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和冷笑：“你干这些事情，还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
修仙的小说她看了不少，从林和的反应来看，就算是达到了略高于练气期的筑基期，也并未比凡人好很多——经过了月余的消耗，以往依靠法器吸收的灵气已经尽数消散，就算有了这个汇聚灵气的玉石，也只是略微补足了他的身体。而他方才又行使控物之术，操控布帘替她做束腰带，身体定然是吃不消的，大抵是不会茫然催动灵力了，况且，他那么喜欢这个“思思”，想来也不会对她动手。从他这里了解知道的，然后离开，最好不过了。
捏在林和下巴的手指缓缓挪到他咽喉处，只见方四意脸上挂笑，笑里藏刀。
其实林和若是不愿意说，她这般逼他也于事无补。
“人能修仙，也能修妖。修仙须从练气开始，经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合体期、渡劫期、大乘期，到达上界，鲜少有人能达到神界，只有到达金丹期的术士才能被称作修士。这些，便是这个世界的规则。被世人熟知的有八大仙门派，分别是太虚宗、昆悟道、幻海阁、轩辕殿、山海宗、灵狐殿、北斗玄门、葬花庙。各个门派所传授的术法各有不同，推崇的化神道也各有不同，如葬花庙，以黄泉道和逍遥道为主化神。”
“修妖与修仙不同，人若想修炼成妖，须得抓到500年以上的妖兽，以魔道功法吞噬妖兽，跳过妖灵期，转化为拥有妖丹的妖族。此后通过吸收日月精华，或继续吞噬妖族来提升修为。……”
五年前，林和还是太虚宗最受宠爱的小师弟，也是太虚宗千年难遇的练气奇才。因为是掌门的独子，他自出生便住在昆仑山，受天地灵气滋养，三岁便开始练气，十五岁便达到练气九级，其后在十七岁依靠丹药成功突破筑基境，后修五行与心道，在二十一岁那年修炼至大圆满，在同年成功入金丹境。突破金丹境的那一年，他抵过雷劫，成为历史上最年轻的修士，却因为从大妖九头蛇“相柳”手下救下思思，将毕生灵力都倾送，更是让体内金丹破灭。太虚宗掌门为了救他，将原本打算用来抵御雷劫用的金丹尽数给他，这才捡回他一条性命。也正是如此，他不敢回去面对师兄弟，也不敢面对掌门。
几大长老也不知，如何有人金丹破损还能存活。
他与一般的金丹修士一样，享易容之术，辟谷不食，却永远停在了筑基之境。无论吃什么丹药，使用什么样的法器，他始终无法凝气于丹田，练出内丹，甚至，不能在体内凝气，只能依靠催动中阶法器施展灵力，寿命也仅仅维持在五百年左右。
他于整个修仙界，已是怪物，也是废物。
方四意这才隐隐约约想起来修仙小说里的升级情节，只是没想到，林和会为了救思思，将自己的一身本领都放下。该说不说，这要换了她，定是会把自己的战绩看得比谁都重要。说起来，还得怪这勾了林和魂儿的思思，就好比又菜又爱玩的队友，这好端端的，去招惹什么大妖啊？
四意好奇问：“你说你是去年捡到的我，那……你突破金丹之境的时候，多少岁啊？”
林和淡淡回：“二十一岁。”
“这么年轻！不是吧？”方四意难以置信，“哥们，你放着大好前程不要，救她干嘛啊！我是说，救我干嘛啊！”方四意无奈，“真是笨蛋！我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人。”
林和解释：“曾经的我，狂妄自大，为了突破筑基之境，找到了一个大妖，想要通过吸收他的妖丹之力加速提升修为，却不料那日妹妹也跟来了，被那大妖……我的妹妹因我而死。你与她长得很像……”
方四意懂了，“替身文学嘛！”
如此说来，她还有些同情那个思思。
“但我知道，你不是她，她没你这般自私无情……”
方四意巴不得他这样想她，她好像得了那个什么人们戏称的“受虐症”——别人夸她，她浑身难受，别人骂她，她乐的开花。她此时此刻，心里暗爽着呢。
“从此以后，我们两清，分道扬镳。”林和带些委屈说这些绝情话，垂着眼眸，也不敢抬头看她，反倒像是在叱责自己一般。
方四意倒是想走，她初来乍到，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可一想到这林和为了原宿主赔上了前途，就感到心里欠欠的。思来想去，还是帮他个小忙回报他一番，至少帮助他回到家里去吧。
“那个……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现在是什么段位啊，练气之境？多少级啊？”方四意双手攀在木门边，探出头来瞧林和。
也不知为何，总觉得欠他什么。但分明——她方四意和林和就是初次相见，她还把他从蜀南竹林扶回来，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凡人。”林和动了动手指，那木门重重关上，方四意被突如其来的重力冲击，踉跄于木门以外。
方四意想着：这林和多半是喜欢冷暴力，生气就生气嘛，又不说出来，连句重话都不曾有，多半是讨好型人格，真的挺需要做做心理咨询的。
隔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他说的……
凡人！
她只是个凡人？
这原宿主也太弱了吧，如果是凡人，怎么会被相柳那种大妖抓走啊！这还不够它塞牙缝的。
刚出门，方四意便瞧见了不远处一只狐妖在吸人精气，她赶紧又回了院子里，猛地关上门，背靠在门上。
她敲了敲脑袋，苦恼着：“本来这镇子和平安宁，是人类和小妖灵和平相处的地方，如今镇妖塔里的妖全跑出来了，外面岂不是很危险？如今我还是个凡人，可打不了一点妖怪。这院子一定是有林和设下的法阵，才会幸免于难。”
可她如今得罪了林和，也不好在这里赖着不走啊！
“我算是知道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
方四意想起来揣在兜里的白虎石头，那石头竟然能当镇妖塔阵眼，想必法力不小，妖怪应该最怕这个了。
试试？
四意握着石头逼近那狐妖，狐妖仿若受了惊吓般隐匿了踪迹。
四意暗自庆幸捡了个宝贝。
“这修仙，还得找个靠谱的师父才行。虽然林和天赋异禀，如今也成了半个废人了，又和思思有前尘往事，可不能把前途砸在他身上。”四意想着，这镇妖塔结界被毁，太虚宗的人不会毫无察觉才是，若是在镇妖塔附近守着，一定能等到他们来。
她回了蜀南竹海，往黑气的源头走，脚踝上系的小银铃铛不停发出声响，很快就到了阵眼处。前方确实站着好些个太虚宗的术士，正围着那洞口说些什么。
他们的穿着大体上一致——都是一席玉兰色的阔袖锦衣，其袖边有白色虎纹，腰间玉带环绕，浑身一股清贵之气。只有那为首的背后背着一把长剑，长得剑眉星目，身材魁梧，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只听得术士甲道：“师兄，这镇妖塔结界已毁，白虎伴生石也不见了，可怎么跟师父交代啊？”
李铸举起二指，往那黑气冒出处施了法，随即便冒出来一只土灵。方四意见那土灵瘦瘦小小的，形状如一只狗一般，直冲她跑过来。
“完了，冲我来的。”
方四意将那胸前玉环藏到衣服下，笑嘻嘻地将白虎伴生石献上去，请求道：“这位兄弟，我帮你找到了白虎石头，帮了你一个大忙，你是不是应该拿点什么来换？”
李铸略带迟疑地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身材纤瘦，带着几分病态，与说话的语气截然不同，却想到这蜀南竹海本是黄角镇禁地，一般凡人都不敢进来，便匆匆用灵识打探了她一番，确定她是凡人，才松了口气。料到她一个凡人，也绝不可能跟镇妖塔结界有关，便问道：“这石头，你是从哪儿来的？”
方四意编的谎话总是一套一套的，笑了笑，道：“我是黄角镇新来的镇民，今日晨时本想进山采些野果子，不料听到这里传来一声巨响，出于好奇便到了这里，看见一条可怕的黑龙盘旋而去，地上躺着一块有花纹的石头，还散着光！我想着，定是有捉妖术士的法宝丢在这里了，特意在这里等你们。”
李铸接过那白虎伴生石，不禁喃喃：“原来是有这块石头，难怪镇妖塔毁后，你待在这里这么久却安然无事。”
“怎么称呼？”李铸将那石头放进口袋子里，微微侧头，等待着她开口。如今有了这白虎伴生石，他李铸带着的这一队人就不用在昆仑山脚下徘徊了，也抢在了其他人前面，回去复命。
方四意将自己的名字全盘托出。
“在下白铸，方小姐，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我知道这镇妖塔是太虚宗所设，也知道你就是昆仑山上的术士。我就是想……让你带我回去，带我修炼，可以吗？”说完，方四意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兴奋地拉着他的袖子。
一旁的术士乙赶紧将李铸拉拢了过去，护住他，似是要撇清关系，推脱道：“方小姐自重。这修炼并非是想修就能修的，还得看机缘。况且，没有掌门的恩准，师兄也不能私相传授功法。各大仙派每两年一招，就在后日。小姐若是当真想修仙，何不过两日来昆仑山参加招徒大会。我们林掌门最是惜才，若方小姐真是可造之材，他也断会收下小姐的。”
方四意瞅他的神情变得复杂，陷入沉默。随即，她撅了撅嘴，拉着术士乙的袖子，一脸委屈说：“没有了那个白虎石头，我可怎么回去啊？只怕是我还没出这个林子，那些妖怪就先吃了我？”
她又轻轻挑了下眉尾，望着白铸，可怜巴巴道：“我的父母都被恶妖害死了，如今我无处可去……白师兄，你就帮帮忙嘛，带我去昆仑山好不好？我就在山门外等着，别的我不麻烦你，再说了，从山脚下上昆仑山，路上总还会遇到些妖怪，还会耽搁些时间的！等我们回到太虚宗，就刚好两日了！我就去参加那什么招徒大会。求求了……我都把石头给你了……”
啊，你们都有吃早餐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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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镇妖塔的怒火（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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