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烛火燃到尽头,只余一点微光在黑暗中闪烁。白素贞靠在床沿,指尖始终轻贴着护着许宣的那层光晕,能清晰感受到他平稳的呼吸与心跳,像伴着一首温柔的摇篮曲,让她紧绷了许久的心彻底放松下来。
她轻轻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月光洒进来,落在光晕上,泛着淡淡的青辉。想起许宣被“吞”进去前纵容的笑容,想起他说“就算你吞了我,我也愿意”的坚定,她嘴角忍不住上扬,眼底满是化不开的柔情——原来被人全然接纳、毫无保留信任的感觉,竟这样踏实。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透过窗纱照进房间。白素贞抬手撤去法术,青鳞蛇缓缓显形,又轻柔地将许宣从腹中送出。许宣还在睡着,眉头舒展,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像是还沉浸在安稳的梦里。
青蛇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才渐渐消散在晨光里。白素贞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拂过他的短发,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稀世珍宝。许宣被这细微的触感唤醒,缓缓睁开眼,看到眼前的白素贞,还有窗外明亮的晨光,愣了愣,随即笑着开口:“我这‘惩罚’,倒像是睡了个最舒服的觉。”
“还敢说!”白素贞嗔了他一眼,却忍不住弯了嘴角,“让你待在里面,是让你反省,不是让你偷懒睡觉的。”
许宣伸手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满是珍视:“反省过了,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等那么久了。”他顿了顿,想起蛇腹里的温暖与茉莉香,又笑着补充,“不过你这惩罚,倒让我知道,原来被你‘护着’的感觉这么好。”
白素贞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里满是安稳。她轻轻点头,声音软下来:“以后你要是再敢离开,我就真的把你‘藏’起来,再也不让你跑了。”
“好啊,”许宣笑着应下,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不过我更想跟你一起,看遍这人间的风景,而不是待在‘里面’。”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小青清脆的声音:“姐姐!姐夫!该吃早饭啦!许姣容姐姐煮了莲子粥,说给你们补补!”
许宣牵着白素贞起身,走到镜前。镜中的两人,一个身着月白长衫,短发利落;一个穿着浅青衣裙,长发温婉,目光相触时,满是藏不住的爱意。许宣伸手帮她理了理衣领,笑着说:“走吧,去尝尝姐姐煮的粥。”
两人并肩走出房门,晨光洒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院子里的竹子沾着晨露,小池塘里的锦鲤在欢快地游动,远处传来许姣容和碧莲的笑声,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许仙站在自家门口,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手里的书卷悄然滑落。他望着晨光中温馨的场景,心里五味杂陈——有嫉妒,有悔意,却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释然。或许,从一开始,白素贞要的,就不是一个害怕她、猜忌她的“许仙”,而是一个能全然接纳她、珍视她的许宣。
雷峰塔底的暗室里,终年不见天日,只靠一盏幽绿的油灯勉强照亮。法海盘膝坐在蒲团上,指尖捏着佛珠,双眼紧闭,周身萦绕着一股阴冷的气息。突然,他掐算的手指猛地一顿,佛珠“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出老远。
“废物!都是废物!”法海猛地睁开眼,眼底满是怒火,一掌拍在身旁的石桌上,坚硬的石桌瞬间裂开一道蛛网般的缝隙。油灯的火苗剧烈晃动,映得他脸上的皱纹越发狰狞,“老蜈蚣精那个没用的东西!连让白素贞和许仙反目成仇、彻底断了情缘都办不到,竟还让他们和离了!”
暗室的角落里,老蜈蚣精蜷缩着身子,身上的甲壳还带着上次被小青打伤的裂痕,听到法海的怒骂,连忙爬出来,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声音带着谄媚的讨好:“大师息怒,息怒啊!小的也没想到,许仙那凡人心智如此不坚定,明明都已经怕极了白素贞的妖身,却还是被许家那妇人劝着,轻易就签了和离书……”
他抬起头,偷偷瞄了一眼法海的脸色,又急忙补充:“而且……而且小的昨日在钱塘县打探消息时,还看到白素贞身边多了个陌生男人!那男人穿着古怪,头发也短得不像话,却跟白素贞走得极近,两人还手牵着手,看着比以前跟许仙还要亲密!”
“哦?”法海的眉头皱得更紧,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那男人是什么来历?是哪路妖精,还是哪个山头的散仙?”
“这……这小的也不清楚。”老蜈蚣精连忙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惶恐,“小的偷偷跟着他们走了一段,没察觉到那男人身上有妖气,倒有几分微弱的灵力,可又不像是修仙之人。他跟许家的人也很熟络,许姣容还喊他‘弟弟’,看样子是已经彻底融入许家了。”
法海沉默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石桌,暗室里只剩下油灯“滋滋”的燃烧声。他原本的计划,是让许仙对白素贞的“妖性”深信不疑,再借许仙之手,引白素贞犯下杀戒,到时他便能名正言顺地出手,将白素贞镇压,甚至彻底除了她,以绝后患。可如今,白素贞不仅跟许仙和离,断了与许仙的纠葛,还多了个身份不明、与她亲密无间的男人,这无疑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看来,想要除掉他们,倒是比之前更难了。”法海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阴狠,“那男人能让白素贞如此信任,还能被许家接纳,绝不是普通人。若他真有灵力在身,怕是会成为白素贞的助力,到时候再想对付她,就得多费些手脚了。”
老蜈蚣精趴在地上,不敢出声,只偷偷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法海。他知道,法海向来心狠手辣,如今计划被打乱,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恐怕又要有一场风波了。
法海缓缓站起身,走到暗室的石壁前,石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在幽绿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他伸出手,指尖划过符咒,声音冰冷如霜:“不过,就算多了个帮手又如何?妖就是妖,终难融入人间。白素贞身负千年修为,又与凡人纠缠不清,本就违逆天道。老蜈蚣精,你再去钱塘县打探,务必查清楚那个男人的底细,还有白素贞最近的动向——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安稳多久!”
“是!是!小的这就去!”老蜈蚣精连忙应下,连滚带爬地从暗室的密道离开,生怕晚一步就被法海迁怒。
暗室里再次恢复寂静,法海看着石壁上的符咒,眼神越发阴鸷。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的罗盘,罗盘的指针疯狂转动,最终指向钱塘县的方向。“白素贞,你以为和离就能摆脱因果,安稳度日?只要你还是妖,只要你还留在人间,我就绝不会让你好过!”
许姣容看着许仙每日闷在房里,要么对着书卷发呆,要么去药铺做学徒时也无精打采,心里终究是疼弟弟。这天一早,她就把巷口最有名的张媒婆请进了家,沏上热茶,拉着人絮叨:“张大姐,你可得帮我家汉文好好寻寻,要模样周正、性子温顺的,最好是懂些持家的,能陪着他好好过日子。”
张媒婆笑着应下:“许大娘子放心,你家汉文可是钱塘县的好后生——读过书,在药铺当学徒也踏实,家里条件又好,想给他说亲的人家可不少,我这就给你列几个合适的。”
没过几日,张媒婆就带着第一个姑娘上门了。那姑娘穿着粉色衣裙,梳着双丫髻,眉眼清秀,见了许仙还会害羞地低下头。许姣容拉着姑娘问长问短,笑得合不拢嘴,可许仙坐在一旁,手里攥着茶杯,眼神却有些飘忽,连姑娘说什么都没太听进去。
等姑娘走后,许姣容凑到许仙身边问:“怎么样?这姑娘看着多好,性子也软,你要是觉得行,我就跟张媒婆回话了。”
许仙却摇了摇头,声音淡淡的:“姐姐,我觉得不太合适。”
接下来的日子,张媒婆又陆续带了好几个姑娘上门——有会绣花的,有懂算账的,还有知书达理的,个个都是钱塘县人家眼里的好姑娘。可许仙要么说“性子太急”,要么说“话太少”,始终没一个能让他点头的。
许姣容看着他这模样,心里也犯了嘀咕:“汉文,你到底想找什么样的?这些姑娘哪点不好?”
许仙没说话,只是望着窗外隔壁院子的方向——那里偶尔会传来白素贞的笑声,清脆又温柔。他想起白素贞穿着浅青衣裙、站在西湖边的模样,想起她眉眼间的温婉与灵动,再看看眼前这些姑娘,只觉得她们的模样都少了点什么,没有一个能及得上白素贞的半分。
尤其是有次相亲,那姑娘穿着和白素贞相似的浅蓝色衣裙,许仙本想认真聊聊,可一看到姑娘略显拘谨的神态,再想起白素贞笑起来时眼底的光,心里的不平衡就越发明显——她们都没有她好看,没有她能干,更没有她身上那种让人安心又心动的感觉。
久而久之,许仙连相亲的心思都没了。每次张媒婆带着姑娘上门,他要么借口去药铺,要么就坐在那里沉默寡言,应付了事。许姣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也没办法——她不知道,许仙心里早就被白素贞的影子占满了,那些寻常姑娘,再好也入不了他的眼。
这天晚上,许仙又推了一场相亲,独自坐在院子里喝酒。月光洒在他身上,他看着隔壁院子亮着的灯,想起以前“自己”和白素贞一起在院子里纳凉的场景,心里又酸又涩。他拿起酒壶猛灌了一口,心里竟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要是白素贞不是妖精就好了,要是他们没和离就好了……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他又想起白素贞的蛇身,心里一阵发颤,连忙摇了摇头,把这荒唐的想法压了下去。酒壶空了,他却更清醒了——他既怕她的妖身,又念着她的好,这样矛盾的心思,只会让自己越来越痛苦,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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