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眼里泛起真切的暖意:“现在觉得他是个好人。会记得我爱吃糖糕,会在我被妖精欺负时挡在前面,会耐心听我讲那些无聊的废话。长这么大,除了姐姐,还没人对我这么好呢。”
“所以你就总想粘着他?”白素贞轻声问。
“嗯。”小青点了点头,像只找到温暖巢穴的小兽,“跟他待在一起,心里踏实。”
白素贞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心里那点紧绷的情绪渐渐软了下来。果然,小青自己都没完全弄清这份心思,她把依赖当成了喜欢,把“被善待”的暖意当成了特殊的情愫。
她走上前,轻轻握住小青的手,指尖带着熟悉的微凉:“小青,你要明白,官人是我的丈夫,是要跟我过一辈子的人。你对他的好,姐姐都看在眼里,但这份心思,得收一收。”
小青的眼圈忽然红了:“姐姐,我不是想抢……我就是……”
“我知道。”白素贞打断她,语气温柔了许多,“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从小在山里长大,没体会过人间的温暖,突然有人对你好,难免会贪恋这份热乎气。”
她抬手擦了擦小青眼角的泪:“但你要分清,这不是喜欢,是妹妹对姐夫的亲近,就像你依赖我一样。往后日子还长,会有真心待你、只属于你的人出现的。”
小青吸了吸鼻子,看着白素贞真诚的眼神,心里那点混沌的情绪似乎清晰了些。她其实也隐约知道,姐姐和姐夫是一体的,自己不该总黏着姐夫,可就是控制不住想靠近那份温暖。
“我知道了,姐姐。”她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我以后……不总缠着姐夫了。”
白素贞松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发:“傻丫头,也不是让你疏远他。咱们是一家人,该亲近还是要亲近,只是心里得有分寸,明白吗?”
小青重重点头,眼眶依旧红红的,却没再掉眼泪。
窗外传来许姣容唤她们去吃点心的声音,白素贞拉着小青的手走出房门,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仿佛刚才的凝重从未出现过。
有些话挑明了,心里的结也就解开了。白素贞知道,小青是个懂事的孩子,往后定会慢慢调整过来。
这人间的日子,本就是在这些细碎的波澜里,慢慢往前过的。只要一家人的心还在一起,就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小青跟着白素贞走出房门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甚至还能笑着接过许姣容递来的点心,可心里那点被压下去的念头,却像藤蔓似的悄悄往上爬。
她知道姐姐说得对,姐夫是姐姐的官人,是要相伴一生的人。她也一遍遍告诉自己,该懂事,该有分寸,不能给姐姐添堵。
可道理都懂,心却不听话。
许宣从衙门回来时,手里提着个纸包,一进门就笑着喊:“小青,给你买了街上最火的桂花糕,刚出炉的。”
小青接过纸包,指尖触到他的手,像被烫了似的缩了缩,脸颊却不受控制地红了。她低着头说了声“谢谢姐夫”,转身就往自己房里跑,连许宣疑惑的目光都没敢接。
关上门,她坐在床沿,打开纸包,桂花的甜香扑面而来。这味道和上次他买给她的一样,可这次吃在嘴里,却带着点说不清的涩。
她想要的,哪里只是一块桂花糕。
她想要的,是他看姐姐时那种温柔的眼神,是他为姐姐挡在法海面前时的坚定,是他握着姐姐的手说“我们是一家人”时的认真。
这些,姐姐都有,而她没有。
小青把脸埋进枕头里,心里又酸又涩。她知道自己不该有这样的念头,姐姐待她恩重如山,她怎么能觊觎姐姐的官人?可那种想要靠近的心思,像心里长了草,疯长起来连她自己都拦不住。
夜里,她躺在床 上,听着隔壁房里传来姐姐和姐夫低低的说话声,声音里满是亲昵。她悄悄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能争,也争不过。
姐夫心里只有姐姐,从一开始就是。
第二天,小青刻意避开和许宣单独相处的机会。他在书房时,她就跑到花园里侍弄花草;他吃饭时,她就扒拉两口赶紧下桌;甚至他递东西给她,她都低着头,接过来就匆匆走开。
许宣察觉到她的疏远,有些纳闷,忍不住问白素贞:“小青这几日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惹她不高兴了?”
白素贞心里清楚,却只能笑着打圆场:“许是前些日子累着了,让她歇歇就好了。”
她看着小青躲在石榴树后偷偷望过来的眼神,那里藏着委屈和挣扎,心里也跟着不好受。她知道,小青这是在硬逼着自己放手。
这份懂事,让人心疼。
午后,白素贞把小青叫到花园,递给她一个小巧的香囊:“这是我用桃花露做的,戴在身上能安神。”
小青接过香囊,指尖碰到上面绣着的并蒂莲,眼眶又红了:“姐姐……”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白素贞叹了口气,伸手揽住她的肩,“但有些事,注定是强求不来的。你还小,往后会遇到很多人,总有一个人,会把你放在心尖上疼,只对你一个人好。”
小青靠在她肩上,闷闷地说:“可我现在……就觉得姐夫最好。”
“傻丫头。”白素贞轻轻拍着她的背,“等你遇到那个人就会明白,属于你的,才是最好的。”
阳光透过石榴叶,在两人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小青没再说话,只是紧紧攥着那个香囊,像是在给自己找一个能坚持下去的理由。
她知道,这场还没说出口的心动,该结束了。
为了姐姐,也为了这份不能说的秘密。
连着几日,许宣总觉得院里少了点什么。
往常他一进门,小青准会像只小雀似的扑过来,要么献宝似的展示她新摘的果子,要么拉着他说半天闲话。可这几日,她见了他就躲,眼神躲闪,连话都少了许多。
这天傍晚,许宣从衙门回来,见小青正蹲在花园里给花浇水,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着,像是有心事。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轻声道:“小青,在浇花呢?”
小青吓了一跳,手里的水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她慌忙转过身,脸上有点发白:“姐夫……你回来了。”
“嗯。”许宣捡起水壶递给她,看着她红红的眼角,忍不住问,“你这几日怎么了?是不是谁惹你不高兴了?还是……我哪里做得不对?”
小青摇摇头,低头抠着水壶的把手,声音细若蚊蝇:“没有……就是……就是最近有点累。”
“累了就多歇歇。”许宣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更不安了,“是不是前些日子跟妖精打架伤了元气?要不要让素贞给你看看?”
“真的不用!”小青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又赶紧低下头,“我没事,姐夫你别担心。”
许宣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越发觉得不对劲。他想起以前小青虽莽撞,却从不藏心事,有什么说什么,哪像现在这样吞吞吐吐?
“小青,”他在她身边蹲下,语气温和,“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你要是有难处,或是心里不痛快,跟我说,我虽没什么大本事,但总能帮你想想办法。”
这话像根小针,轻轻刺破了小青强撑的防线。她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却死死咬着唇忍住了。
她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
“我真的没事。”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个笑脸,“就是……就是觉得姐夫和姐姐感情越来越好,我有点羡慕,也替你们高兴。”
许宣被她逗笑了:“傻丫头,我们好,不就是你好吗?你可是我们的妹妹。”
“妹妹”两个字,像块小石子,轻轻砸在小青心上,泛起一阵涩意。
她用力点头:“嗯!我知道!姐夫你快去歇着吧,姐姐肯定把晚饭做好了。”
说着,她拿起水壶,转身就想走,却被许宣叫住:“对了,前几日你说想吃城南的糖画,我今天路过买了个凤凰的,给你放桌上了。”
小青脚步一顿,背对着他,声音有点哽咽:“谢谢姐夫……”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廊下,许宣才缓缓站起身,望着她的方向,眉头微微皱起。他总觉得,小青心里藏着事,可她不肯说,他也不好再追问。
或许,该跟素贞说说,让她多开导开导小青。
许宣转身往正屋走,没看到廊柱后,小青捂着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手里的水壶还在滴水,像她心里那些说不出的委屈,一滴滴落在青石板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原来,被人当成妹妹疼,是这么让人难过的事。
许宣走进正屋时,白素贞正在灯下纳鞋底,银线穿过布面,留下细密的针脚。他在她身边坐下,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素贞,你看小青这几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总躲着我,问她也不肯说,你要不要去开导开导她?”
白素贞手里的针线顿了顿,针尖在灯光下闪了闪,她抬起头,脸色比刚才沉了几分,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没跟官人说什么?”她的声音听不出太多起伏,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
许宣摇摇头:“没有,就说累,问多了就躲开。我总觉得她不对劲,以前跟我最亲,现在见了我跟见了债主似的。”他笑了笑,想缓和下气氛,“是不是我哪里得罪她了?”
白素贞放下鞋底,指尖轻轻摩挲着布面,沉默了片刻才道:“她没什么大事,许是前几日跟蜈蚣精动手时受了点惊,还没缓过来。我晚点去看看她,你别担心。”
她没有说实话。有些事,不能让许宣知道,否则只会徒增烦恼,甚至可能让他察觉到小青那份不该有的心思。
许宣见她这么说,便放下心来:“那就好,你多劝劝她,有什么事咱们一家人一起扛。”
“嗯。”白素贞应了一声,重新拿起针线,可刚才的平静却怎么也找不回来了。
她没想到小青的情绪会这么明显,连许宣都看出了端倪。看来,有些话还得跟小青说透些,免得节外生枝。
等许宣去洗漱,白素贞拿着盏油灯,转身去了东厢房。
小青正坐在床沿发呆,见她进来,慌忙擦了擦眼睛:“姐姐。”
白素贞把油灯放在桌上,开门见山:“官人刚才问我,你是不是有心事。”
小青的脸瞬间白了:“我……”
“你不必解释。”白素贞打断她,语气比白天严肃了些,“小青,我知道你委屈,但你要清楚,有些界限不能越。你这样躲着他,反而会让他起疑,到时候若是被他察觉了什么,你让我如何自处?让这个家如何安宁?”
小青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掉在衣襟上:“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也要控制。”白素贞的声音软了些,“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们,你必须控制住。你可以继续对他好,但要像对亲姐夫那样,坦坦荡荡,不能再有别的心思,更不能让他看出分毫异样,明白吗?”
小青咬着唇,过了许久,才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哽咽:“我知道了,姐姐。”
白素贞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心里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软了下来。她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委屈你了。等过些日子,我带你去山里散心,那里的风景好,或许能让你宽宽心。”
小青没说话,只是把脸埋进膝盖里,肩膀微微耸动着。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被云遮住了,屋里的油灯忽明忽暗,映着两人沉默的身影。白素贞知道,这道坎,小青得自己迈过去,谁也替不了她。
而这个家的安宁,她必须守住。
晚饭时,许宣几次想给小青夹菜,都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扒拉着碗里的饭,眼神飘忽,偶尔抬头撞见许宣的目光,又慌忙低下头,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
白素贞看在眼里,悄悄碰了碰许宣的手,用眼神示意他别太刻意。许宣会意,心里却更沉了些——小青这状态,分明是有心事,还藏得挺深。
饭后,许宣拉着白素贞到院子里散步,石榴树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
“素贞,”他犹豫着开口,“你觉不觉得,小青这几日有点不对劲?”
白素贞早有准备,顺着他的话道:“许是前几日跟蜈蚣精动手时受了惊,小孩子家家的,缓几天就好了。”
“可我看她不像受惊,倒像是……有什么难处。”许宣皱着眉,“刚才我问她,她也不肯说。你是她姐姐,要不你再问问?”
白素贞点点头:“我知道了,明日我好好跟她聊聊。”
她心里清楚,小青的症结不在别处,只在“许宣”二字。可这话不能对许宣说,只能自己慢慢开解小青。
第二日一早,白素贞特意熬了小青爱喝的莲子羹,端到她房里时,正见她对着窗外出神,手里捏着那个凤凰糖画,糖都化了大半。
“在想什么?”白素贞把碗放在桌上。
小青吓了一跳,慌忙把糖画藏到身后,脸颊通红:“没、没想什么。”
白素贞没戳破,只把莲子羹推到她面前:“快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等小青捧着碗小口喝着,白素贞才缓缓道:“昨日官人跟我说,见你闷闷不乐,担心得很。”
小青的动作顿了顿,小声道:“让姐夫担心了……”
“你呀。”白素贞叹了口气,“其实姐姐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对官人的那份心思,不是说不清,是不敢说,对吗?”
小青的眼泪“啪嗒”一声掉在碗里,溅起小小的水花。她放下碗,捂着脸哭了起来:“姐姐,我对不起你……我控制不住……”
“我知道。”白素贞递过帕子,声音温柔,“你不是故意的。只是这世间的情,从来由不得自己。”
她看着小青哭得肩膀发抖,心里也跟着发酸:“但你要明白,有些情分,注定只能藏在心里。就像这莲子羹,甜里带着苦,才是真滋味。”
小青哭了许久,才抽噎着说:“我知道……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会离姐夫远远的……”
“也不必刻意疏远。”白素贞拍着她的背,“平常心就好。你是我妹妹,是这家里的一份子,该笑就笑,该闹就闹,别委屈了自己。”
小青点点头,眼泪却还在掉。
从那以后,小青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会跟许宣说笑,会抢他手里的点心,只是眼神里的那份悸动,藏得更深了。她学会了在他和姐姐说话时悄悄走开,学会了在他递东西来时坦然接过,再笑着说声“谢谢姐夫”。
许宣只当她解开了心结,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却没发现,小青看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释然,也多了几分藏得极深的怅然。
月光依旧洒满小院,石榴树的叶子在风里沙沙作响。有些秘密,注定要烂在心里,就像有些爱,只能悄悄藏着,陪着岁月,慢慢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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