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羽毛

下午体育课,男女分开上,体育老师安排学生两个人一组打羽毛球。

烈日炎炎,蝉鸣不绝于耳。

魏琛一挥球拍,把羽毛球打到对面。对面的男生没接到,索性坐到地上休息。

“程煦。”魏琛喊了一声那男生的名字,却看见他朝自己摆了摆手,说:“不行,打了半天我渴死了,要去喝水。”

他们一起坐到阴凉处的椅子上,拧开矿泉水瓶盖大口大口地喝起来。程煦擦了一把嘴角,下巴往远处抬了抬,对魏琛说:“那个男生好像一直在朝我们这边看。”

魏琛抬眼望过去,看见江逾白站在一棵茂盛的梧桐树下,双手插在校服兜里,神色不明地看向自己。

“他是别的班的吧?”程煦之前请假一直没来学校,不知道江逾白是谁。“他们的体育课和我们是同一个时间。”

魏琛往江逾白周围看了一圈,发现没人在做体育训练,应该是老师让他们自由活动。然后他看见江逾白树荫里的身体动了动,似乎想要走上来,但最终还是停在了原地。

魏琛拧紧了瓶盖,转头把水放在一边。

“我怎么越看越觉得他是在看你啊?”程煦歪着脑袋对他说:“你看见没有,他的眼神直勾勾的,一直盯着你看,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

“有吗?”魏琛没看他,擦了一把下颌的汗,“你看错了吧。”

“不会的,我不可能看错,他就是在看你,而且看起来像是要把你吃了似的。”程煦坚持道,“你认识他吗?你们该不会有仇吧?”

魏琛没回答。程煦却也没在意,转而又瞥了一眼远处的江逾白,却在看见他黑沉沉的眼珠时心里突然有点不舒服,“他怎么一直盯着这边看啊,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大热天的背脊一凉。”

魏琛扫了他一眼:“没看出来原来你胆子这么小。”

“哪有?我胆子很大啊。”程煦连忙解释,“我怎么可能怕他啊!况且他长得跟朵小白花似的,不用我动手,只要风轻轻一吹,就能把他吹散吧。”

闻言,魏琛难得笑了一下,“他可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脆弱。”

“啊?你什么意思啊?”程煦完全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意思。”魏琛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起球拍走回运动场,留给他一个背影:“休息够了吧,接着打。”

头顶的蝉鸣响亮又聒噪,江逾白想走又不想走,到头来还是像钉子一样钉在原地。

当他发现魏琛看向自己时,有一瞬产生了想要走过去的冲动,但他又忽然想起那天魏琛对他说离他远点的话,他刚抬起一点的脚又放下了,然后退回到原地,像一只蜗牛缩回自己的壳里。

叔叔向来说一不二,他既然决定要把他送出国,那就一定会这么做。可是出国后他就再也见不到魏琛了,这无疑是在给他判死刑。

他该把转学的事情告诉魏琛吗?他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呢?应该会很高兴吧……毕竟他曾经说希望自己离他远点,最好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江逾白插在衣兜里的拳头硬得像两块石头,又沉得像铁,拽着他的整颗心往下坠。

每个人都希望他离开魏琛,连魏琛本人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一点也不想走,宁愿死也不想走。

他的喉咙里泛出苦味,渐渐地觉得头顶的蝉声也是苦的、太阳是苦的、碧绿的梧桐叶子是苦的……他每看魏琛一眼这些苦味就加重一分。

平地上忽然吹起一阵大风,头顶的梧桐叶沙沙作响,远处有个白点在渐渐变大——

羽毛球被风吹歪了轨迹,掉在了江逾白的脚下。

球在脚尖旁滚了几下,江逾白蹲下身把球捡起来握在手中。他抬眼向运动场上看去,魏琛的同学朝他挥了挥手,让他把球扔过来。魏琛则站在原地,面对着他的方向,但是眼睛却没有在看他。

江逾白没有把球扔出去,而是拿着球走到运动场里。程煦朝他走过来说:“谢了,把球给我就行。”然而江逾白却没把球给他,反而把他当成空气一样从他身边走过去,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魏琛面前。

魏琛低下头来冷眼看他,“我有没有和你说过离我远一点?”

“你说过,我记得。”江逾白仍然用定定的目光看他,又说:“我马上要出国了,你以后再也不用看见我了。”声音竟带着些气恼。

魏琛微怔,江逾白却低头把羽毛球塞到他的手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风很快便停了下来,蝉鸣渐渐减弱。魏琛松开手里的羽毛球,却发现它断了一片羽毛。

江逾白拐进操场的西看台后,手里捏着一片白羽毛,是魏琛打羽毛球的时候折断的。他轻轻地拍掉上面的灰尘,然后把它藏进了胸前的口袋里。

江逾白转身走进厕所,用自来水洗了把脸,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皮肤发红,连耳朵都是红的,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一动不动地站在太阳底下晒了快一节课。

背后好像流汗了,他拉开校服外套的拉链,手伸到背后隔着一层薄薄的T恤布料摸了一下,果然摸到了一片汗湿。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又用自来水把手上的汗冲掉,再抬起头看镜子的时候却发现身后多了个人!

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就猛地把他拉进了厕所隔间里。厕所里没有别人,没人知道江逾白此时正疯了似的那人怀里挣扎,不断地打他、撞他、咬他。

赵博用手捂住他的嘴巴,却被他一口咬出血来,他“呜啊”一声,江逾白骂道:“死变态!你居然敢这么对我,我不会放过你的!把你的脏手拿开!”

“小白!小白!”赵博依然贴在他的背上,滚烫的鼻息黏住他的后颈,哑声道:“你别总是对我这么暴躁好不好,我们可以好好聊聊的。”

“谁要和你聊?你快给我滚开!”江逾白狠狠地踩了他一脚,这一脚力道实在不小,连赵博也惊了,他没想到看起来比自己弱许多的江逾白会有如此大的力量。他吃痛地后退半步,江逾白便趁机挣开他,身体在狭小的隔间里扭转,紧接着后背“嘭”地一下撞在了硬邦邦的隔板上。

他死瞪着赵博质问道:“你居然敢跟踪我?”眼神像刀子一样,仿佛要剜下对方的肉。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小白,我太喜欢你了,”赵博像狗一样长大嘴巴喘息,“我必须要跟着你,时时刻刻地看到你……”

“你闭嘴!”江逾白觉得这人说出的话比刚吐出来的隔夜饭还要恶心。

赵博却摇着头继续说着:“不,小白你要听我说,我们在一起吧。只要你和我要在一起,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江逾白冷笑道:“我想让你去死。”

天气炎热,男厕所里的味道实在不好,赵博身上的汗味则在狭小的隔间里不断浓缩,江逾白觉得自己正在跟一个厕所里的垃圾桶说话。

他压抑着因激愤而狂跳的心脏,声音锐利地像新开的刀刃:“你要是再敢缠着我,我真的会杀了你!你别以为我不敢,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只要是你想让我做的,就算是死我也愿意。但是,小白,你必须和我在一起,我们要一起死!”赵博扶正了被撞歪的黑框眼镜,身体又凑过来想要搂住江逾白,“我们一起死好不好,我们一起死在血里,一大片红色的血里……”他的脸仿佛被**撑开了,五官在变形,变成了野兽的样子。

江逾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裤子里,然后像野狗一样猛地朝自己扑过来,他心里骤然一惊,汗毛倒竖,拿出随身携带的刀就要往他身上捅。可是赵博却比他动作更快,他躲掉刺来的刀尖,然后大力地捏住他的手腕,几乎要把他的骨头捏碎。

刀掉在地上,江逾白嘴里泄露出疼痛的呜咽。赵博看到他皱起的脸和被捏到红肿的手腕,心里顿时激增许多快感。他把刀捡起来,诱哄道:“小白,你让我割一刀好不好?”满嘴兴奋的味道。

江逾白咬牙切齿:“你休想!”

少年说话时愤怒的脸、毒蛇一样狠厉的眼睛,还有疼痛的声音,都催得赵博愈发激动。

江逾白攥紧拳头,找准时机狠狠地在赵博肩膀上咬了一口,几乎要咬下一块肉来。“啊!”赵博的惨叫在耳边响起,一瞬间,满嘴的血腥直往江逾白鼻子里、气管里冲。趁着对方的手暂时脱力,他迅速地把人推开,然后打开隔间的门逃出去。

体育课下课后,魏琛和程煦到西看台后的自动贩售机买水,程煦突然想起来有个羽毛球没交还给器材室,连忙跑了回去。魏琛则站在原地喝了几口水,然后去了厕所。

然而,他一走进厕所就看到江逾白从隔间里跑出来,衣衫不整、神色慌乱,满嘴鲜红的血,从嘴角流到下颌,在黑白的厕所里显得尤为刺眼。

江逾白一跑出来就看见魏琛站在面前,同样也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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