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阿诺轻易不外露情绪。
别人看不出来,可语若毕竟是从小跟在世阿诺身边的,又擅长察言观色,这会儿看见世阿诺的表情虽然无波无澜,但低气压已经是在身周弥漫开来了,眼睛也直勾勾地盯着火海的方向,怎么不知世阿诺的担心?赶紧低声劝慰:“主子放心,盛少侠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没事的!”
“便就是死了又如何。”世阿诺冷冷道,闭上眼睛,再一睁眼,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无悲无喜的表情,转身就要离开庭院。
刚走没两步,只听有言喜出望外道:“出来了!”
果然。他话音刚落,浓烟缭绕之间,火光晃动,有一人影穿梭其中。只一弹指,那人已经来到门口。经过太监们的不懈努力,门口的火势已经小了很多,只剩一些顽固的火苗还在顽强地附着在焦木上。盛子器轻松跨过焦木,出来时,一身衣服都被炽热的空气烘干了,衣服边缘也微微卷翘,马上也要被烧焦了。
世阿诺转身,见盛子器小臂上有一节烫伤,焦黑的皮肤上流着汩汩的红血,衣服和血肉糊在一起,触目惊心。
“去取药来。”世阿诺吩咐有言,转头又责骂盛子器,“算你命大,没被烧死。”
“这个,我忘了带着它。”盛子器重重地呼出几口气,放松了下来,他摊开手,一条发带正静静地躺在他手里,完好如初。
“不过是一条发带……”
“我喜欢。”盛子器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道,“我喜欢的,我都要保护好。师父说,这是身为人的责任。”
“你师父如果知道你听他的话,拼了命只为一条发带,一定很欣慰。”世阿诺冷嘲热讽。
“我也这么认为。”盛子器也不管世阿诺语气中的揶揄意味,反而颇有些自得。
“陛下驾到——”太监唱报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怎么惊动他了。”世阿诺暗想,真是麻烦。
心中不悦归不悦,还是要做做样子。
“阿诺,你怎么样?”慕容觉一路紧走过来,急得额头上冒汗,“寡人听说月黄昏走水,心中很是牵挂。”
“恭迎圣驾。”世阿诺一撩披风跪了下来,“回禀陛下,臣一切安好。”语调之平淡,就好像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你没事就好。快起来,地上凉。”慕容觉走上前把世阿诺扶起来,摸到他单薄的衣服和冰凉的手指,不免心疼,“天寒地冻的,真是遭罪。你受惊了,寡人已经让人去查走火原因,一定给你和暗香府一个交代。”
世阿诺抽出手,后退两步,拱手作揖:“臣谢陛下隆恩。”
做足君臣之仪。
慕容觉也不勉强他,从元公公手里取来大氅,加披在他身上,又塞给他一只手炉,打量他身后的情况,说道:“寝房被烧毁,想来你最近没有地方住,不如……”不如就宿在寡人处。
“偏房尚且完好,可容臣下榻。”世阿诺立即打断他的话,手捧着手炉缩在大氅里,一点点找回温度。他可太清楚这个男人在想什么了。
“嗯,若是有什么短缺,尽管报给御事司。”慕容觉不无遗憾。
“是。”世阿诺暗舒一口气。
好在月黄昏的火势已经完全得到控制,整体来看,只有寝房被烧,余下房屋并未受到牵连。
盛子器抿了抿嘴,没说什么,看见慕容觉,心中又是一番五味杂陈。
“哎,你还在这儿站着干什么。”语若机灵,不由分说地抓住盛子器的胳膊,趁所有人发觉多出来一个人之前,把他往外院带,语气夸张,“受这么重的伤不赶紧去上药,站在这里污人眼,没看见陛下和主子在这儿吗,等会儿就治你个不长眼的罪……”
话声渐远,世阿诺不曾回头,眼中映着火光与月光,心中暗舒一口气。
好在慕容觉也没有没话找话,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并肩站着,
有太监捧着一只烧黑了的罐子上来。
“陛下,奴才发现了这个。”
“呈上来。”
是一只玲珑八宝飞角罐,漆得极好,除去碳化之后呈现出黑色之外,八边棱角依然丰润,可见质地极佳。
“呦,这不是陛下上个月赏给江嫔的桂花油么。”元公公眯了眯眼,想起来了,“那时候江嫔还是江贵妃呢。”这是提醒陛下不要忘了江嫔才犯下过大错。
慕容觉微微凝眉,显然已经不记得自己赏过江嫔什么东西了,但一经提醒,想起来因何惩治江嫔,先前的愤怒和现下的震怒立刻燃起心头怒火,咒骂道:“这个毒妇,还敢造次!”随后一把抓起玲珑八宝飞角罐,用力摔向地面,罐子与地面撞击,发出砰的一声,又在地上磕磕绊绊打了几转,滚向墙角,添了几道裂纹。
“陛下,抓到一个可疑的人。”有侍卫来报。
“带上来。”慕容觉说。
两名侍卫一左一右押着一个人进来,不是别人,正是江小锦,尽管伤痕累累,却满面愤恨,像一头刚被控制住的小兽,带着点狠厉和疯狂。
“什么人?”慕容觉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见他身上有多处伤疤,又有些面熟,不禁疑惑。
“江小锦。”世阿诺可不会认错人,“是江嫔的弟弟。”
“是你。”慕容觉见过他几次,也听他姐姐提起过他,但前朝政务繁忙,不放在心上的人和事,自然忘的就快,“这火是江嫔指使你放的?”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与我姐姐无关!”江小锦一脸义愤填膺。
世阿诺立在一旁,不说话。
“这话也是她教你的?”慕容觉问。
“我自己要做的,我姐姐不知道这事!”江小锦咬牙切齿道,“要罚就罚我,什么毒药我都不怕!”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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