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拉风的悍马行驶在机场返程高速上,许晓冬坐在后座,心情复杂。
刚才他亲眼看到一只癞蛤蟆精变成越野车,世界观又被颠覆了一回,他死死握住车把手,生怕癞蛤蟆精经受不住钱塘江水的诱惑,一个猛子直接扎进去。
白简秋紧张地望了眼天上,此刻天边乌云层叠,已有毛毛细雨落下,好在来时江面上一片风平浪静,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状况。
最近几天,杭州城总是下雨,起初还淅淅沥沥,时阴时晴,这几天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大雨从早到晚下个不停,钱塘江与西湖水位暴涨,气象台连发数十条通告,提醒市民远离这两个地方,并让各单位、社区都做好防汛、防洪准备。
整座城市都被包裹在浓浓水汽当中,衣服根本不敢洗,洗了也晾不干;开袋的零食不出半个小时就湿软掉了;就连点个外卖,不光派送费翻倍,还经常超时。潮湿阴冷,寒湿入骨,令人关节发痒发疼,皮肤也黏糊糊的,总之浑身都感觉很不舒服。
许晓冬本想把店开起来,奈何高温刚过,又遇暴雨,工厂继续停工,店铺无货可卖,也只得继续关着。只是他偶尔也要去店里照看一下,免得雨水倒灌,把地面给淹了。
今天早上,雨又开始下了,不大不小的,但淅淅沥沥也很令人心情烦躁。
许晓冬解释道:“萧山这边有机场和杭州南站,还有蛮多工厂,拆迁户也是萧山一大特色,不少人家拆迁后可以拿到七八套房子呢,一下就变成有钱人了。”
白简秋对这些毫无兴趣,随口应付着,继续观察天边,表情有些紧张。
陆弼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状似无意地说道。
“还不到时候呢,你不用这么紧张。”
“什么?”许晓冬疑惑道:“什么不是时候。”
白简秋和陆弼互相看了眼,却又都不说话了。许晓冬叹气道。
“你们不把我当自己人,什么都不跟我讲……”
陆弼抓狂道:“好了你不要再抱怨了!老白,看你自己吧,你觉得有必要就说,我以后不会再管你们的闲事了,显得我像个坏人一样。”
“没有说你是坏人。”许晓冬拍了下陆弼的肩膀,笑道:“陆兄,要不你也谈个恋爱吧,谈恋爱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性格也会开朗很多。”
“谁说我没谈过?我谈过恋爱,感觉也就那样吧。我们两人性格不太一样,你越经历就越重情,我越经历就越薄情,我感觉还是一个人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只要自己过得开心,无论单身与否,都是正常的。”
陆弼理解地点了下头,许晓冬望着他,笑道。
“陆兄,我发现你越来越有人情味了,越来越像个人。”
“我一直都像人!我的变身术学得很好的!”
“我是说,一个真正的人类,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类。”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坐好,联络你的朋友,不要再讲话了!”
许晓冬笑了起来,拍拍陆弼的肩膀,靠在白简秋的身上,开始联络刘舒。
“刘舒?哎,真不好意思,我前段时间有点忙,最近才有空……没关系,已经忙完了,刚把朋友送到机场,刚好顺路去你们单位……你在厂里么?我请你吃顿饭吧。”
刘舒在电话里说道:“找你们帮忙,应该是我请客才对。你们喜欢吃什么?有忌口不?”
白简秋的手机也响了,是裴问打过来的,对方说道。
“白蛇,你们是不是接了个新任务,在萧山那边?”
“对。怎么了?”
“巧了,我们也接了这个任务,不过委托人不一样,是个年纪挺大的男领导。”
“没关系,我昨天给土地公打电话询问过,做完白狐前辈的任务后,我和陆兄差不多要功德圆满了,这次算是给晓冬帮忙,业绩就算在你们那边吧。”
“一码归一码,完成后我们按照出力多少来分功德吧?我给你打电话的意思是,我和萧兄没有驾照,这个天气打车不方便,我们在七号线坎山地铁口,能不能过来接我们一下?”
众人:“……”
陆弼开着悍马绕路一大圈,接上裴问和萧默,骂骂咧咧地向目的地驶去。开到半路,萧默竟然还晕车了,险些吐在车里,陆弼又是一通抱怨,停在路边让萧默先缓一缓。
“没事吧,萧兄?”许晓冬体贴地给对方递水、拍后背,说道:“你不是大将军么?可以骑马在千军万马中杀进杀出,大战几百个回合的那种,怎么还会晕车啊。”
“我是骑马杀敌,不是开车杀敌……呕——”
猛人将军的滤镜瞬间随着许晓冬的心一起,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好不容易挣扎到刘舒单位,萧默已经废了,瘫坐在座椅上,眼睛直冒黑圈圈。
刘舒在一个制造汽车发动机的单位上班,这里距离萧山机场很近,周围不是物流公司就是各种工厂,没什么娱乐场所,平日就住在职工宿舍,一日三餐也在单位食堂解决。
今天是周末,整个工厂全都是静悄悄的,只有值班人员偶尔路过。
刘舒早就申请了来宾访问权限,陆弼直接开车进入工厂,穿过大半个厂区,才来到职工宿舍区域。许晓冬给对方打电话,被告知马上过来,让他们稍等片刻,众人便缩在车里躲雨。
忽然,一侧车门被重重地拍了一下,众人被吓了一大跳,癞蛤蟆精被拍疼了,不满地颠簸几下,表示抗议。众人侧头望去,只见车窗外站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梳着个板寸,没有撑伞,身上衣服已经湿透了,他冷得瑟瑟发抖,冲着车窗内张望,不住傻笑。
“谁啊这是!吓我一跳。”陆弼微怒道:“许晓冬,他也是你的朋友?”
“不是啊!我也不认识他,我下去问问。”
许晓冬跳下车来,板寸男人傻傻地看着他,咧嘴傻笑着,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
“你是谁?找我们有事么?”
男人哇啦哇啦地比划了一通,许晓冬完全听不懂,感觉这人可能有点听力或智力残疾。
“下雨啦!你没带雨伞或雨衣么?当心感冒啊!”
许晓冬用手指指天上,又做了个晕倒生病的动作,男人还是不懂,继续傻笑着。
“你是工厂里的员工么?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男人一脸傻乎乎的表情,抓起许晓冬就要走,此人看着瘦,却有一身蛮力,许晓冬一时竟挣脱不开,被吓得大叫起来。陆弼见状,忙放下车窗,大吼道。
“住手!你要干什么!”
白简秋举起食中二指,正要施法阻止,刘舒从一旁跑过来,大喊道。
“阿傻!他是我的朋友,快松开!”
被称作阿傻的男人显然认识刘舒,立刻松开许晓冬,跑到刘舒身边又蹦又跳的。刘舒拿出一个鸡柳卷饼递给对方,阿傻一阵欢呼,拿着肉饼蹲到宿舍门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小许哥,没事吧?”刘舒解释道:“他叫阿傻,是个智力残疾人,没有恶意的。”
“没事。”
许晓冬看看自己的手腕,已经被捏红了,他同情地望向阿傻,对方几口吃完了饼,又从房檐下跑出来,像个孩子似的在雨里跑来跑去,用手接着雨水洗脸。
刘舒说道:“听我师傅说,阿傻已经在工厂里住了三十多年了,比他的工龄还要久。阿傻很小的时候,一路流浪来到这里,当时的工厂规模还没有现在这么大,就是个小型民营企业,当年的老厂长挺可怜他的,给他拿了点吃的,阿傻就不走了。老厂长索性就把他留了下来,住在男生宿舍的杂物间里,每天管三顿饭,平日里就让他帮忙打扫一下卫生什么的。阿傻人不坏,呆萌呆萌的,我们也经常给他带点水果、零食。”
许晓冬点点头,刘舒揽着他的肩膀,说道。
“走吧,先去吃饭,火锅吃不?这附近有个澳门豆捞味道不错,天气冷也适合吃。”
“我都行,看他们吧……等一下!”
许晓冬走过去,脱下自己的雨衣披在阿傻身上。阿傻感觉到一阵温暖,扭头看向许晓冬,傻乎乎地笑了起来,抬手摸了下许晓冬的脸颊,披着雨衣欢快地跑远了。
刘舒笑道:“小许哥还是那么心地善良。”
许晓冬不明所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道。
“他摸我干什么?”
“表示他喜欢你。阿傻就是这样,喜欢谁就会用手去摸对方的脸,我们都习惯了。”
刘舒爬上车,冲着众人打招呼,感叹道。
“哇!是越野王呢,这个车一定很贵吧?”
陆弼嘚瑟地推了下墨镜,得意道:“也就那样吧。”
白简秋心疼地摸了摸许晓冬被抓红的手腕,许晓冬不放心地看向窗外,阿傻还在大雨里面跑来跑去,什么都不懂,无忧无虑的。白简秋小声道。
“从玄学角度分析,心智不全是因为魂魄缺失而导致的。看他的情况,三魂七魄从出生起,至少缺了一半,才会这样痴痴傻傻的。”
“那也太惨了,他会死么?”
“不会,如果是三魂都没有,他就是个植物人了。”
“那还能找回来么?”
“也不太可能,他出生的时候,魂魄就没有放完全,多半是鬼差工作失误造成的。”
许晓冬:“……”
车辆启动,萧默又开始吐了。裴问一边给老搭档拎塑料袋,一边解释道。
“傻人有傻福,他这辈子心智不全,不懂人间疾苦,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刘舒好奇道:“你们在说什么?嘀嘀咕咕的。咦?这两位大哥是?”
裴问单手在胸前合了一下,冲着刘舒颔首行礼,微笑道。
“施主好,我们也是过来帮忙的。”
“啊!你们是……和尚?”
“也可以这样说。”
工厂里分管安全的领导信佛,工厂接连死了两个员工,流言蜚语在职工中传得沸沸扬扬,领导怕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就求到佛寺那边,希望派人过来给做一场法事,安抚人心。
大家目标一致,刘舒点点头,虽然很好奇和尚与道士怎么走到一起,却也不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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