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里,南方的夏天总是格外燥热。”
“我不喜欢那些从砖缝里渗出来的、格外闷热的湿气,也从不接受骤然降落的狂风暴雨。”
“但事实上,我清晰地明白。”
“再闷的湿气最终也会消弥,再烈的暴雨最终也会天晴。”
“可是直到现在,我却仍无法释怀一个普通的夏日,一个寻常的雨夜,一个人曾说过的——”
“后会有期。”
“神特么的后会有期。”
“写个破作文还给自己写恶心了。”
离考试结束大概还剩五十多分钟,江柏佑支着脑袋敛起眼睛重新扫了扫题目,最顶上那行“与离别相关的故事”被重重地圈了起来。
下一秒,可能是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东西,江柏佑紧紧盯着纸上“离别”两个字沉沉地转了转手里的钢笔,不像平时思考一贯会转上四五圈,这次他只转了一圈。
毕竟这回稍微有点特殊。
也不知道三中这次抽什么疯,一个简单的期中考非得拉上隔壁四中跟六中,美其名曰“三校联考”提前摸个底,让大家对自己目前的学习情况有个初步了解,也方便看清自己跟那些“学神”之间到底有多少差距。
毫无疑问,作为“学神本神”的江柏佑早在两周前就知道了这个消息,甚至到现在他都还记得老郑顶着他那个“聪明绝顶”的秃头悄摸讲这件事的语气,神神秘秘的,边说还边左顾右盼。
要不是办公室里还有其他老师,不然江柏佑还以为老郑要为了三中的面子,准备带他连夜偷卷子。
结果说半天郑明昌也只是叮嘱江柏佑好好准备,四中跟六中那几个叫得出名字的好苗子也不是吃素的,要是被他们压过一头,三中可就真的闹笑话了。
江柏佑听完撩起眼皮随意点了点头,刚刚走得太急顺带拿过来的铅笔已经在他手上转了好几圈。
郑明昌见状砸吧两口杯里的茶水就摆摆手叫他可以离开了,接着在江柏佑转身前随口提了一句,
“这次的作文可能会有点怪,你到时候要认真写,别像上次一样东拉西扯半天回不到正题。”
“嗯。”江柏佑盯着老郑那显眼的秃头不禁勾唇笑了一下,吊儿郎当地挑着眉说,“放心吧老郑,我这次一定生搬硬套胡编乱造,争取给阅卷老师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呵呵。”郑明昌放下茶杯瞥了江柏佑一眼悠悠地说,“你小子敢给我乱来就等着周一升旗的时候,站在全校面前大声朗读自己的“大作”吧。”
“嘶—”江柏佑闻言倒吸了口凉气,胳膊支着办公桌皱了皱眉问,“会录视频吗?”
郑明昌以为江柏佑这浑小子终于有怕的东西了,于是心下愉悦的同时佯装严肃地威胁道,“会,而且还要传到家长群里,所有老师跟家长都能看到。”
“这样啊——”
江柏佑不紧不慢地拖长尾音,几秒过后站直身子勾着嘴角欠揍地说,“那老郑你可得把我拍帅点,最好多找找角度,发群里的时候艾特下我妈,这样她发朋友圈就不愁截不到他儿子的帅照了。”
听得眼角直抽抽的郑明昌:“……”
难道这就是代沟吗?怎么越来越看不懂现在的高中生了?
“滚滚滚,赶紧回去上晚自习,别在这里气得我心绞痛!”
郑明昌一面摆手一面捂着自己的胸口嚷嚷着喊疼,江柏佑瞥了两眼就知道老郑又在用这招赶他离开了,正巧来之前还有道几何压轴题没写,辅助线都画好了,就等着建坐标计算了。
于是江柏佑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了声好,接着很快转身朝办公室门外走。
“哎呀郑老师,怎么脸色这么差,不会又被你们班柏佑气成这样了吧。”
隔壁戴着黑框眼镜的女老师刚改完作业就抬头轻声地笑了起来。
郑明昌见状茶也不喝了,起身伸了个腰朗声笑着说,“不是那小子还能是谁啊,我教了二十多年书才在去年碰上他这么个混球。”
“哈哈哈哈哪有这么严重,郑老师你就喜欢乱开玩笑。”说罢女老师就一边打趣,一边埋头整理堆在她面前的两三叠试卷。
三中在全国的知名度很高,虽然不比六中那个老牌竞赛强校,年年都有十来个学生保送上清北,但三中本身自从十年前改革后,几乎每年都有三十几个学生裸考或者加分进清北。
尤其近几年四中逐渐开始走下坡路的情况下,每年省状元的竞争差不多就只存在于三中跟六中之间。
大概是因为去年高考省上前两名都在六中,给三中校领导气得好几天没睡着觉,于是七月开头那几天愣是把还在休假的高三全体班主任,以及高二文理科尖子班的班主任都给叫回来开“紧急会议”。
郑明昌,以及刚刚那位戴黑框眼镜的女老师都在其中。
“张老师。”郑明昌拧开茶杯咕嘟喝两口润润嗓子,随后侧身望向还在卷子上批注些什么的女老师凝重道,“这次的联考你怎么看?”
“联考?”张沛芸落笔的指尖顿了顿,笔尖的墨水滴在试卷上方的正中央。
张沛芸见状不禁蹙了下眉,低头仔细看了眼旁边的名字才慢慢放下心来,就着中央的那点儿红墨潇洒地批了个“150”。
去年高三的一诊卷,老师普遍反应难度较大,张沛芸本来是想用来挫挫二班那几个尖子生的锐气,好让他们看清差距,不要成天嚷嚷着“早点高考”。
事情原先进展得很顺利,试卷发下去的时候整个教室哀嚎一片,包括平时总是嫌试卷简单闹得最凶的那几个皮孩子也是纷纷叫苦不迭。
这当然很正常,张沛芸心想,毕竟这群孩子说白了也才刚上高二,语文跟英语还好说,基础扎实积累足够的话也不是不能考高分。
可数学就不一样了,高考涉及的范围他们至少还有三分之一没学,哪怕是班上这几个常年霸榜全校前十的好苗子最多也只玩转了解析几何跟立体几何,至于近三年深受出题老师喜爱的导数压轴题,张沛芸估计他们应该都还没怎么接触过。
果不其然,昨天改卷子的时候几乎每张都存在不少的空白,一半以上的学生对于最后两道压轴大题都只能匆匆写个“解”字,只有少数几个经常研究竞赛的孩子磕磕绊绊解出了最后一道压轴题的前两问。
张沛芸仔细看过他们的解题思路,方向正确,但不够严谨,只给出了一种答案,忽略了好几个需要讨论的可能性。
不过就目前来看,没系统性地学过还能走对方向已经很不错了,等高三再多受点这方面的训练大概高考就不会出问题。
于是学生上晚自习的时间,张沛芸就在办公室里一边批改卷子,一边记录他们在讲过的题型上犯了什么错。
直到——
张沛芸拿起卷子盯完左边再盯右边,正面看完再看背面,差不多每道解答题她都仔仔细细研究了个遍,到压轴题的时候中途一度不信邪,从抽屉里翻出参考答案一行行比着给分。
结果没想到卷子上的思路竟然比答案还清晰,不仅压轴题的第二问考虑了每一种可能性,甚至第三问还给出了比参考答案更快也更好的方法。
哈?
这确定是刚上高二就能达到的水平?
张沛芸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克制着惊讶慢慢翻回去望了眼试卷主人的名字。
果然。
张沛芸止不住地心想,三中整个高二能达到这种水平的学生,
除了他以外,大概也就没别人了。
“天才跟正常人之间果然还是有壁。”
张沛芸放下红笔就长舒一口气倒在了自己的办公椅上,脑子里不断回忆的还是那个一周跟她请三次假,一下课就去栏杆边看风景的“学神之神”。
“怎么了张老师,为什么一声不吭还皱着眉头?”郑明昌疑惑地挠了挠他光滑的头顶,并用这绝顶的大脑给出了他精心思考后的猜测:
“难不成跟我一样,是在担心过段时间的联考?”
本来还在庆幸天才居然在自己班上,心情不错的张沛芸:“……”
猜得很好,建议下次别猜了。
“不是,郑老师,咱都是教过好几十年书的人了,大大小小的考试经历得也不少,怎么一次普通的联考就让你这么紧张?”
张沛芸实在不解,郑明昌闻言左看看右望望,确定周边几位老师没往这儿瞄才压低声音说,“张老师,你有所不知啊,吴校长对咱们这届的期望可比前几届高多了。”
“尤其是我班上的柏佑跟你班上的……”
江柏佑离开的脚步不算慢,至少第一节晚自习打下课铃前他已经走下了五楼。
三中的惯例,每届的一班必须设在三楼,于是江柏佑只得双手插兜认命地顺着楼梯一步步朝下走。
“诀哥,你今天还是不上晚自习吗?”
四楼的楼梯口离男厕所很近,江柏佑还没走下平台就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对方大概也是一个男高中生,不过嘴里好像叼着烟,说话的时候总是有些含混不清。
听到“诀”这个字江柏佑下意识愣了愣,迈出去的右脚在空中停滞了几秒,随后又缓缓收了回去。
“嗯。”
回话的男生声音很好听,像浮在汽水里的薄荷糖,干冽、清爽。
停在楼梯中央的江柏佑面无表情,目光随意地落在墙壁尽头监控死角的方向。
“那诀哥,待会儿下课要不要我去帮你跟芸姐请假?”
说罢男生轻咳两下取出抽到一半的香烟,重重摁灭以后随手丢进了身旁的垃圾桶。
半米外倚在墙边的男生见状轻觑了对方一眼,蹙眉极浅淡地笑了笑说,“你一身烟味儿找芸姐,是想挨处分回家休息么?”
“烟味?”对方闻言愣了一下,接着抬起胳膊左嗅嗅右嗅嗅,大概过了半分钟才抬头疑惑地问,“真的很重吗?”
“重得要死。”
赫诀收回视线缓缓吐出这几个字,随后慢慢站直揉了揉自己酸胀的脖子。
“那……”对方显得有些犹豫。
赫诀见状没什么所谓地抬腿朝前走,路过对方的时候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回去上晚自习吧,请假这事儿我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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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学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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