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突然下了一场瓢泼大雨,低矮处的猪圈和鸡圈都淹了水。
凌晨三点,闻爸哐哐敲响了闻言的房间门。
闻言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开了门,凉气顺着门缝窜进房间,冻的她瞬间就清醒了。
“快点,矮房后边积水了。”闻爸把手上土蓝色的雨衣递了过来,伴着嘈杂的雨声,大声喊着。
闻言接过关上门,换好衣服跟着他去了后院。
雨水已经流进了猪圈,水深漫过她的小腿,小猪仔们在水里扑腾着四肢,吭哧吭哧叫唤着。
闻言和闻爸一人一只,迅速将小猪仔抱起来,放在院子里搭好的临时雨棚下,雨棚底下放着竹子编成的近七十厘米的竹笼子。
三四只猪仔安置好,雨势却越来越大。
二楼沈黎礼住的小房间灯光亮了起来,朦胧的灯光映照在院子里,闻言抬头看向已经到了楼梯口的沈黎礼。
她用力挥着手喊出声:“你别下来,地滑,不安全。”
雨声吞没她的呼喊声,沈黎礼似乎没听见,又往前走了一点。
闻言大步跑上楼去,伸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你个大老板出来干嘛,这么大的雨,别淋感冒了。”
沈黎礼迟疑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她满是水渍的脸,“那你也会感冒啊,这些事等明天,天晴了再做不可以吗?”
“诶呀,你别管,我身体健壮得很,哪像你们城里人那么娇弱,快回去,反正你也帮不上忙。”闻言把他的轮椅往房间里推,然后又跑下去帮忙闻爸。
小鸡仔被抬到了雨檐底下,闻言松了一口气,弯腰拔掉雨鞋,泡的发白的脚趾踩在地板上,拿着雨鞋往外倒水。
闻爸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抬头担忧地看着漆黑的天空,“这雨下的太大了,怕是地头的玉米苗被压倒了不少。”
“我真是想它少下一点,又希望它多下一点。”
可是雨水多和少都不好。
闻言懂她爸爸的担心,她也怕连日暴雨,今年玉米收成减少。
她把光脚踩着另一只脚背上,也跟着闻爸看天空。
雨珠像断了线似的一直往下流,她弯腰穿好雨鞋,推着她爸往楼上走去。
“爸,你别担心了,等天晴,我去看看玉米地,这时节补苗也来得及的。”
闻爸默不作声,点点头回了房。
闻言脱下雨衣,路过沈黎礼房间的时候,她停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道个歉,其实她刚才不是有意那么说的,只是太着急,脑子跟不上嘴。
这要是老板生气了,她的合作想法不就完了吗?
嘴巴张了几次,始终没说出口,脑子里一句话想不出来,闻言狠狠叹了一口气,回了房间。
明天再好好哄哄老板,希望他不要那么小气才好,临睡前,闻言的脑子里还在打着哄人句式的草稿。
…
第二天,竟然是个大晴天,院子里猪仔和鸡的叫声很大。
闻言迷迷瞪瞪的顶着个黑眼圈走下楼洗漱。
睡前想太多,导致她做了一晚上噩梦,梦里的沈黎礼冷酷无情,任凭她怎么服软哄骗都听不见去。
“早,闻言。”沈黎礼精神抖擞的自己推着轮椅走过来,和蹲在院子里洗脸的闻言打招呼。
“昨晚没睡好吗?”他又认真看了一眼闻言眼下青黑,有点担心地问她。
闻言臭着脸,忌妒地看着他白净没有瑕疵的脸蛋,“沈老板,你昨晚在我梦里折磨了我一晚上,你觉得我能睡好?”
听她说完,沈黎礼耳尖微红,垂下眼皮大气不敢喘。
闻言拧干毛巾,倒了水,回头看沈老板还是缩着头一副鹌鹑模样,抿抿唇,走开了。
沈老板的晨练方式她真的一点都看不懂。
她走到矮房墙边往下看去,坑洼处还在积水。
现在有了积水,闻言看明白了,圈前面的一块地,虽然打了水泥地板,但中间凹陷了进去,猪圈里面和外面一样高,一有积水,就会倒流进去。
看来要把圈里地面弄高,还要把凹陷填平,她打算等再太阳晒个两天,然后去买水泥砂浆来弄一下,弄好一点。
脑子动起来,闻言就想来昨晚她做的错事了,她扭扭捏捏,挪到晒太阳的沈黎礼身边。
站岗似的站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午饭你想吃什么?”
沈黎礼一脸懵圈看着她。
刚出口,闻言就懊悔不已,轻拍了一下自己嘴巴,这张嘴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你,随便做?”沈黎礼觉得很莫名,虽然他不懂但也不敢多问。
闻言倒把自己弄不好意思了,埋着头跑进了堂屋。
过了一会,她终于脑子归位了,找好菜种准备出门。
这些小事不需要闻爸特别帮忙,她自己也做过。
之前开的菜地已经被最晚的雨水浇透了,现在撒种子,下午太阳一晒,土壤闷热潮湿,很适合催芽。
“你要出门?”
她扛着锄头,背着背筐,回过头看向他,“嗯,去种菜,这天气刚好。”
闻言感觉到阳光晒在皮肤上的温度,仿佛才想起来了,“等会,还有个事。”说完,转身把沈黎礼推上了台阶。
中午太阳大,闻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完步回来,沈黎礼自己又不能上台阶,不把他推到屋里待好,闻言怕她回来,沈老板已经晒晕过去了。
“我不是要上来,我想和你一起去。”沈黎礼十分无奈。
“和我?去菜地?”闻言指着自己问。
“嗯。”
“行吧。”
在沈黎礼不解的的目光中,闻言走进堂屋拿了一瓶水丢到背筐里,“给你喝的,等会太阳越来越大,怕你缺水。”
既然给了钱,她肯定得好好照顾他。
闻言推着他,他抱着锄头。
路上都积了泥坑,闻言推着他小心翼翼前进。
沈黎礼左右看着,避免泥水溅到身上。
沈老板的服装有限,再弄脏的话,他就只能穿闻爸的老年人衣服了,闻言想象了一下,然后疯狂摇头,她还是喜欢看沈黎礼清爽的样子。
把他放在田头,闻言走进菜地。
一走一个坑,泥巴粘在雨鞋上,菜叶上还留着晶莹的水珠,空的那垄,面上的土已经有点被压实了,还长了一些嫩绿的小草芽。
拿起锄头松土,然后把草抖土丢到一边。
把堆在田埂上的肥料薄薄撒一层在面上,然后,把菜种子拿出来搅拌一下,均匀撒上去,再用锄头轻轻把土和种子再和一下,明面上看不见种子,她才停了下来。
这一垄,她种的是青叶菜,很像白菜,却比白菜要瘦高一点,这种菜可以持续吃好几个月,等到它长到老,到了腊月,还可以用老叶来做酸菜。
酸菜,闻言比较爱吃,她家每年都会弄上两瓮,一罐干腌菜,一罐水腌菜,可以放七八个月。
“看你手法很娴熟,完全不像刚学的。”沈黎礼看着田埂上的长叶草,话却是对着闻言说的。
闻言笑了一下,用手扒着没盖到土的种子,“可能就小时候看多了?也可能我本身有这个基因在呢。”
她把种子包装丢进背筐里,拿出了另一包塑料袋打开。
里面是长豆和黄瓜种子,还有一些其他品种的豆子。
另一个小垄,可以用来种这些,挨着边上,刚好可以插棍子让它们爬藤,也不遮光。
“这里几乎没有同龄人,你真呆得住。”沈黎礼小心翼翼地动了一下轮子,伸手扯下长叶草,盯着指节上的绿色痕迹,又说道:“我听闻爸说,你在外面工作时,工资也不少呢,回到这种地方真的会更好吗?”
闻言听完,把豆子往垄上一放,直起身来,“会不会更好,我现在不知道,至少现在我知道一件事。”
她忽然停了下来,勾起了沈黎礼的好奇心,“什么事情?”
闻言叉着腰冲他笑,“我很快乐很开心啊。”
“我工作的时候,压抑,迷茫,日复一日重复着上班下班的生活…”
沈黎礼打断了她的话,“那你现在不是也日复一日的在地里干活,而且还没有工资,你在外面,做好了甚至可以升职加薪,现在这样,岂不是更没有盼头?”
闻言蹲下身,把一颗颗豆子隔着间距,按进撒着肥的坑里,“我有盼头啊,我想搞种植,不是还包了田的吗?”
“你有没有想过投入成本,你前期可定要投入很多,据我所知,大棚,甚至需要的所有肥料和工具还有人工,对你来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你还需要想销路在哪里,你不能空想成果,然后欺骗自己吧?”
闻言停下手里的活,翻过身,一屁股坐在半湿的地上,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他的话。
“你且只弄了六七亩,要是按照你和二爷爷说的包山,那就不是几万块能弄好的,你都没想清楚,就贸然开始弄,最后亏的还是你自己。”沈黎礼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
闻言把他的话听进去了,脑子里却越想越乱。
她之前设想过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虽然销路这块她没怎么想明白,但是今天沈黎礼这么一说,她又有点混乱了。
随性不去想,闻言拿起豆子继续种起来。
四季豆和白豆,她都多种了一点,白豆晒干之后炖肉,沈黎礼很爱吃。
这是闻言看他在她家,为数不多下筷子次数最多的一个菜。
闻言把最后一个坑的土盖严实,开心地冲沈黎礼说:“等这个白豆长大了,我给你做一顿新鲜的吃一下,可比干的好吃多了。”
看着孩子似的朝他炫耀的闻言,沈黎礼摇摇头笑了。
或许他疑虑的问题在她手上都不是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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