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间已出了冷汗,她费力移动着,窗外不知何时飞来一只寒鸦,嘲哳寒凄,一步,两步,三步……眼看着越来越近,与此同时,一柄寒剑悄无声息抵上了她的颈……
窗扉不曾关紧,冷风如刀子般,吹的人脸上脸上生疼。
姜眠被吓的跪坐在地上,甫一抬头,便对上一双清冷沉黑的眸。
她颤巍出声,就连自己都没发觉,声音中不自觉带上了抽泣:“表兄。”
沈霁眉梢轻蹙:“怎么是你?”
“我脚崴了,本来想去软榻上歇歇,谁料……”她声音顿了顿,极力忽视把柄横在自己身前的寒剑:“在这里遇上了表兄。”
沈霁垂眸,目光扫过她白皙柔嫩的脖颈,指尖轻轻回拢,长剑入鞘,他俯身,视线落在那被遮的什么都看不到的脚腕,片刻后,出声道:“还能站起来吗?”
姜眠试着动了一下,钻心的疼痛再度袭来,她摇摇头,却没忍住,眼眶霎时便红了。
沈霁垂眸,不知在思索什么。
半晌后,他将剑递给身后的云青,竟突然弯腰,带着雪莲般好闻的清香扑面而来,不止姜眠,就连云青,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眸。
这还是他记忆中的公子吗?
方才他在向公子汇报事情,谁料说到一半,公子忽然走到一旁,只听到一声利剑出鞘,紧接着便看到了五小姐。
被抱起的那刻,姜眠仿佛失去所有力气般,怔讶,愕然,不知所措。
浑身力气似乎都集中在了一处,指尖紧紧握起,不敢触碰他干净到没有任何折痕的大氅。
“表兄。”她低下头,不敢看他。
沈霁轻轻“嗯”了一声,而后便将她抱去了软榻,彻底坐下来后,姜眠似乎忘记了脚腕的疼痛,浑身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
“你为何会在这里?”
“我、我娘的祭日快到了,我想给她诵经祈福。”
沈霁不动声色看过去,香案之上,果然放着许多祭祀的物品。
“很冷吗?”
姜眠怔住,诧异抬头。
“你为何浑身发抖。”
“……”
“姜眠,你在怕我?”
冷风袭来,吹灭了香炉中燃着的半截香,一种不知名的氛围袭来,有那么一瞬间,那高台上慈眉善目的菩萨在她眼中,仿佛化作了勾人心魄的恶鬼。
所有声音与画面都归于虚无。
她的耳边,仿佛只有这句话,反复流转。
眼前,这个人,杀气蔓延。
姜眠猛地眨了一下眼睛,却发现,好似是她多想了,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表兄,方才那不过只是错觉。
她压下心中纷乱复杂的思绪,扯了扯唇,小梨涡更为明显:“表兄说笑了,我与表兄无冤无仇,何谈怕这一字。”
沈霁不动声色收回了眸,横在她上方的压迫不知何时也退了去,正要松口气的姜眠冷不丁忽然听到:“放松些。”
紧接着,脚腕处传来一阵比前几次都更为剧烈的痛意。
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
扭伤的地方,竟是恢复了!
“试一试,还能不能走。”
沈霁淡淡出声。
与此同时,握着她脚腕的手也收了回去。
姜眠下意识动了动,踩在了地上,不可置信抬眸:“好了,真的好了。”
“多谢表兄。”
沈霁收回视线,依旧是那副沉静的模样:“今夜好好休息,明日我带你下山。”
“……是。”
姜眠看着他的背影,不禁伸手摸了摸鼻子,不知为何,她觉得大表兄并不是如同辛嬷嬷所说的那样不喜欢人近身。
而是……
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孤独与冷淡,好像一潭深水,谁也不知里面藏着什么。
静安寺后院。
碎雪落下,云青跟在沈霁身后,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公子方才为何不动手?”
“若是她知晓了您的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云青,你逾矩了。”
皂靴踩在雪地之中,发出轻微窸窣的声响。
沈霁停住脚步,声音沉冷。
云青叹了口气,他只是一个下人,无法置喙主子的事情,但他很想问,公子为何会对五小姐另眼相待,难道是她身上有什么助他们的东西吗?
云青思索半天,忽然想到一件事,半年前,五小姐入府,就是崔学忠前去接应的。
怪不得公子会突然带上五小姐。
原来公子深谋远虑,是他误会了。
沈霁没理会云青的话,他方才出剑时,并不知道那人就是姜眠。
他只是有些疑惑,明明是第一次见姜眠,为何会觉得有些熟悉,那双泛红的眼眶,好像在哪里见过。
蓦然,有些头疼。
云青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心神一紧:“公子头疾又犯了?”
他连忙将沈霁扶入屋子,将随身带着的药拿出,看着沈霁服了下去,才松了口气。
长夜漫漫。
姜眠有些无聊,静安寺的夜很安静,她刚从前院回来,本该怀念母亲,不知为何,脑海中全都是沈霁冷淡的模样。
从他出现,到无故产生交集。
辛嬷嬷口中的一定要远离他,她似乎完全没有做到。
直觉告诉她,大表兄与沈府所有人都不同,他似乎藏着什么秘密,将自己与所有人都隔绝开,她也应该远离。
可是她如今所做的,似乎与最开始的目的背道而驰。
姜眠揉了揉眼角,忽然有些发愁。
她并非想要窥见别人秘密,她只是想要安安稳稳活下去。
等离开这静安寺,她一定离他远远的。
姜眠这般纷乱的想着,眼皮子渐渐沉重,这是时隔许多年,她再次一个人宿在外面,身边没有云芨,只有几声寒鸦不时发出难听的声音。
几个时辰后。
天边出现微红的亮光,姜眠还在睡梦中,便听到外面有人呼喊。
“五小姐,该下山了。”
这么早!
霎时,所有困意全都消散,她连忙爬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收拾完毕,而后打开门,一夜霜寒,地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云青朝她露出一个笑容:“方才已经知会过老夫人了,五小姐若是没有其他事,现在便可以走了。”
姜眠怔怔点了点头,来到昨日那辆马车旁,犹豫了片刻,才上去。
果不其然,沈霁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他依旧穿着昨日那件大氅,姜眠目光有些心虚,看向他的衣领处,昨日被她揉皱的地方,如今已是干净无痕。
姜眠默默收回视线,掌心中攥出了些湿意。
不知什么缘故,在沈霁面前,她所有心思似乎都能被看透,若不是下山只有这一辆马车,她真的不想同他共处一室。
“没睡好?”
猝不及防,男人缓慢开口。
姜眠下意识抬眸,那双带着探究的眸子正好望向她,她心神一紧,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没、没有。”
睡的还行,至少没有做噩梦。
沈霁淡淡收回了视线,没将她的紧张放在心上,下山之路很安静,马车中的二人,一个坐在最里侧,一个坐在最外侧。
这大约是她人生中最难熬的时光,平常一个人出门时,她喜欢掀起帘子看外面风光,如今多了一个人,倒是让她不知该怎样才好。
索性低下头,把玩着手心的绢帕。
草木灰白,山间冷清。
云青坐在马车前,手中抓着缰绳,一只寒鸦从天边掠过,停在了最前头的枯枝冷干上,山间流动着的风,骤然转了方向。
一根冷箭,划破长空。
变故发生就在一瞬,快到云青根本来不及反应,便本能的挥剑去挡。
“有刺客!”
马车内,姜眠一个激灵,还没有反应过来,忽然,一只手将她拉入怀中。
心跳加快,她面前,是一张俊美到极致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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