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也瞪大了眼睛,快步走到他身边,伸手想去摸他的后背,又猛地缩回手:“你的伤……真的好了?”
许宣微微一笑,活动了一下肩膀:“托二位的福,已无大碍,只是还有些虚。”他转向两人,拱手作揖,“连翘姑娘,八两大哥,此番救命之恩,许仙没齿难忘。”
“哎,客气啥!”八两连忙摆手,把食盒往桌上一放,“能好就好!快坐下歇歇,我给你带了刚出炉的肉包,还有小米粥。”
连翘也将药碗放在桌上,脸上带着真切的笑意:“药也温着呢,你再喝最后一副巩固一下。”
许宣依言坐下,喝了药,又吃了两个肉包,体力渐渐恢复。他放下筷子,看向连翘:“连翘姑娘,我已无大碍,今日便陪你去找李贵吧。”
连翘愣了愣,显然没料到他这么快就兑现承诺,脸上泛起一丝不好意思:“这……会不会太急了?你才刚好……”
“无妨。”许宣摇摇头,“早一日找到,也能早一日了却你的心事。”他心里清楚,早点帮连翘找到李贵,自己也能早点脱身去寻素贞和小青。
八两在一旁拍手道:“这话说得在理!我今天也没别的事,一起去!人多眼亮,说不定很快就能找着。”
连翘心里又暖又急,连忙点头:“那……那我们先去镇上问问,李贵走之前说过,要是在钱塘混不下去,就回邻镇的表叔家落脚。”
三人说走就走,结了客栈的账,便往邻镇赶去。一路上,连翘絮絮叨叨说着李贵的模样、性子,许宣和八两认真听着,遇到路人便上前打听。
许宣走在阳光下,只觉体内灵力虽未完全复原,却已足够支撑赶路。他望着前方的路,心里既有对连翘的同情,更有对素贞的牵挂。
希望连翘能早日找到李贵,也希望……他能早日听到素贞的消息。
几人在邻镇转了大半日,问了不少人,都摇头说没见过叫李贵的。连翘脸上的光一点点暗下去,许宣看在眼里,心里也替她着急——他只记得电视里提过李贵娶了开金店的王小姐,具体在哪家金店、住在哪里,却半点印象也无。
正犯愁时,路过一家布庄,许宣无意间听见掌柜和伙计闲聊,说隔壁街“瑞麟金店”的王老板招了个上门女婿,姓吕,哦不,好像是姓李,听说原是外乡来的,娶了王小姐后日子过得挺滋润。
许宣心里一动,拉着八两和连翘走到布庄外,低声道:“我知道李贵在哪里了,跟我来。”
连翘又惊又喜:“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许宣含糊道:“刚才听人提起,咱们去看看便知。”他没说这消息是“电视剧里”,怕说出来吓着两人。
三人快步走到隔壁街的瑞麟金店,刚站定,就见一个穿着体面绸缎褂子的男人从店里走出来,手里还牵着个怀里抱孩子的妇人,眉眼间竟与许宣有七八分相似。
“李贵!”连翘一眼就认出他,声音都在发颤。
那男人闻声回头,看到连翘时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变得有些尴尬。等他目光落到许宣身上,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小外甥?你怎么在这儿?”
许宣也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这可不就是他那素未谋面的小舅舅李贵?难怪连翘会认错,这眉眼确实像得很。他连忙拱手:“小舅舅。”
这一声“小舅舅”,让连翘和八两都懵了。
“小……小舅舅?”连翘看看许宣,又看看李贵,终于明白过来,“你们……你们是亲戚?所以才长得这么像?”
李贵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支支吾吾道:“是……是远房亲戚……”
“亲戚?”连翘猛地转向李贵,积压了三年的委屈瞬间爆发,冲上去指着他鼻子就骂,“李贵!你这个负心汉!当年你说去钱塘做生意,说赚了钱就回来娶我,结果呢?你躲在这里当上门女婿,连名字都快改了!你对得起我吗?”
她越骂越激动,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我等了你三年!三年啊!你就这么对我?”
李贵被骂得抬不起头,那抱孩子的妇人——也就是王小姐,连忙护在李贵身前:“你是谁?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
“我是他未过门的媳妇!”连翘红着眼吼道。
“你胡说!”王小姐也急了,“我夫君娶我的时候说过,他是孤身一人!”
李贵夹在中间,急得满头大汗:“连翘,你听我解释,当年我去钱塘路上遇了劫,盘缠都被抢了,实在没办法才辗转到这里,后来……后来也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连翘冷笑,“身不由己到连封书信都不肯回?身不由己到娶了别人生了娃?”
眼看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许宣上前一步,沉声道:“小舅舅,连翘姑娘等了你三年,你确实不该如此。但事已至此,争吵无用。”
他转向连翘,语气温和了些:“连翘姑娘,小舅舅当年或许真有难处,但他负了你,是事实。只是你看,他如今已有家室,孩子都有了,你再纠缠下去,也只是徒增伤心。”
李贵也连忙道:“连翘,是我对不起你。这些年的工钱我攒了些,都给你,就当……就当是我补偿你的……”
连翘看着他递过来的钱袋,又看看他身边抱着孩子的王小姐,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她猛地挥手打开钱袋,银子撒了一地:“我要你的钱干什么?我等的是人!不是这些臭钱!”
她哭着转身就跑,八两连忙追上去:“姑娘!你慢点!”
许宣看着连翘的背影,叹了口气。李贵搓着手,满脸愧疚:“小外甥,这……”
“小舅舅好自为之吧。”许宣没再多说,转身也追了上去。有些债,不是银子能还清的;有些伤,也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抚平的。
阳光照在满地的碎银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却暖不了人心半分。
连翘跑得飞快,眼泪糊了满脸,沿着街边的石板路跌跌撞撞往前冲,仿佛要把这三年的委屈都跑出去。八两在后面喊着“姑娘慢点”,却哪里追得上她那股子拼劲。
许宣快步赶上,在街角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连翘,别跑了。”
连翘猛地停下,像是脱力般转过身,眼泪依旧止不住地往下掉,肩膀一抽一抽的,看得人心头发紧。
八两喘着粗气追上来,叉着腰道:“姑娘,你这是何苦……为那种人伤身子……”
许宣从袖中掏出帕子,轻轻为她擦去脸颊的泪水,声音温和却坚定:“连翘,你是个好姑娘。三年的等待,足以证明你的真心,但他不配。”
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睛,继续道:“一个真正爱你的人,不会让你等这么久,更不会让你受这种委屈。你值得更好的,何必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耗损自己?”
连翘怔怔地听着,那些积压在心底的不甘、愤怒、委屈,在他温和的目光里忽然决堤。她再也撑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猛地扑进许宣怀里,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死死攥着他的衣襟,把所有的伤心都哭了出来。
“呜……我等了他三年啊……他怎么能这样对我……”她的哭声带着颤抖,震得许宣胸口微微发疼。
许宣僵了一下,下意识想推开,却见她哭得那么绝望,终究是不忍,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八两在一旁看着,挠了挠头,叹了口气,默默往后退了两步,给她留了点空间。
哭了许久,连翘的哭声才渐渐小了下去,只是还靠在他怀里抽噎。许宣能感觉到衣襟被泪水浸透,带着微凉的湿意。
“哭出来就好了。”他轻声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以后的日子还长,你会遇到真正懂得珍惜你的人。”
连翘慢慢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桃子,却比刚才清亮了些。她看着许宣温和的眉眼,忽然意识到自己还靠在他怀里,脸“腾”地红了,连忙退开两步,低着头小声道:“对……对不起……”
“没事。”许宣摇摇头,将帕子递给她,“擦擦脸吧。”
连翘接过帕子,胡乱擦了擦,又抬头看了看他,忽然低声道:“谢谢你,许仙。”
这一声“谢谢”,没有了之前的执拗,多了几分释然。
八两凑过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想开了就好!这世上好男人多的是,咱不稀罕他李贵!走,我请你们吃碗面去,吃饱了,啥烦心事都没了!”
连翘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
许宣看着她虽还有泪痕,却已平静下来的脸,心里也松了口气。总算,了了一桩心事。
只是不知为何,看着连翘落寞的背影,他忽然想起了白素贞。若是他和素贞离散,她会不会也这样伤心?
心头又是一紧,他攥了攥拳。该去找素贞了。
面馆里飘着葱花与辣椒油的香气,三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下肚,连翘脸上的泪痕淡了些,眼神也清明了许多。她放下筷子,看向许宣:“许仙,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许宣愣了愣,是啊,该去哪里?他只知道素贞和小青最后往黎山老母的方向去了,可黎山仙踪缥缈,他连具体方位都不知道。
“我……还不确定。”他如实说道,“只想先打听她们的消息。”
连翘想了想,道:“你的伤还没完全好,一个人赶路太危险了。不如……我和八两大哥陪你一起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许宣正要开口拒绝——他不想再拖累旁人,更怕这两人跟着自己再生出什么变数。可还没等他说话,一旁的八两已经拍着大腿应道:“这主意好!我反正也是四海为家,跟着许兄弟走走,说不定还能遇上些新鲜事!再说了,凤凰山那一带不太平,多个人多个照应!”
话都说到这份上,许宣再拒绝就显得太见外了。他看着两人真诚的眼神,心里微动,终是点了点头:“那就……多谢二位了。”
“谢啥!”八两咧嘴笑,“咱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连翘也露出了笑容,比刚才明朗了许多:“那我们先去哪里打听?”
“凤凰山。”许宣沉声道,“她们最后是在那里失散的,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三人说定,付了面钱便往凤凰山方向赶。一路上,八两走在最前,时不时挥舞着柴刀劈砍路边的荆棘,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山歌;连翘跟在中间,偶尔会帮许宣拂去肩上的落叶,话不多,却总在细微处透着关心;许宣走在最后,一边留意着周遭的动静,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打探素贞的消息。
快到凤凰山脚下时,他们遇到几个砍柴的樵夫。许宣连忙上前打听:“几位大哥,请问前些日子,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位穿白衣的女子,和一位穿青衣的姑娘?”
一个樵夫挠了挠头:“白衣女子?倒是没见过。不过听说前阵子山里不太平,有妖精打架,还隐约看到金光闪过,像是有仙人路过。”
另一个樵夫接口道:“是啊,从那以后,山里的妖精就少了许多。你们找那两位姑娘做什么?”
“她们是我的亲人,失散了。”许宣道。
樵夫们互相看了看,摇了摇头:“没见过。不过你们要是往山里走,可得小心些,虽说妖精少了,可毕竟是险地。”
许宣谢过樵夫,心里有些失落,却也松了口气——既然有金光闪过,说不定真是黎山老母出手,素贞和小青应该是平安的。
“别灰心。”连翘看出他的失落,轻声道,“既然有线索,咱们就再往里面走走看。”
八两也道:“对!找不到人,总能找到些她们留下的痕迹!走!”
三人相视一眼,继续往凤凰山深处走去。山路崎岖,林深雾重,可身边有了同行的人,连前路的迷茫,似乎都淡了几分。
许宣望着前方被雾气笼罩的山峦,在心里默念:素贞,小青,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们。
黎山老母的结界外,阴风阵阵。王道灵拄着桃木剑,阴恻恻地盯着那片金光笼罩的山峦,身边的老蜈蚣精吐着信子,焦躁地用毒螯刨着地面。
“那白素贞和小青伤势不轻,定然要在此地静养。”王道灵冷笑,“咱们就在这儿守着,等她们灵力稍有恢复,一出结界,便让她们魂飞魄散!”
老蜈蚣精发出一声嘶鸣,显然对上次被白素贞所伤的事记恨在心。
而此时的凤凰山深处,许宣三人正穿行在密林里。越往深处走,雾气越浓,空气中隐约弥漫着妖气。
“不对劲。”许宣停下脚步,眉头紧锁,“这地方太安静了,连鸟叫声都没有。”
话音刚落,四周的树丛忽然“哗啦”作响,数十个青面獠牙的小妖精从树后窜了出来,手里拿着锈迹斑斑的刀斧,将三人团团围住。
“是许仙!大王要找的人!”一个妖精尖叫着,绿油油的眼睛死死盯着许宣。
连翘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却立刻稳住心神,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她虽没法术,却跟着猎户学过几招防身的功夫。可看着眼前这些张牙舞爪的妖精,她握刀的手还是忍不住发颤。
“别怕!”八两猛地将柴刀横在胸前,大喝一声,“就凭你们这些小杂碎,也敢拦路?”
他身形虽粗犷,动作却异常灵活,柴刀挥得虎虎生风,几个冲在前头的小妖精还没靠近,就被砍得嗷嗷叫着倒飞出去。对付这些没什么道行的小妖精,八两的功夫倒是绰绰有余。
可妖精数量太多,砍倒一批又围上来一批。许宣看得分明,连翘已经被两个妖精缠住,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他自己灵力尚未完全恢复,对付妖精有些吃力,却还是立刻冲过去,一把将连翘拉到身后。
“你护好自己!”许宣沉声道,抬手凝聚起残余的灵力,化作一道白光,将扑来的妖精震退。
连翘看着他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心里一暖,咬了咬牙,握紧短刀,学着八两的样子,朝着一个妖精的腿砍去。
“许兄弟,我这边快顶不住了!”八两的声音带着喘息,他背上已经添了几道抓痕,显然也渐渐力竭。
许宣心里焦急,知道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他瞥了一眼四周,忽然看到侧面有一处陡坡,坡上长满了藤蔓,或许可以从那里突围。
“八两,往那边走!”他大喊一声,猛地发力,将身前的几个妖精推开,拉着连翘就往陡坡方向冲。
八两见状,立刻挥刀劈开一条通路,跟了上来。小妖精们哪里肯放,尖叫着追了上来,爪子和刀斧几乎要拍到他们背上。
“抓紧藤蔓!”许宣对连翘喊道,自己率先抓住一根粗壮的藤蔓,用力扯了扯,确认结实后,率先滑了下去。
连翘紧随其后,八两断后,柴刀回身一挥,逼退追得最近的几个妖精,也跟着滑下陡坡。
坡下是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三人滚落在地,都受了些擦伤,却暂时甩开了妖精。
“呼……这波妖精怎么跟疯了似的?”八两捂着胳膊上的伤口,龇牙咧嘴道。
许宣心头沉重——这些妖精显然是冲着他来的,看来王道灵和蜈蚣精不仅盯着素贞,还没忘了要他的命。
他看向身边的连翘和八两,两人脸上都带着惊魂未定,身上还有伤。若不是为了陪他,他们也不会卷入这场凶险。
“对不起,连累你们了。”许宣低声道。
连翘摇摇头,擦了擦脸上的泥土:“说这些干啥,既然一起走,就该同进退。”
八两也道:“就是!这点小伤算啥!倒是许兄弟你,这些妖精为啥偏偏盯着你?”
许宣苦笑——总不能说,因为他是白素贞的夫君,是那些妖精眼中的“绊脚石”吧。
他正想开口,忽然听到坡上传来妖精的嘶吼,显然他们已经追了下来。
“快走!”许宣立刻起身,“不能在这里停留!”
三人互相搀扶着,再次钻进密林深处。身后的妖气如影随形,前路越发难测。许宣只觉得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不仅要找到素贞,还要护着身边这两个无辜的人。
他攥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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