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咬着吐司边缘，手机屏幕映着晨光里浮动的尘埃。视频通话里，若素正用眼镜布擦拭银框镜片，晨雾在镜面上凝成细小的水珠："杭州今天湿度78%，像泡在龙井茶汤里。"
"您眼镜起雾的样子，"安之把草莓酱抹成心形，"特别像《哈利波特》里被施了混淆咒的赫敏。"
若素将眼镜架到发顶，露出眼尾淡淡的倦痕："那我要给教导主任念句'一忘皆空'，让他忘记收走你的《陶庵梦忆》。"
镜头忽然晃动，她身后的咖啡机发出轰鸣。安之瞥见料理台上歪倒的榛果酱罐，盖子边缘沾着干涸的咖啡渍——和上周寄来的蜂蜜罐是同款玻璃瓶。
"老师喝咖啡要加三颗方糖对吧？"
"是两颗半，"若素弯腰捡起滚落的柠檬，"剩下半颗要留在勺子上，给生活留点余地。"
周三傍晚，安之在文具店发现款复古眼镜布——墨绿天鹅绒镶金边，角落绣着文鳐鱼。她拍了张照片发过去："像不像您眼镜盒里那块？"
"我那块沾了三年粉笔灰，"若素秒回，"上周被校长借去擦他的金丝镜，现在应该躺在校史馆当文物。"视频突然弹出，她正用纸巾叠临时眼镜布，"看，这是北宋宣纸仿品，擦完还能写《赤壁赋》。"
安之把新买的眼镜布夹进《现代汉语词典》，忽然注意到若素身后的书架换了排列顺序。原先倒放的《齐民要术》现在端正立着，旁边多了本《咖啡品鉴大全》。
"您开始研究咖啡豆了？"
"为了理解某位同学对'拿铁文学'的执念。"若素举起咖啡杯，杯壁映出她狡黠的笑，"比如把卡布奇诺奶泡比作《洛神赋》里的'云髻峨峨'。"
暴雨突至的深夜，视频通话请求亮起时，安之正在给红绳手链补缀青金石。若素的脸浸在台灯暖光里，镜片蒙着雾气："刚煮了姜茶，要云干杯吗？"
"您感冒了？"安之听见她声音里的鼻音。
"某个小混蛋上周寄的冻梨太甜，害我蛀牙引发鼻炎。"若素摘下眼镜，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影，"现在看什么都是印象派画作。"
安之把台灯调暗："那您猜我现在穿的什么颜色睡衣？"
"浅灰带鹅黄波点，"若素不假思索，"袖口脱线三厘米，第三颗纽扣是上周新缝的贝壳扣。"
寂静在电流声里膨胀。安之扯过毯子盖住发烫的耳朵："这是偷窥还是推理？"
"是老师对课代表的特别关注。"若素重新戴上眼镜，雾气散去后的眼眸清亮，"比如知道某人为了买眼镜布，连续三天早餐只吃包子。"
包裹寄到那日，银杏树刚抽出新芽。安之在教室后排拆开木盒：墨绿眼镜布里裹着青铜铃铛钥匙扣，便签上画着戴眼镜的饕餮，气泡框里写着"防雾指南：1.离咖啡杯20cm 2.禁止凝视学生超过三秒"。
视频通话里，若素将新眼镜布铺在教案上："文鳐鱼绣得比校徽还精致，顾同学的手艺能申请非遗了。"
"绣的时候扎破五次手指，"安之晃着创可贴点缀的指尖，"建议学校开设恋爱...啊不，传统手工艺选修课。"
忽然有风掠过镜头，若素按住飞起的书页。安之瞥见某页夹着根长发——深棕卷曲，与教导主任夫人的发型如出一辙。
次日课间，安之在教师办公室送作业时，发现教导主任的咖啡杯与若素视频里用的是同款。杯底残留的咖啡渍勾勒出奇异纹路——像青铜钥匙的齿痕，又像缩小版的北斗七星。
手机震动，若素发来戴着新眼镜的自拍。放大照片背景，校长办公室新换的窗帘花纹，竟与安之寄眼镜布的包装纸完全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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