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战斗

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天坤的董事长周坤,是周虞和周唐两兄弟之父,无疑想要保护小儿子。

而且,他认为,鉴于林曦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恶劣伤害,一份丰厚的补偿是应有之义。

他甚至希望林曦能够改口,以确保绝不牵连到周唐身上。以天坤集团的实力,自然能毫不费力地向林曦所在公司和她本人施压。

但这并不是林曦想要得到的结果。

她坚定地拒绝了公司和领导们的说和。她的反击,也让一向傲慢、熟悉特权运用的周坤始料未及。

林曦请一位学长,帮她拿到了A大历届优秀校友的联系名册。她极有耐心的一个一个打电话过去。

礼貌问候,表明身份,询问是否能够占有几分钟的时间。

几乎不会有人会吝啬少许时间,去拒绝一位前途可期的后辈。

于是,林曦简短扼要地说明事情经过,她并非是实质性、具体地求助,而是诚恳地表示,她其实并不是仅仅介怀于,身份高低不同带来的打压。

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职场新人,怎么能比得过人家几代人的资源积累。她一直以来也没打算挑战潜规则。

但是这一次,并不是普通地拿捏、打压、欺凌,这是及其恶劣的、毫不掩饰的暴力。

试想一下,如果这件事情得不到公正的结果,就会成为有例可循的那个前例。底线总是会被一而再、再而三地突破。

以后A大的校友,哪怕工作能力再出众,工作成果再斐然,都要小心祈祷不要被二代们碍眼,都要卑微地为周四公子这样的人让路。

否则失去的,恐怕不仅仅是荣誉和业绩,更可能是人身性命被伤害,致伤或致残;家人被绑架或威胁。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林曦这样总结。

她的话,或许有些夸大,但其一番言语,绝非毫无道理。

或许这些在职场中已经磨练到圆滑的前辈,能提供的紧紧是口头安慰。他们更可能在实际行动中明哲保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这样一群聪明人,根本不可能毫无触动。能打动聪明人的,永远都是切切实实的道理。

A大是华国TOP2的大学,经济金融专业在全国范围内,极为强势。

林曦的学长学姐中间,不乏在各大公司、政府部门担任高层、中层之人。

单个人的力量或许不够强大。他们也不可能毫无保留地提供帮助。但是,一个人的态度,总是会在只言片语、细微行为间流露。一个有能量的集体,也难免会酝酿一些潜在的、沉默的力量。

流言传播开来之后,周坤勉强在下属的劝说下答应放低姿态。他表示,周唐也可以私下道歉,并表示绝不再犯。但刑事责任,毫无疑问应当止不住于两个动手的蠢货。

但这依然不是林曦想要的结果。

她选择继续向母校求助。路予教授在国内金融业,具有广泛影响力。林曦是他的得意弟子,刚毕业不久,在校期间十分活跃,与A大校友会、学生会,一直保持不错的关系。

林曦甚至在学校的一个小礼堂,组织了一次简短的活动。她挑选了学生时代的着装,就像一个学姐一样,站在主席台,毫不避讳地露出脸上的淤青。

她大声的呼吁:

“我们是A大的学子!

我们渴望,用自己的智慧,换取财富!而不是以色侍人!

我们渴望,用自己的学识,换取尊重!而不是被特权轻蔑!

我们渴望,用自己的能力,博取未来!而不是被为富不仁的败类打压伤害!”

林曦的眼中泪花涌现,如星辰闪闪,清澈的泪珠沿着白皙的面庞流下。

然而她并不曾抽噎,只是潇洒地用手背一拭,继续富有感情地直抒胸臆:

“当你和往常一样走在路边,就可能遭受突如其来的迫害!

我感觉似乎濒临死亡……

这是殴打!是绑架!是暴力!

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是我们生活的时代,这是我们准备建设的国家!

利诱、打压、威逼,无论如何,我决不妥协放弃!

今日的我不愿屈服,就是为了来日的你,无需再次蒙受伤害和屈辱……”

美人含泪,有着多大的杀伤力。

何况她是这样的无辜和正义,她的话语是这样的自豪和自尊!

这种感染,无分男女。

林曦几乎立刻引起了在场A大学子的共情,他们自发地为她、为自己、为书生意气而奔走,联合签名向学校高层请愿。

而林曦也既有分寸,妥帖地拒绝了,传媒学院的学弟提出的、关于增加舆论攻势的建议。她非常委婉地表示,普罗大众并不知晓内情,也没有必要打扰他们,相信有学弟、学妹们的支持就足够了。

天坤集团董事长办公室内,周坤怒道:“这么大一个集团,这么多号称是人才精英的员工,难道还想不到办法,摆平一个毕业不久的学生?”

不同于低头沉默的下属,周虞无所谓地反驳道:“谁惹出来的事儿,谁自己摆平!爸,你就不想想董事会的反应?”

周坤眼神一厉:“他们敢?”

周虞不赞同道:“董事会自然要给您老面子。但普通股民呢?您老还能管到他们身上。这件事要是大范围曝光,上了报纸、电视,对股价的影响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周坤也正是因此投鼠忌器,于是指派周虞和一个同样出身A大的高管陈徽,去找林曦谈判。

林曦看见到周虞,稍稍怔了一下,道:“原来是小周总。”

她又和陈徽打声招呼。倒是陪在林曦身边的一个年轻女子,愤愤不平地看着周虞。

周虞和陈徽很有教养地再三致歉,关心林曦的健康,并提出赔偿条件。

林曦轻描淡写地表示,同样期待事件平息。她没有特意提起,如果媒体得知消息会如何。

周虞也没提起,林曦可能存在防卫过当的嫌疑。

二人更是全程都没有讨论,周唐这个罪魁祸首该如何?

陈徽心中有些诧异,但他也不笨,稍稍犹豫了一下,也未开口。

二人回到天坤,力劝周坤息事宁人、及时止损。

周坤也不是笨人。他也意识到形式不利,已经准备咽下一口气,收拾林曦也不急于一时,有的是软刀子磨人。

周唐毕竟是他心爱的小儿子,哪怕意识到他很难干干净净地全身而退,但,周坤还是再三权衡能挽回多少。

对周坤来说,事态一发不可收拾,源于一通电话。

这个电话以周唐的名义,从天坤集团打到了A大校办,强横地要求校方约束学生,不要生事。否则,今后天坤集团的大门,将不再向A大的毕业生打开。

这无疑引发了轩然大波。

而A大的应对,也无疑是高效的、明确的、强硬的,直接以校方名义,向天坤集团发函,要求不要干预司法公正,督促相关嫌疑人配合警方调查。

当周坤客客气气地把电话打到A大,时任校长李时毫不给面子。

他当然有这个资格。李时是华国政经领域的泰山北斗。作为国家级荣誉学者,他是学术界的天花板存在,研究成果上达天听、资政建言。

何况,李时的徒子徒孙遍布华国各界,他对经济领域、教育领域的贡献,充分得到国家的认可。他本人更是获得授勋,荣获大华夏五星勋章。

所以,天坤的面子,他不给,也就不给了。

李时直接质问道:“我们A大是百年名校,为政商各界输送了多少人才?你们天坤集团固然财大气粗,我们也犯不着奴颜屈膝。”

他反过来郑重警告:“如果事情无法顺利摆平,也用不着你们来挑挑拣拣了!我们学校,乃至A市所有高校,都会动员所有毕业生,不再到天坤求职!”

依着周虞来看,A大校长当真是个明白人,丝毫不让人失望。

周虞爷爷辈敢打敢拼起家,他爸爸周坤在赚钱上极有眼光,但见识真的比不上人家校长,论名望和社会影响力,更加无法相提并论。

既然已经狠狠踩了A大的脸面,还能指望A大能够答应周家,给周唐求情吗?

周虞读书的时候,成绩一直被谢墨白压了一头。周虞认为主要原因在于,谢墨白比较听话,是个懂事的别人家的孩子,而他自己当时则多少爱玩儿了一点儿。

于是在高考的时候,谢墨白考进了TOP2的A大,而周虞在语文和英语成绩拖后腿的情况下,考进了TOP10的S大。

但是周坤爱面子,动用关系想把周虞也送进A大,结果未能成功。后来谢墨白因故被家里送出国留学,周坤立马不顾儿子是个英语哑巴的事实,把周虞也送出国读书,让周虞在国外吃了多少苦头。

A大自有一番傲气,可不需要像普通学校那样,顾虑学生就业和各界捐款问题。

让人家给周家面子,当年做不到的事情,现在就能做到吗?

周虞暗笑,自己老爹异想天开。对于A大来说,立场已定。当林曦能够让A大学生为她发声的时候,妥协和权衡,对校方就不再有意义。

但是,周家也好,周虞也好,对学术圈还是不够了解。如果他了解,就应该能够理解李时的怒火。

作为校长,A大的学子遇到这样的事情,李时如何能够不生气?

何况,林曦是路予心爱的学生,路予又是李时的弟子。周唐缺乏家教,恣意妄为,李时对天坤自然格外不满。

于是,自A大强硬表态后,事情的发展再也不可逆转。

尽管周家极力撇清,威逼利诱让手下封口。当天下午,两个警察还是登门造访了周家的豪宅,直接将周唐带走调查。

在两个手下把罪名死扛到底的情况下,周唐被判了3个月。时间不长,但留了案底。

对于这个结果,林曦已经较为满意。

于是,当周虞带着律师,再次登门的时候,她很痛快地签了补偿协议。

天坤给的补偿十分丰厚,甚至没有约束林曦,以后不得再主动提及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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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曦光
连载中林木青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