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弼说道:“老白,你怎么看?”
白简秋说道:“他不像是装的,是真的不清楚那个富二代的底细。”
许晓冬也说道:“正常,副厂长也只是个打工的,估计上面打过招呼,让他不用管。我虽然没上过班,但听我姐夫说过,员工一旦入职登记,只发工资不上班,社保局追查起来不好解释,这种操作大家心知肚明,没档案也在情理之中……我有点肚子疼,去趟洗手间。”
陆弼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摆手让他赶紧去,白简秋想了想,说道。
“我去人事部问一下,晓冬,你除卫生间外哪都不要去,也不要乱跑。陆兄,你就在卫生间门口守着他,防止有什么意外发生。”
“明白。”
许晓冬迈着小碎步跑进卫生间,办公楼的卫生间很宽敞干净,此刻正值午休时间,卫生间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穿西装的年轻男子站在洗手池前洗手。
听到身后动静,男轻男子抬起头来,从镜子里看了许晓冬一眼,并对他友好地笑了一下。许晓冬急着上厕所,没看清对方的长相,急匆匆地回了一个笑容,便钻进隔间里。
坐在马桶上,许晓冬长舒一口气,大脑瞬间放空,百无聊赖,开始贤者模式起来。
解决完生化危机,许晓冬正要起身,伸手一摸……卷纸器内空空荡荡,没纸了。
“天呐!”
许晓冬急忙摸手机,打算向陆弼求助,却绝望地发现,他刚才换衣服时,把手机落在自己衣服口袋里了,根本没带在身上。许晓冬顿时绿了脸,他摸摸身上的奢侈品牌衣服,没胆子用这些衣服解决,生怕被陆弼给一口吞了。
许晓冬大喊道:“陆兄,陆兄!你还在外面么?江湖救急啊——”
他一连喊了好几声,并没有人应答,不知道陆弼跑到哪里去了。反倒是外面的水声停了,一阵皮鞋走路的摩擦声停在隔间门口,一个陌生男声说道。
“需要帮助么?开下门。”
许晓冬一愣,感觉这声音有些古怪,死板板、冷冰冰的,发音机械且僵硬,咬字虽清晰,但音调很奇怪,像是外国人说中文,也像从机器人嘴里吐出来的音节。许晓冬说道。
“不好意思,隔间里没有卫生纸了,能麻烦您从旁边拿点过来么?”
对方没有应答,许晓冬却听到隔壁开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片刻后,对方又说道。
“拿到了,开下门。”
许晓冬四处看看,隔间门是全封闭式的,上下都没有缝隙,他只好将门拉开一道缝隙,一只瘦白的手,用指头夹着一叠卫生纸递进来。白简秋就够瘦够白的了,这只手竟比他的还要瘦,几乎到了骨瘦如柴的程度,皮肤毫无血色,甚至连血管和毛孔都看不到,像是一只塑料假人的手。手都长成这样,那脸得瘦成什么样啊……
“谢谢你。”
许晓冬将卫生纸接过来,下意识地向上看了一眼,险些大叫出声。
男人长相十分普通,丢进人堆里都找不到的那种,但此人却长着一双十分恐怖的眼睛,状似铜铃、瞳孔血红、目露凶光,正用一种恶狠狠的眼神,死死地瞪着许晓冬。
“妈呀——”
许晓冬被吓了一大跳,一脚踹上隔间门,并将门锁死死扣上。他摈住呼吸等了片刻,外面传来脚步远去的声音,又过了数分钟再没有其他动静,许晓冬这才敢提起裤子,小心推开隔间门,提心吊胆地四处张望着。
卫生间内没有那个男人的身影,许晓冬连手都顾不上洗,向卫生间门口拔腿狂奔。
与此同时,陆弼站在卫生间门口,不耐烦地看手表,对里面吼道。
“许晓冬,你完事没有?!都进去二十分钟了,你是要在里面安家啊?!”
卫生间里没人应答,却传来开门、洗手和走路的声音。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你——”
陆弼一句话堵在喉咙,惊愕地看着眼前的许晓冬。
许晓冬表情诡异,正用一种邪恶的眼神望着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怎么了?”陆弼伸手在对方面前晃晃:“怎么这幅表情,你不会是得痔疮了吧。”
许晓冬仍旧不言不语,眼神越发阴毒起来。陆弼也不高兴了,皱眉道。
“怎么了这是?不至于因为我说两句就生气吧,你磨蹭那么久,还不让人说了?”
话音刚落,许晓冬忽然从袖子里抖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对准陆弼腹部便刺!
“我靠——”陆弼急忙后退,怒道:“你他娘的疯了!”
许晓冬也怒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跟我讲话!”
许晓冬高举匕首,对准陆弼连刺几下,招招直逼要害。陆弼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又不敢贸然出手伤害许晓冬,只得不停闪躲,怒道。
“许晓冬你中邪了?!还不快住手——”
许晓冬充耳不闻,不停挥舞匕首。
陆弼忍无可忍,飞起一脚踹在许晓冬的大腿上,对方连退几步,重重撞在墙上,一时站不起来。陆弼也觉察到事情不太对劲,搞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他取出碧玉烟斗,正想朝对方喷一口,对方却面露恐惧之色,大叫一声,拔腿向另外一个方向逃走了。
陆弼拔腿去追,然而对方跑得飞快,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靠!”
陆弼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一拳锤在墙上,眉头紧锁,不明所以。
再说许晓冬这边,他狂奔出卫生间,大叫道。
“陆兄!救命啊!刚才有个神经病——咦?!”
走廊内空空荡荡,哪里还有陆弼的影子。许晓冬倍感抓狂,又不敢乱跑,大喊道。
“陆兄,陆兄你在哪?你要不要这么不靠谱啊,说好的保护我呢!有人吗?”
他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并没有人应答,只有白炽灯一闪一闪的。
许晓冬也意识到不对劲,这里太安静了,就算是午休时间,但办公楼里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死一般寂静。而且他叫得这么大声,肯定有人能听见。
除非……他遇上妖怪或鬼魂了!
许晓冬跟着白简秋他们,已经见识过不少奇异诡谲之事,但独自面对还是头一遭,顿时不知应该怎么办才好。队友联系不上,临时抱佛脚向佛祖求助,派裴问和萧默过来还来得及吗?佛祖会不会拒绝受理啊……
好在许晓冬慌而不乱,谨记白简秋嘱咐,不敢乱跑,就在卫生间等他们。他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一步步地退回卫生间,等待救援。
卫生间里的景象也变了,空气雾蒙蒙的,装修破败不堪,地上满是垃圾,镜子蒙尘,角落里挂着蜘蛛网,灯泡也是一闪一闪的,忽然刺啦一声,集体熄灭了。
“啊啊啊啊啊——”
许晓冬抱着脑袋,企图重新躲进那个隔间里,然而下一秒,灯光重新亮起,噼啪闪烁,水龙头也全部自动打开了,只不过哗啦啦流出来的不是水,而是鲜血。
许晓冬:“……”
“谁啊?你要是这么玩,那我就不怕了啊。”许晓冬起身说道:“这不就是恐怖片里的常见套路么?灯泡熄灭、水龙头流鲜血,老掉牙的招数了,根本一眼假好不好!”
水龙头流速一顿,灯泡熄灭后再度亮起,卫生间的景象有了些许变化,地面上的垃圾没有了,空气中的那层雾气也变薄不少。
许晓冬面无表情地走到洗手台前,淡定地拧开水龙头洗手,再一抬头,镜子里的自己变成一张死人脸,面皮青紫,口鼻流血,龇牙咧嘴,十分吓人。
“我在阴河中看到的倒影,比这个刺激多了,我早有心理准备了。”
镜子里的画面立刻消失,同时许晓冬敏锐地发现,卫生间景象又变得清晰、真实了不少。他瞬间明白过来,这里的变化取决于他的心境,他越恐惧,景象越恐怖,反之只要他鼓起勇气,施加在这里的法术就会越来越薄弱。
许晓冬大吼道:“来啊!还有什么?!尽管放马过来。”
一声怒吼响起,所有隔间门大开,猩红血海从里面疯狂涌出,以排山倒海之势向许晓冬席卷而来。许晓冬则不动如山,站在原地,不屑道。
“库布里克已经在《闪灵》里玩过这一套了,建议你去看看哈佛斯特朗姆的《1408幻影凶间》,那个也很刺激。”
又一声怒吼响起,地动山摇,许晓冬忙痛苦地捂住耳朵。待声响过后,他再睁开眼睛时,卫生间内已经恢复成宽敞整洁的模样。卫生间外传来白简秋的声音。
“陆兄?晓冬?都到哪去了……晓冬,你还在卫生间么?”
“在!我在!”许晓冬简直感动到落泪,狂奔而出道:“你们都到哪去了!”
许晓冬跑出卫生间,只见白简秋从来时方向走过来,满脸困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正要跑过去,却从背后传来陆弼的怒吼声。
“老白!小心——”
许晓冬不明所以,扭头向身后看去,只见陆弼狂奔至自己面前,抬手就赏了自己一拳。
“啊——”
“陆兄!这是干什么!”
白简秋又惊又怒,伸手要去搀扶摇摇晃晃的许晓冬,陆弼焦急地大吼道。
“不要碰他!离他远一点!”
“你吃错药了!”许晓冬捂住被揍青的面颊,怒道:“你打我干什么?!”
陆弼不解释,冲过来在许晓冬身上一通摸索,问道。
“你身上有没有匕首?”
“疯了吧!那是管制刀具,谁会带着它四处跑?”
陆弼严肃地看着许晓冬的双眼,眼神里虽有不解和愤懑,但那种邪恶阴毒却是没有的。陆弼这才松了口气,将自己刚才的遭遇讲了一遍,许晓冬大惊失色,说道。
“开什么玩笑?我根本没听到你喊我好吧!倒是你,你跑哪去了?我还在里面喊你,让你给我送点手纸进来,你也没有搭理我。”
“除了跑去追你外,我一直守在卫生间门口,根本没听到你喊我。”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有惊恐的神色。
白简秋说道:“晓冬中了幻术,陆兄虽然身处真实世界,但见到的并不是晓冬本人,而是别人乔装打扮的。晓冬,你遇见什么奇怪的事或人了么?”
“有个穿西服的年轻男人……”许晓冬也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又补充道:“他长得很一般,穿的也是普通西服,但那双眼睛太恐怖了。”
陆弼冷笑道:“看来我们被这个人给耍了。”
许晓冬摸摸被揍肿的脸,感觉非常无辜且莫名其妙,他一直都温吞善良,就算受到欺负,也是先忍让,更别说主动与人结仇。况且那个男人他之前从未见过,根本想不通是哪里招惹到对方,对方要这样害他,令他受到惊吓不说,还白白挨了一记老拳。
说起来,他之前在会所因误会揍了陆弼一拳,如今自己也被对方揍,两人算是扯平了。
白简秋问道:“如果再遇见那个男人,你还能认出他吗?”
“我……努力吧。”许晓冬犹豫道:“他的长相实在太普通了,没什么特点,但只要让我看到他的眼睛,我一定能认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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