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闭空间里，一点微小的声响都被放大，她听见自己胸腔“咚咚咚”的心跳声，转过身观察，发现几个窗户都有防盗网，还特别高。
伊尔试着平复呼吸，顺着门边坐下，后知后觉可能是又被人整了。
她初来乍到的，谁会看她不顺眼呢？
还是她本来就这么讨厌，到哪里都不受人待见？
想着想着，她鼻头一酸，在眼泪落下来之前抹了几下眼睛。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得想办法出去。
伊尔摸到灯的开关，按了好几下，发觉电灯坏掉了。
她原先的学校对手机管的很严，并不能带进学校里来，查到就要没收，还要停课回家反省。
所以曲夫人给她买的手机她放在家里，没有带过来。
司机让她等十分钟出门，不知道现在过了多久，她如果没出来，魏叔应该会来找她吧？
正胡思乱想着，她曲腿想起身，疼得“嘶——”了一声，猜测小腿可能破皮了。
“吵什么……”
黑暗中突然传来陌生人的声音，她被吓得又坐了回去。
一束光亮照了过来，她下意识用手挡着眼睛，听到有脚步声不疾不徐地传来。
声音停了，光亮移向侧方，曲伊尔睁眼，只看到被黑色校服裤子包裹的长腿。
她不自觉目光上移，从凌厉的下颌移到高挺的鼻梁，最后对上一双墨色的瞳。眉眼冷淡，唇色也浅，无端牵起一丝凉意。
相当俊逸的少年模样，眼尾收起，敛住一身桀骜。
没等她开口，少年倏地曲腿蹲了下来，短发凌乱，将浓眉掩住一半。
“跑到男更衣室来哭什么？”
他很高，放缓了语气，显得温和得多。
伊尔有些呆呆地解释，见少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声音不自觉低了下来。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儿？”
他有些好笑，“你们班主任暑假没通知？一楼不用了，男生先借用南区的更衣室。”
“我在这里躲懒睡一会儿，你跑进来又哭又喊的……”
伊尔小声辩解，“没哭。”
“好好好，没哭，高兴着呢。”
少年把她拉起来，“现在怎么搞？没带手机？”
看她摇头，他将亮着手电筒的手机递给她。
“给你爸妈打电话。”
曲伊尔懵了，“我不知道他们的电话……”
“给你班主任打。”
“我也不知道。”
“那你还知道什么？你的名字也不知道？”
这个倒是知道。
她老老实实回答，想了想，决定把机会抛给他。
“我觉得你可以给你爸妈打电话，他们就会来救你，那样咱们都可以出去了。”
少年避开她亮晶晶的眼睛，“我们平时不联系，我也不知道……”
这下俩人都没话说了，伊尔退后一步，“你和你的朋友发个消息？”
他默了一瞬，很认真地与她对视。
“曲伊尔，有个坏消息听不听？”
没等她回答，少年自顾自地说，“刚才我打开手电筒的时候，手机电量应该只有百分……”
一语未毕，室内忽然陷入一片黑暗。
这下彻底玩完了。
“那个，你……”
一股好闻的香味靠近，伊尔有点夜盲，脚钉在原地不敢乱动。
少年扯住她的衣袖，慢慢往里带。
“给你找个沙发坐一会儿吧，今晚估计出不去了。”
伊尔跟着他慢慢挪动，等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走得快了一些，轻轻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谢执。”
过了会儿，她停在窄窄的沙发前坐下，听见他的声音响起，“你是新来的吗？”
“对，今天刚来。”
“我说呢，”谢执低低笑着，“呆得要死，什么都不知道。”
谢执其实不太爱讲话，伊尔也不是会主动搭话的人，气氛就这样冷了下来。
和一个刚刚认识的男生共处一室，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
伊尔感觉到谢执一直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算冒犯，又不会让她因为独处而害怕。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与谢执的淡然不同，伊尔有些焦躁起来。
魏叔还没有发现她没出去吗？
一楼改迁南区，许多物件已经搬走，除了这条还算干净的沙发，没什么可以休息的地方。
谢执懒洋洋地靠着衣柜隔板，伊尔犹豫几下，“你要不要过来坐着？”
他没说话，伊尔只听见拉链滑动的声音，紧接着，谢执的外套扔到她的手边。
“分个楚河汉界，你要是想披着我也不反对。”
谢执落座后，伊尔冷不丁来一句，“你们男生还喷香水啊？”
他没懂这奇怪的脑回路，“没那癖好。”
伊尔皱皱鼻子，“也没说喷香水不对……”
“哦……”谢执貌似不太想争辩什么香味的问题，陷入沉默。等他想到新的话题时，发现伊尔垂着头，已经开始犯困。
困在这里一整晚，说是这么个说法，真要在这里睡的话，谢执不觉得对小姑娘来说是什么好事。
他随便惯了，拍拍手攀到树上对付一晚也不是不行，女孩子身体难免多些感冒的风险。
想到这里，他抖开外套盖在伊尔身上，轻轻戳她两下。
“曲伊尔？现在先别睡。”
女孩儿还没睡着，分出神回应，“谢执，我有点想我奶奶了。”
“嗯？”
伊尔悄悄捏着他的外套边，想起以前她晚上写作业犯困，奶奶总是借着喝水的名头过来看她。或是披上毯子，或是用热水温一盒纯牛奶。
同样是寒夜，在奶奶身边，她起码有人诉说，有人关心，能感受到满是皱纹的手掌下并不粗糙的爱。
在这样陌生的环境，人心底的负面情绪更容易被放大。
“是我连累你了，谢执。”
她有些梗，“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被关在这里了。”
“因为我惹别人生气了，我让他们感到讨厌……”
“是因为我……”
谢执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小姑娘，怎么一下子就委屈巴巴地掉眼泪。他半蹲在她跟前，双手悬着不知如何是好，笨拙地轻拍着她的胳膊。
他没哄过人，也向来不喜欢和人打交道，说来说去就那几句话，实在没词了就只能慢慢抚着她的手臂
他实在口干舌燥，抬眼发现女孩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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