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黑时分,暮色四合,一队人马毫不减速地呼啸而过,驰进了京都城门,马蹄下扬起一片尘烟。
“呸,呸呸...”城门守卫小王被扑了满脸尘土,他一边用袖子满脸嫌弃的清理着口中和脸上的尘土,一边好奇的问向旁边的同仁,“老袁,刚才过去的是哪路神仙?怎地连问都不问一声就放过去了?”
老袁眯着眼,望着那队人马消失在长街尽头的尘烟里,才收回目光,转头瞪了小王一眼,道:“臭小子,想把差事干长久,你那双招子就得放亮些,打头那位是太子舍人,他那张脸,就是最好的通关文书,拦他?是嫌命太长了吗?”
马匹一路疾行,丝毫不停,直到到了宫城墙外,才被勒绳急刹而停。
南怀竹利落的翻身下马,吩咐了辛远等人在宫城外等候,便独身进了宫。
御书房内,灯火明亮。
南怀竹进去的时候,里面一片寂静,太子正坐在案后低头处理奏折。
昭仁太子去世后,五皇子拜入岐山观虚坛座下,年仅八岁的七皇子被立为皇太子,同年永和帝以身体不适为由,命太子监国,这么多年下来,太子的政务手段早已具备了一位成熟君王的风范了。
“太子殿下!”南怀见礼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案后的太子方才抬起头来,看向下方的南大,他的脸庞很是清秀,细长的丹凤眼透着几分阴沉,然而嗓音却带着几丝极具欺骗性的软糯,“起来吧!”
但,无人敢轻视这位早早就监国的太子殿下!
“子安!这次急昭你回来,主要是岐山观传来了一个消息,说是在怀远镇被抓的前任常山观主在受审中,经不住刑讯,疯了......”太子开门见山道。
子安是南大的字,太子在他们私下见面通常都是称他的字。
“殿下,前任常山观主是本次怀远镇鬼丹阵事件的关键证人,此时却突然疯了,太过巧合,是真疯还是装傻都不好说。”南怀竹微微皱眉道。
太子叹息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倦色,道:“孤如何不知,你此次川城一行,递回来的证据我都看了,但,最多也就只能牵扯出常家,虽然你我都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只是常家一家所为,定然有他们背后舒家的手脚,但,舒家那个老匹夫,行事狡猾,居然没有一丝能牵扯到他的证据,偏偏这个时候岐山观那边人证又疯了......”
“而且,常家近日居然还拿常寅之死的事情来御前闹。”太子语气一转道:“你知道,舒家虽然在二十年前被削弱了部分势力,但依旧是树大根深,若是不能一招击死,打草惊蛇只能招致后患无穷,所以,孤还不能动常家,最后只能将现查到的罪证归结到常寅个人身上,常家方才罢休。”
“但,就算是这样的退让,舒家那个老匹夫还是借由除掉了孤的一条胳膊,他以莫须有的罪名弹劾成尚书,致使孤不得不将成羌贬谪。”
闻言,南怀竹心中一凛,如此这般死罪,都能让舒家逃了......他们居然猖狂之此吗?
“子安,”太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所以这次孤昭你回来,是想让你去岐山探查前常山观主疯傻一事的虚实以及他为何会突然发疯。”
南大有些犹豫,其实接下来这段时日,他原本是不想离开京都的,但......
“怎么?子安有事?”太子似看出了南怀竹的犹豫,出言问道。
虽然是问,但南大知道,自己不能拒绝,只能道:“臣领命。”
南怀竹离开后,殿内又恢复了安静,灯光烛火依旧。
不多时,一个黑衣人无声的落在了亮堂的殿内,案后的太子连头也不曾抬,只说道:“去安排几个人保护成羌,不要让他像二十年前李厉方一家一般,满门被害了不说,还被养成了噬灵鬼,被仇人拿来炼丹。”
殿内无人应答,一晃间,连黑衣人的身影也消失了,仿若太子的自语。
但殿内众人都知道不是。
月影渐高,殿内的烛火几番轮回更换,夜已深沉。
站在桌案旁边的金公公看了看夜色,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小声开口劝道:“太子殿下!夜色已深,殿下去休息吧!明日还是你二十八周岁的生辰!”
闻言,太子的笔尖一顿,片刻之后,一声巨响在殿内爆发,茶杯四分五裂的被摔在了地上,沁出了未饮尽的茶水和茶叶。
殿内伺候的众人见状连忙匍匐跪在地上,连面也不敢再抬。
金公公也连忙屈膝跪下,看太子如此反应,他就知道太子定然又是想到了那个人,永和帝,太子今年已经二十有八,但宫中只有几名挂名的妃子,他本人更是从来不去后宫,当然也就没有子嗣,他一向不怎么喜欢过生辰,除非是整数生辰,朝野百官重视,他不得不过。
“生辰,可笑。”太子的脸色阴沉至极,“那个懦夫的心里从来只有昭仁太子,几时能看得见孤!当年昭仁太子去世,他就像头缩头乌龟般,躲了起来,把一个小孩推了出来,他也配当一个父亲,也配当一国之君。”
太子说着,尤不解气,骂道:“没用的东西,当年太子哥哥好不容易营造出了那般好的局面,他只要再坚持一下,舒家早就没了,孤还会在他们的掣肘之下,挣扎这许多年!”
怒骂声刚落下,太子又忽然如变脸般哈哈大笑了起来,“算了,反正舒家快完了,太子哥哥当年没完成的事,孤一定会继续完成。”
太子放下了手中的笔,心情颇好的向殿外走去,金公公紧随其后。
刚刚走出御书房没多远,金公公没忍住,回头望了一眼,御书房的门窗上,灯光明灭间,已经被染成了一片血红,所有刚才在殿内伺候的人,听到太子话的人,都死了。
他连忙转身,低垂头颅,再不敢多看一眼,这样的画面,他其实已经见过不少次,但每一次,心都会忍不住的冷,那是一种彻骨的冷。
他在宫内侍奉多年,从未见过皇家出现过像太子这样的人,永和帝虽然懦弱,但待人很宽和,昭仁太子更不用说,皎皎君子说的就是他,五皇子这些年虽然嫉鬼如仇,但是待人却和昭仁太子如出一撤的温和,只有现在的太子殿子,唯独他,分外不同,有时候金公公会觉得他就像一头恶鬼一样,令人害怕到打颤。
“对了,红衣姐姐回来了吗?”太子的声音忽然在前方响起,说到红衣,他的语气中才仿佛带了丝人的气息。
金公公连忙上前两步,恭敬答道:“红衣姑娘今天刚刚回来。”
听闻此话,太子似乎十分开心,说道:“那就去先去看看红衣姐姐吧!”
......
临仙镇背后靠山,其他三面都是打理得井井有条的田野,田间禾木秀长,风吹过,晃起一阵阵翠绿的波浪,煞是好看。
南一这几天是很惬意的,首先,虚坛被她打成那个样子,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卷土重来,其他道士则基本不足为虑,况且他们也没法子像虚坛那样那么快找到她的踪迹。
夏日惫殆,她也并不勤于修炼,于是前两天她便让明真帮她去城里搞了几本话本回来,此刻,她半躺在窗边的小榻上,一手拿着话本看得津津有味,一手拿起放在榻边茶案上的各种水果吃得有滋有味,窗外树影摇晃,送来阵阵凉风......
这日子简直赛过神仙,如果没有旁边这个发热体的话。
自从那天挑明关系之后,明真就多了个爱好,他总爱在她身上蹭来蹭去,在这炎炎夏天,南一真的很想一脚把他踹下去,明明对面有凳子不坐,非要挤在她的小榻上。
以前他一直都坐得端端正正,现在可谓是东倒西歪。
“你到底要怎么才能老实的去对面的凳子上坐好?”南一无奈的问道。
明真答非所问,“我发现,你一点也不怕痒呢?是因为死了的原因吗?”
娘的,以前也没发现他嘴毒。
“我以前活着的时候也不怕养。”南一见他不动,无奈只能再次转战自己的话本。
这古代的话本子,品类不多,基本都是才子佳人,一看就是郁郁不得志的书生写的,不过抛开内容不说,文笔确实好,汉字的魅力是表现得淋漓尽致。
“我以前听人说,不怕痒的人都很薄情啊!”明真在一旁尤不罢休,“而且那天只有我说了,我喜欢你,你就没说!果真薄情!”
南一放下话本,有些无语,说道:“嗯,我也喜欢你!”
这家伙方才罢休,南一便就继续沉浸在话本中。
没过一会儿,他又开始不消停,对着她的脖子吹气,还问她:“你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鸡皮疙瘩也没起一个?”
南一正看道精彩处,敷衍道:“有的,很热。”
话刚落音,下颚就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强行扭转了过去。
明真的脸很近,近到就一个拳头的距离。
“这么敷衍!”他明显不满。
他唇红齿白,眼尾勾长,微微下敛的单眼皮,显出几分清冷的距离感,偏干净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撒娇似的不满......
南一觉得自己的呼吸一下子就急促了.....
下一刻,只听“哐啷”一声,明真成功的被南一踹下了榻。
还不待他站起身来和南一理论,房门“哐”的一声,被踹开了,南二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不过还好,这次后面没跟人。
他正要说话,看着房内二人的姿势,一人在躺在榻,一人在躺在地,一眼就看得出来是被踹了下来,他眼中的急色,一下子就转成了熊熊的八卦之色,他欲言是一点也不止,问道:“你们,是我想的那种关系了吗?”
哪有人问得这么直球,南一下意识的就要反驳,但余光瞥见地上的明真,还是保持了沉默。
明真倒是很大方的点了点头。
看见明真点头,他的瞳孔中仿佛立刻就燃起了腾腾热火,一点也不当自己是外人,开口就要再问,南一见状急忙打断了他,“你来干什么?有什么事?”
南二似才想起他来的目的,上前几步,眼光幽幽,压低声音道:“镇东边发现了一具干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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