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嘉……”林昕陌眼眶的泪反射着细碎的光，眼眸止不住地颤抖，她紧紧地抓着付嘉单薄的白色T恤。
“没事的，初初。”付嘉怔默片刻，清寒的手指抚过林昕陌的鬓角，把头发撩到耳后，“好好高考…不用担心我。”
玖安广场上传来了警车，救护车的鸣笛声，付嘉痛苦地捂着耳朵，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他用没力的手拉住林昕陌：“初初……”
付嘉的心底微微颤抖，下颚线条变得绷紧，仿佛在忍受着某种无法言说的紧张和压力。
“走吧，他们肯定会怀疑我的。”他瘫软下手，浑浑噩噩地待在店铺的中央，旁边是被揍得晕过去的余泽凯。玖安的天气时好时坏，金丝洒在店铺上，洒在付嘉的脸上，他捂住半边眼睛，阳光分外刺眼。
“林昕陌……”付嘉在指尖缝隙中看到了被金色包裹的林昕陌，她晶莹如钻的泪水不停地掉落，她的唇没有一点血色，如羊脂玉般的肌肤在阳光下越显苍白。
“不要哭，初初。”付嘉想站起来再一次拥抱她，“你一哭，我的罪孽又深了。”
可他没做到。
“这里接到报警，进去看看。”警员们走进店铺，看到了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孩和跪在路中央的男孩……还有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人，“过去看看躺在地上的人。”
付嘉绷不住情绪了，他怒得站起来推开抢救的人群，捏紧了拳头再次靠近余泽凯，对着他令人发指的脸一拳一拳地打了过去。
比之前的重，比之前的狠。
林昕陌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疯狂的付嘉：“付嘉……不要。”
“去拦住他。”几名警员冲上去抓住付嘉的手，但付嘉看着被紧拉的手，定了一会儿，继续逆着力往余泽凯脸上打。
“不要再打了！”警员反扣住付嘉的手臂，套上银手铐，“这里有故意伤人事件，医生快来！”
林昕陌怔了一下，她慌忙抓住警员的腿：“他没有！他没有———”
“快来人，这里有个受伤的女孩，带她去医院。”警员推开林昕陌的手，林昕陌失力往墙上撞去。
付嘉听着刺耳的鸣笛声，恍惚了一下眼睛，他拼命地挣开手上的枷锁：“放开我！——”
“病人还有呼吸，但被打得太严重需要及时就医，取担架。”医生看到余泽凯身上的伤口和止不住的血，叠住双手开始心肺复苏。
林昕陌不知该看哪里，不知该做什么，她声音颤抖着说：“叔叔，他没有！他没有！——”
她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但现场太乱了根本没人理她，林昕陌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感到无尽的迷茫：“他……没有。”
付嘉被钳制住，准备押上警车，玖安广场的人也渐渐多了，大家都在议论纷纷。
付嘉咬着后槽牙，双手不停地摩擦着手铐：“我没有！放开我！”
他挣扎地抵抗着警员的压制，一扫眼看到了捂着嘴嚼舌根的人们，和惊恐万分，无人理会的林昕陌。
女孩被人来人往忽略，她的腿被他们踩来踩去，根本没有人在乎她，这个才最应该保护的人。
付嘉的喉结一上一下，他虽被手铐铐住了双手，但他用手肘对着警员的腿顶了过去。
警员受到肘击，他按下付嘉的后脑勺：“你这是袭警！”
付嘉顾不得这么多了，他推开警察的压制，撕心裂肺地喊道：“林昕陌！”
林昕陌微微拧眉，细密纤长的羽捷轻颤，眉宇间的痛苦尽显，流露出悲凉孤寂，无依无靠，她微弱地说：“付嘉——”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揽住肚子，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接近警车，声音也渐渐变大：“付嘉———”
付嘉没有看林昕陌的眼睛，他的脑袋快爆炸般的疼痛：“算了……”他顿时软了下来，警察轻而易举地制服了他。
付嘉就像一个没有魂魄的人偶，眼底竟是失望和绝望，他颤抖着鼻音轻声说：
“初初，再见了。”
“我保护不了你是我的无能。”
“付嘉———”林昕陌不顾说话时腹部的疼痛，喊出的同时眼泪再次掉落，“付嘉———”
“你不要我了……”林昕陌晕晕乎乎地说完话。
林昕陌两眼射过一抹黑，看到了远去的警车和担架上被抢救的人，晕了过去。
“快来，这里有个女孩晕了过去。”
“快抬起她。”
林昕陌感觉到身体的酸软，她的眼皮不由自主地黏在一起，肚子传来剧痛。
【付嘉，你真的不要我了……】
她被抬上担架时，转了个身，看到了一摊烂泥般的向日葵，崩掉了脑中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
【付嘉…你在哪？】
—————
林昕陌一惊睁开眼，温和的阳光映入眼帘，蓝白色的建筑逐渐浮现在模糊的视线中。
她想坐起来，全身传来疼痛，手上还在输着液。林昕陌慌张地看向周围，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付嘉——”
慕向南躺在床边，搭着林昕陌的腿，睡着了。
她揉揉眼睛：“陌陌……陌陌！”慕向南瞪大眼睛，抓住林昕陌的手：“陌陌你醒了！”
林昕陌云里雾里地躺在床上，慕向南隐忍着泪抱了上去：“陌陌，我担心死你了……”
“向南，我在医院…”林昕陌感受到炽热的眼泪流到了她的脖子上，脖子上的勒痕隐隐作疼。
“嗯。”慕向南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陌陌，你受苦了。”
林昕陌的思绪仍停留在那个瞬间。
门被推开了，“姐——”林鑫手上拿着刚削好的苹果，喜悦的脸色浮现出来，“姐你醒了。”
“林鑫……”林昕陌呼了一口气，“你……”
“姐，吃吧。”林鑫勾了勾唇，眉眼间流露出心疼，“刚削的。”
林昕陌顿了顿接过苹果：“哦……林鑫。”
“姐说吧。”林鑫坐在病床前，但也刻意地远离慕向南。
“妈妈呢？”林昕陌双手捧着苹果，每咬一口都是浑身的酸软。
林鑫瞳孔收缩了一下：“妈一直不接我电话，短信也没回可能太忙了，姐你好好休息。”
“哦。”林昕陌眼底透过一丝失望，“向南。”
“怎么了？”慕向南的神情中充满了隐瞒，好像在逃避着什么。
“付嘉在哪？”林昕陌抬起眼眸，对上了慕向南飘忽不定的眼神，“他怎么了？”
林昕陌放下苹果，掀开被子：“我去找他！”她拔掉针管，鞋也没穿如同步履蹒跚般走向门口。
慕向南拉住林昕陌的手，眉头皱在了一起：“陌陌，别走，别去了。”
“姐，好好养病。”林鑫附和道。
林昕陌眼里布满红血丝：“我要去找他！”苹果顺着桌面滚到了地上。
“陌陌，付嘉他被警察带走了，你去找他没用的。”慕向南低下头，强忍着情绪劝说着林昕陌。
林昕陌挣开了慕向南的手，明显一怔，眼泪随即夺眶而出，她摇着头抽噎着说：“不是的——不是的，都怪我！”
“姐！”林鑫站起身，双手抓着林昕陌的两肩，“付嘉他就是个疯子，他把余泽凯打成那样了，他还打了你！”
“不是的——你们都不知道！他没有！”林昕陌挣开林鑫的手，泣不成声地说，“你们都不知道——我要去警察局！”
“陌陌！”慕向南的脸色渐渐变了，眼神里迸发出一道道如刀锋利的光，林昕陌能感到她压抑的怒气，“他这么对你！我差点把他活剥了！为什么还要去找他——”
慕向南的声音充斥着病房的每个角落，她胸膛有明显的起伏：“陌陌，不要再管他了，这种人不值得！”
“向南，他不是这样的人！”林昕陌静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微扬，语带隐怒，“你们为什么就不相信我？他不是这样的！”
“他不是这样的！是余泽凯——”林昕陌喘不过气，大脑一片空白，“为什么不相信我………”
“姐，不是我们不相信你！但是种种证据证明就是他，我们真的没法相信。”林鑫沉住怒气，耐心地解释，“余泽凯被打成那样！你说是他？”
林昕陌的心像是被一把钝了的刀残忍地割开，悲伤绝望浑然从伤口流出：“出去！我要一个人静静。”
林鑫和慕向南无奈地走出了病房，慕向南拍了拍林昕陌的肩膀：“陌陌，不要再想他了，后天就高考了，好好高考。”
【好好高考……】
林昕陌抱着膝盖，心快要跳出来，但又徘徊流浪找不到出口，很难受。
“没事的，初初。”
“好好高考…不用担心我。”
林昕陌哽咽地说着这两句话：“付嘉……你怎么能离开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不是你故意伤人的。”
眼泪浸湿了林昕陌的衣袖，她捂着眼睛痛哭道：“余泽凯家很有钱的，他爸说一句话，他的全部罪孽都可以消除……你就栽在他的坑里了……付嘉——”
【都怪我，礼物什么时候都能给，我要是不给你你就不用被警察逮捕走了。】
林昕陌毫无犹豫地往脸上扇了一巴掌，滚烫的手印印在了她的脸上，在白皙透亮的皮肤上那么的格格不入。
“付嘉———好好高考……可我想高考时跟你一起，跟你一起。”
窗外的阳光摇曳在林昕陌弯曲的脊背上，蓝白条纹的衣服湿透了，女孩的眼眶又肿又红，脸上也有重重的红印。
“我还能见到你的，你……你说的，你会等我的。”林昕陌摸着鬓角，她垂下眼帘，泪珠划过唇角，喃喃自语道。
“你会等我的——不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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