺,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芒。
男人独自留在粽子铺里,深夜的室内有些阴森可怖,铺子里还是老太太生前的摆设,空气中有股烧纸的焦糊味。老太太的遗像就摆放在屋内正中央,双眸冷冷地看向男人。
做过亏心事的男人一阵胆寒,不住地咽唾沫,大声催促道。
“陆先生他人呢?再给他打电话!让他快点来。”
“知道了知道了。”
黑子不进铺子,站在门外佯装打电话,实则是在打游戏。
男人独自留在铺子里,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既愤懑又害怕,正当他准备发飙时,忽听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是个女声,苍老且哀怨,在他耳边如炸雷般响起。
“哎……”
“谁!”男人立刻神经紧绷,四下看看,问道:“谁在装神弄鬼!给我滚出来!”
无人应答,铺子里仍旧是阴风阵阵的样子,老太太的遗像则在冷漠地注视着他。
男人害怕极了,快步向门口走去,愤怒地拍着门,吼道。
“这都几点了,姓陆的怎么还不来!他妈的,老子不卖给他了!”
铺子早已从外面被锁上了,黑子蹲在旁边,敷衍地说道。
“您别急啊,我再给他打电话,催他快点来……”
“不卖了!让他滚!咦?!门怎么打不开了——”
黑子偏头看了眼门锁,佯装疑惑地说道。
“咦?不是吧,门明明没有上锁啊。”
“怎么回事!”男人被吓得破了音,吼道:“开门!快给老子开门!”
“天、天呐——”黑子也惊恐道:“不会是真的闹鬼了吧!救命——”
小黑在原地快速跺脚,装出逃跑的样子,实则闪身到一旁,继续打游戏去了。
灯泡闪了几下,熄灭了,男人被锁在黑黢黢的铺子里,顿时怪叫出声,他几乎被吓破了胆,不住地踹门、狂吼,奈何门却纹丝不动。忽然,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叹息声再次响起,而且这次是紧贴他的耳边发出的,他甚至能感觉到有人在冲着他的耳朵眼里面吹气,老太太生前常用的那种雪花膏的香味也飘了过来。
“嗷——”
男人被吓得一屁股摔坐在地上,身体如筛糠般抖个不停,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一样,站都站不起来。他这一摔,直接摔在了老太太的遗像前面,在昏暗的光线中,老太太的眼神竟然变得凶狠、怨毒起来,正在恶狠狠地紧盯着他,表情十分可怖。
男人怒骂道:“你个老不死的!死了还要吓唬我——”
遗像里的老太太忽然转了下眼珠,双眼翻白,表情狰狞,嘴角也缓缓地裂开,从七窍中淌出猩红色的血水来,模样十分恐怖。
“妈呀——”男人连滚带爬地向一旁跑去,哭喊道:“有鬼啊——”
男人蜷缩在角落里,□□内一股骚臭味,直接被吓尿了。他哆嗦着拿出手机来,打算报警求救,一股劲风袭来,直接将他的手机打落在地。男人又是嗷的一嗓子,忙扑过去企图捡起手机,手指却触碰到一个冰凉滑腻的东西,触感略显坚硬,好像是什么动物的鳞片。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一条白色蟒蛇缓缓地从角落里游出来,足有五、六米长,身形粗壮,水桶似的头高高昂起,双眸漆黑,正在冷冷地注视着男人。
“救、救命啊——”
男人又是一阵哀嚎,跌跌撞撞地向门口冲去。
黑子坐在外面,听到铺子里面叮叽咣啷的一通乱响,捂住嘴拼命忍笑。
白蛇转头看向桌上的遗像,一股淡淡的碧绿烟雾从里面缓缓飘出,在地面上凝聚成一个人形,陆弼学着恐怖片里面的样子,双手下垂,吐出舌头,翻着白眼,模仿老太太的声音道。
“你这个不孝子……滚出我家——”
“啊啊啊啊啊——”
男人都快疯了,慌不择路,四处逃窜。白蛇横着挡在他面前,打算再警告他一次,没想到男人乱跑乱跳,竟一脚狠狠地踩在白蛇的尾巴尖上,力道之大,连死皮都给撕下一块来。
白蛇吃痛,下意识地张大嘴发出嘶吼声,猩红分叉的长舌探出,浑身鳞片微微张开,瞬间爆发出凌厉恐怖的气势。它的尾巴用力一甩,直接将男人给甩飞到墙上,男人立刻不动了。
白简秋和陆弼全都恢复人身,陆弼扶住捂着一只脚,在地上跳来跳去的白简秋,忍笑道。
“还好吗?哎,你正在蜕皮期,皮肤十分脆弱,这一脚一定很疼吧。”
白简秋说道:“他、他还活着吧……如果把他吓死,那罪过可就大了。”
陆弼连忙过去检查,好在男人只是被撞晕了,他走过去敲了敲门,让黑子打开门锁。陆弼将男人一脚踹出门外,又往他脸上喷了口口水。男人晕晕乎乎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来,黑子将他搀扶起来,假意关切地询问道。
“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晕过去了?”
男人左右看看,回忆起刚才的恐怖经历,推开黑子撒腿就往街口跑去,边跑边大喊闹鬼了,引得路人们纷纷扭头,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西湖区,某栋别墅内。
许晓冬正跟一群大学生开心地坐在一起,玩游戏、吃蛋糕、唱生日歌。
杨星杰的室友今天过生日,朋友们都过来为其庆祝,有人把自己的女朋友也带来了。
吃东西的时候,大家得知许晓冬就住在前段时间的那个轰动全市的杀妻碎尸案现场的隔壁,纷纷让他讲一讲案件细节。许晓冬推拒不过,只好囫囵着讲了一下,即便如此,大家仍旧感觉非常害怕,胆小的女孩子直接扑进男友怀里求安慰。
一名男生说道:“许哥,你好厉害啊!要是我,早就被吓死了。”
许晓冬说道:“哎,其实我也蛮害怕的,还是警察同志们比较辛苦。”
众人集体打了个哆嗦,不再继续这个破坏气氛的话题,开始找桌游玩。
许晓冬不会玩,便坐到一旁喝啤酒,距离他不远处就是一对正在热恋的小情侣,女孩子依偎在男友怀中,开心地娇笑着,两人亲昵地说着话,十分令人羡慕。
许晓冬不免有些出神,竟然想到了白简秋。他正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和陆弼在一起?他想到那天早上见到的,那两人依偎在一起睡觉的情形,心中泛起酸味来。
忽然,许晓冬站起身,对正在玩游戏的外甥杨星杰说道。
“星星,我明天还要开店,我先回去了。我给你转点钱,买点肯德基请朋友们吃。”
杨星杰挽留道:“急什么,明天早上再走呗。反正你又不用急着回去哄女朋友。”
众人哄笑起来,许晓冬挠挠头,说道。
“年纪大了,熬夜熬不动,下次再一起玩好了。”
许晓冬与众人告别,打了一辆车直奔南宋御街。等他下车时,刚好看见只穿着裤衩背心,疯疯癫癫的男人向这边跑来,还边跑边喊着什么有鬼之类的胡话。许晓冬一怔,大惊失色,忙拔腿向铺子跑去,他远远地看见白简秋正站在铺子门前,紧张道。
“小白!你没事吧——”
陆弼震惊道:“你怎么回来了?!”
许晓冬不理他,却一把拽住白简秋,在对方身上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紧张地问道。
“刚才没出什么事情吧?我刚才看见那个男的疯了一样跑过去,还喊什么闹鬼……”
陆弼和小黑对视一眼,皆露出愕然的表情。白简秋眨眨眼睛,心中一股暖意袭来。
“我没事,你怎么回来了。”
确认白简秋没事,许晓冬这才松了口气,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年纪大了,跟年轻人玩不到一起去。咦?怎么你们都在这里。”
白简秋问道:“你刚才为什么那么紧张,是看到什么了么?”
陆弼神色一凛,悄悄地从口袋里掏出碧玉烟斗,如果被发现了什么,就打算给许晓冬喷上一口。许晓冬的脸却有些红了,他低下头来,小声道。
“……没什么,我担心你出事。”
闻言,白简秋怔住了。陆弼手持烟斗,一时不知如何应对。黑子却露出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冲着许晓冬挑挑眉毛,意味深长地哦呦了一声。
白简秋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胸膛里面又热又痒的,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再次澎湃起来。
陆弼说道:“能出什么事,刚才那个男的又来了,我们演了一出戏,把他给吓跑了。”
“原来是这样啊!”许晓冬松了口气,随即笑道:“他都快被吓疯了,大概今后不敢再打这个铺子的主意了。”
“嗯。”白简秋笑了笑,问道:“晓冬,你也害怕妖怪么?”
“怎么说呢。”许晓冬挠挠头,犹豫道:“如果我说自己曾见过妖怪,你们会嘲笑我么?”
“怎么回事?”白简秋紧张道:“不会嘲笑你,你说吧。”
“是这样的,在我三岁那年,跟我爸去菜市场买菜,见过一个妖怪,当着我的面飞起来了。我跟他们说,他们都不相信。我至今还记得,那是一条非常漂亮的白色大泥鳅……”
“噗!”
陆弼顿时大笑出声。白简秋的嘴角抽搐几下,表情相当复杂。许晓冬竟也跟着大笑道。
“哈哈哈!逗你们玩的。事后我爸也给我解释了,泥鳅在感到缺氧的时候,就会跃出水面透气,我看到的就是这样……我可是受过唯物主义教育的无神论者。”
“不不不……哈哈哈!你可真有意思。”陆弼大笑不止,说道:“一切皆有可能,搞不好你见到的就是……一条、一条泥鳅成精哈哈哈。”
白简秋说道:“好了不要再笑了!”
许晓冬不明白陆弼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他收敛了笑声,说道。
“其实无所谓了,只要妖怪不害人,也没什么可怕的。”
“……对,你说得太对了。”
陆弼简直笑得肚子疼,直接笑趴在了白简秋的身上,并被队友偷偷地踹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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