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鑫望着慕向南的背影，跟以往的每次都一样，但这次他没有过多的留恋。
“姐，走吧。”林鑫用平常的语气跟林昕陌说，没有什么不同，没有任何太多的感情。
林昕陌抬头看着太阳，她被晒得刺眼，胳膊上流起了防晒霜的白汗：“林鑫，今晚我们就两个吗？”
“姐，别站在太阳底下。”林鑫听出了林昕陌的言外之意，他举起零食，“今天就我们两个，妈没回来，她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嗯。”林昕陌笑嘻嘻地答应了，心里却流出了苦涩的血，“回家吧。”
走在回家的隐秘小路上，林昕陌看着付嘉的房门口，喃喃道：“这件冤案我不能帮你讨回公道，对不起......付嘉，他们都忘记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还没忘记呢...”
“姐，怎么闷闷不乐的？”林鑫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几天的时间就像过了好久，时间也是，人也是，事的发生也在慢慢变淡。”林昕陌漫不经心地说。
“是啊......”林鑫勉为其难勾起嘴角，“快进门吧。”
“菜齐啦！”林鑫端上了热滚滚的汤，颤抖着放到桌面上，“姐快吃菜，别凉了。”
“好，你也吃点。”林昕陌夹了一块糖醋里脊放在林鑫碗里。
林鑫解下围裙，惊讶地说：“姐，我不吃的。”
“又吃不下，那你煮这么多，身体要搞好才是重点，学习体重是其次。”
“知道了姐，我吃。”林鑫夹起一道又一道的菜，堵住自己的嘴，可眼睛就像不停地进沙，想流眼泪。
“姐，不说这个了，你高考怎么样，肯定能上医科大的！”林鑫调整了下情绪，嘴巴被塞得满满的，说话说得不清不楚。
“嗯，大概可以。”林昕陌顿了一下筷子，什么也没夹碗里空空的，“但可能是吊车尾，状态不太好……”
林鑫停止了咀嚼，他鼓着腮帮子说：“姐，没事，喝可乐吧。”
“好，我自己倒吧。”林昕陌直直地盯着碗，筷子在碗内点来点去，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
“干杯，祝我姐顺利上岸！”林鑫高举起盛满可乐的杯子，憔悴的脸上笑容是那么灿烂。
林昕陌怔了一下，站起身拿起杯子，碰了一下林鑫的杯子：“干杯，祝我们阿鑫以后的高考也顺利上岸！”
“好耶！——”林鑫像喝酒般一杯喝了下去，可乐的液体顺着喉结滑了下来，“真爽！”
“哎哟，你慢点喝。”林昕陌拿着纸巾帮他擦拭衣服，“多大的人了。”
“姐，这叫做仪式感。”林鑫不正经地笑着。”
“行了，我回房了。”林昕陌无奈地摇摇头，拍了拍林鑫的背，“少喝点碳酸饮料。”
“好。”林鑫沉默了，手中的杯子渐渐下滑放到桌子上。
【我不能喝高碳水化合物和牛奶，不能吃肥肉，不能吃糖类高的东西，但现在没办法了。】
林鑫感觉胃胀胀的：“看来是吃多了，医生说过的忌口，我还真是一样也没落。”他清扬起嘴角，撑着桌面：“真是自寻死路。”
林昕陌关了门，窝在床上她喃喃道：“考完了，却不开心。”
今晚的月亮很圆很明，星星也很璀璨，林昕陌走到天台前，柔和的月光铺在地面上。
“明天的毕业聚会，你会来吗？”林昕陌看着付嘉的窗台，窗帘被吹得一前一后，“我真的希望你能出现在我面前，像之前一样。”
“砰————”客厅传来撞击声。
林昕陌被吓了一跳，马上冲到客厅：“林鑫———”
林鑫倒在了地上，旁边还有玻璃碎片，他嘴唇煞白，眼睛紧闭着，虚弱地说：“姐，没事……低血糖。”
林昕陌喘着气，急切地说：“阿鑫，我——我送你去医院，我带你带你去看医生。”
林鑫扯住林昕陌的手臂，眼底的情绪剧烈地一颤，忍不住发着抖，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小事。”
“什么小事……我带你去。”林昕陌的眼角沁出一滴泪，近乎失神地呢喃着，“走，别说了。”
林鑫见瞒不下去了，他眼前闪过黑色，晕过去了。
【姐，我不想你伤心。】
“林鑫，我带走，去医院。”林昕陌艰难地扛起林鑫，林鑫人很高，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走到马路。
林昕陌急得直跺脚，她紧咬牙关：“车！这里！”
“小姑娘，去哪？”
“玖安第一医院。”
林鑫躺在医院推车，朦朦胧胧地睁开眼，令人疯狂的疼痛席卷而来。林昕陌在车旁红着眼眶，叫着他的名字，他勾起了微笑：“姐，好好的。”
林昕陌隐约听见林鑫发出的声音，她捧着林鑫的脸：“好——好。”
“请家属在外面等候，病人要进入手术室。”
林昕陌被猛然关起来的大门吓得愣在原地，她咽了下口水。漆黑的医院里没有多少人，她无助地走在通道里，惶恐并没消散：“阿鑫，你肯定要好好的，只是……低血糖吗…”
“低血糖要这么严重嘛……阑尾炎？…”林昕陌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手术室上的牌子映着红光，引人注目的“手术中”，林昕陌往牌子上看了一眼，泪水决堤忍不住的大颗掉落。
门被推开了，林昕陌擦掉眼泪笑了起来，出来的并不是林鑫，而是拿着张纸的医生。
林昕陌眨着眼睛看医生后面，她失神地说：“没有……林鑫。”
“林小姐是吧？您是林鑫的监护人吗？”医生严肃地说。
“是的。”林昕陌带着哭腔说。
“林先生患有胃癌晚期，现在是胃出血了，情况比较严重。”
“胃癌………晚期。”林昕陌被一道道文字闪电击中脑部，她表情逐渐僵硬，渐渐抬眸，连脸颊上的肌肉都在隐隐抽动，“胃……出血。”
她每一个字的消化，却被胃酸顶起来，根本吸收不了。林昕陌眼角耷拉下来，泪珠在眼眶中滚动，她呼吸一窒，想要说出来的话被咽了回去，抿了抿嘴笑着说：“医生，你……搞错了……搞错了。”
说完后林昕陌试图用手掩盖她的痛苦，她时不时的啜泣变成持续不断的低声哭泣：“你们搞错了……我弟弟不会的。”
“我弟弟……不会的。”林昕陌深吸一口气，咬着自己的手指。
“林小姐，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病人现在情况紧急，希望您签一下这份病危通知书。”
林昕陌的泪水再次滑过她的脸庞，滴落在地上的同时，也滴落在心里的伤痕上，疼痛蔓延到四肢，痛苦难耐。
她颤抖着接过病危通知书，水滴落在纸上瞬间散开，平时林昕陌的字都是清秀小巧，这时候却又大又丑，扭扭歪歪的笔画就像一年级的字，墨水被冲淡了纸好像一搓就烂。
“谢谢您的配合，请您坐在椅子等待。”
“好……”林昕陌哭得泣不成声，她一下瘫在椅子上，红光就像地狱使者要带走林鑫一样。
林昕陌定睛一看，她压抑不住情绪了，拖着身子跪走着到手术室门外，她的心在滴血，哭得撕心裂肺，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往下流。
“林鑫———你是不是在骗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要变成现在这样………”林昕陌撑着手臂跪在地上，她的眼泪滴湿了地板，每一滴泪都在诉说着她的绝望。
林昕陌往口袋里拿出手机，却一次又一次地插空，她头发出阵阵疼痛，颤抖着按出通讯录“妈妈”。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sorry……”
“妈妈，弟弟这样了，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林昕陌崩溃地说，手机屏幕已经湿了，林昕陌的手指在屏幕上一遍一遍地拨打着电话。
“对不起………”
直到红灯已灭，还是没有拨通。林昕陌慌忙搓着眼睛想掩盖自己红肿的眼角：“出来了……”
“林女士，林先生手术很成功，注意医生说的忌口，不要再吃肥肉，糖类高的还有高碳水化合物也不要吃了，记得要过来做化疗。之前林先生拒绝过，你等他醒过来问问本人。”
“好…好。”林昕陌不停地点头，她的眼神空洞，浅粉色的眸子变得漆黑黯淡，“我去看看……他。”
“好的，病人要住院几周观察情况，准备好他的衣物和随身用品拿来医院就好。”
“……”林昕陌踏着脚步走向手术室，弱弱地说，“出来了吧…我想和你说说话。”
推车被缓缓推出，林鑫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两手搭在旁边。林昕陌握住了林鑫的手，皱着眉头看着他，刚刚哭够了这会儿看到林鑫就哭不出来了，林昕陌吸了一下鼻子：“你肯定很疼啊……怎么忍了这么久。”
林昕陌抹了一把脸，嘴角的笑意尚在，却没笑到眼睛里去，几滴泪珠还在眼眶中嬉戏打闹，她清了下嗓子：“我怎么就没发现呢？明明瘦了这么多……我…怎么就不能早点发…现。”
又是这种自责的感觉，涌上心头。
“付嘉因为我进了警察局，为什么……我连阿鑫你生病了都没发现，这么严重的……病。”林昕陌紧紧地握住林鑫的手。
漆黑的夜晚下起了小雨，烦躁的雨声打在窗户上。林昕陌趴在林鑫的病床前休息，她呆呆地看着林鑫憔悴的脸庞：“阿鑫………”
“陪我说说话……好嘛…”
她白色的眉毛下，眼神如略见青烟一般惆怅，声音低得只剩气音：“好吗？……”
林昕陌慢慢习惯了吵闹的雨声，她搭在林鑫的身子旁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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