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时候醒了，”开口的第一句话，应时月没直接回答乔亦的问题，反而是问，“是我发出声音吵到你了吗？”
“没有，不太吵，”乔亦说，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听上去有点玄的发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醒，可能是感觉你没睡着，所以我的大脑自动叫醒了我？”
“……你怎么回事，不要故弄玄虚，”应时月一听，先是忍不住笑了一声，又条件反射般低头看了看时间，才叹了口气回答道，“不过是不太睡得着……有点认床发作了。”
——他们明天一早就要坐车回去，目前距离闹钟将要响起的时刻只剩下三个小时左右。想到明天还有排练和公演，应时月就觉得有点轻微的心烦。
“哦，”乔亦点点头，“我还以为……”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又莫名其妙止住。应时月猜测，他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可能是“我还以为你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毛病了”。
不过倒也是。
“确实也很久没失眠过了，”应时月承认说，“可能是这个房间太豪华太空了，让人很没有安全感，所以睡起来总觉得有点心慌？”
“太多无效面积了，不知道什么人能利用完这么大的空间，但凡在一楼的话还能做做运动，楼上感觉根本毫无意义。”乔亦干脆也坐起来，借着小夜灯的光，目光在屋子里环视一圈，批判道。
“不过，”接着，似乎是短暂犹豫了片刻，他才继续说，“……如果你觉得空的话，要不然把被子搬过来睡？”
应时月眨了眨眼。
“感觉这个床和房间一样都挺宽敞的，甚至有点过于宽敞了，”大概是见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乔亦又说，“我只是……”
“……那好啊。”应时月终于开口，打断了乔亦的发言，“那你给我腾一点位置。”
乔亦于是转身翻身下床，然后将他那床被子往靠窗的方向挪了挪，让它只占据这张床一半的空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其间应时月一直看着他，总觉得这人在转过头的一瞬间抬了抬嘴角。
等他腾好位置，应时月才下床，又将自己的那床被子也搬到了另一张床上。
而直到再一次缩回被子里的时候，应时月才意识到其实这样……挺拥挤的。
他们宿舍里冬天暖气效果很好，于是快两个月过去，他和乔亦也还是用着秋天的被子，没有换过。但酒店的被子一般都不太薄、又为了保证覆盖，会比床宽不少，这家的也不例外。
因此，此时此刻，被子的一角悬垂在了床边，应时月一瞬间很担心半夜睡觉的时候它会掉下去。
但无论如何，即使如此，两人之间的距离从两米真正缩小到五十厘米的时候，他确实感觉有种……莫名其妙的安心感，而这种安心感同时带来的，则是总算回笼的倦怠感。
不过大概也不是很莫名其妙。
不然乔亦不会突然提出这么个建议——即使他对此并没有多说一句话，而只是提出了建议本身。
“感觉这样更浪费这个昂贵的房间了，”应时月听见乔亦的声音朦朦胧胧地从自己的背后传来，“如果还是睡不着的话，可以叫我起来，这里有设备，我们可以开电视屏玩游戏。”
“不可能叫你的，”这段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应时月已然迟钝的大脑花了几秒钟处理信息，才指示他回答说，“我不想玩游戏，我打不过你。”
“可以不玩对战，”乔亦的声音继续说，“不过不想玩就不玩吧，起来聊天也可以。”
“……也不是很浪费，”过了几秒，应时月才又一度重新出声，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绕过去回答了乔亦的上一段话，“我觉得一个人睡这么大的单人床也是另一种浪费，所以二者抵消了。”
这话说完，放在今天总算有点久违地，应时月感觉到了一阵迟来的、巨大的困意。
乔亦好像又说了几句什么话，似乎是以“晚安”收尾，他听见自己“嗯”了几声，又说了句“应该不会继续睡不着”——再往后，没过多久，他的意识就彻底陷入了迷茫之中。
*
意识再度回归本体，是在身后闹钟的铃声响起的一刻。
就算后来睡得还算不错，但也只不过是三小时多一点，并没有真正将精力条回满。
应时月茫然地睁开眼，脑内还在疯狂读反应进度条——直到进度条到100%、他的大脑处理完当前信息，接下来的第一反应倒不是后知后觉地回身去关手机闹钟，而是……
开始审视起了现在的处境。
这么些年，应时月已经很习惯一个人从床上醒来了。
乔亦不在的时候他是一个人，乔亦在的时候，这人往往也会靠着对应时月而言不太管用的振动闹钟，比他早起几分钟，成为宿舍里更先用浴室的那个。
而如今，闹铃声已然作响，乔亦依然躺在他身边。
应时月这才滞后般意识到他此刻的动作——自己的一只手环过乔亦的手臂，另一只手搭在他身上，于是乔亦整个人就这么……被他固定在了床上。
再下一刻，他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他和乔亦如今……已经睡在了同一床被子里，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我……”总而言之，应时月一瞬间脑子就开始混乱了，然后他抬了抬头，刚好同乔亦意味不明的眼神对上，匆匆说，“我去关闹钟。”
上一次同乔亦一起睡同一床被子里，已经是好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应时月自己并不总是睡觉很安稳的人。有时候可以一整晚不翻身，有时也会一起床发现被子只剩下一个角被抓在手里，而醒来时正和抱枕抱在一起的情况更是时有发生——奇怪的例子发生多了后，他觉得不太好，很打扰人，便同乔亦提议说还是各自换一床小一点的被子好了。
那还是十六岁时候的事，之后他们就形成了新的习惯——并一直持续了下来。
但……应时月虽然脑子还没彻底清醒，却也还记得，凌晨睡下去的时候，他们确实是各自盖的自己那一床被子的。
所以……
“不用去关，你睁眼之前它已经响了33秒了，”在应时月松手起身之前，乔亦说，“马上会自动停，现在可以躺两三分钟再起床，还来得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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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无梦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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