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打好的水泥地板,一直通风了四五天才干透。
竹笼子已经被小猪仔糟蹋的不成样子了,院子里臭味也越来越明显。
闻言倒是可以再忍受几天,沈黎礼是一点也忍不了,每天都捂着鼻子绕道走。
他不说闻言也懂他意思。
于是小猪就回了新鲜出炉的猪圈里。
这段时间,她也没闲着,去地里扶了被风雨打倒的玉米苗,每天还要去给菜地浇水。
她忙的团团转,都忽略了沈黎礼的腿。
算着日子也该到复查的时间了,今天又刚好是镇上大集的日子。
闻言清早就开着三轮车带着沈黎礼去了镇上。
越接近镇上,路上人越多。
沈黎礼坐在后斗里,被来往人目光所包围,有些不自在。
“沈老板,别怕,马上到了,我再开快点。”
闻言自然也感受到了那些视线,她回头冲他大声喊了一句,然后,就吃了一嘴的风,闭着嘴呜咽了好一会,才好些。
没一会,三轮车稳稳停在医院门口。
闻言停好车,先把轮椅抬了下来,然后又架着沈黎礼的胳膊,让他单脚跳下车,坐在轮椅上。
大集的日子,医院人果然挺多,闻言推着他去排队,排了一个小时左右才轮到他们。
医生问了一些基本情况,就带着沈黎礼去拍片子去了。
闻言无聊的坐在走廊里 ,耳边满是哭闹声。
“闻小言?”
闻言听见有人喊她名字,下意识转过头望过去。
一个瘦高的男人惊讶地喊着,快步走到闻言前面,“真的是你啊,还以为我看错了。”
“大力,这么巧啊,在这遇见你。”闻言笑着和他打招呼。
王大力是隔壁村的,也是她小初同学,但是从高中毕业之后她就没在见过他了。
王大力毫不客气的坐在闻言身边,“我们好多年没见了,嘶…”他仰着头想了半天。
“十年,我们有十年没见了。”闻言接着他的话茬。
旧时好友见面,闻言心里是开心的,高中时,她们这地方出去读书的人特别少,她和王大力算其中两个,一个月回两次家,每次都要五六个小时,颠簸坎坷的长途汽车上,他们互相安慰对方,交换班级里的八卦,过了整整三年。
高中毕业她去上了大学,每天忙于学业和兼职,慢慢没有时间联系朋友,没过两年她就听说他结婚了。
王大力靠着墙,翘起二懒腿,“你生病了?还是叔叔?”
闻言摆手,“不是,是我一个朋友,带他来复查,”然后她又看了一眼,“那你呢?”
“给我家里人开药。”他伸手抓了一下后脑勺的头发,一脸幸福地说道:“我女儿积食了,给她开点药。”
“我给你看她照片,可爱死了。”说着他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给她看照片。
照片里的小女孩,脸颊肥嘟嘟,留着齐脖子的短发,嘟着嘴巴看着镜头,十分可爱。
闻言王大力陶醉在照片里的样子,笑了出来,看得出来很喜欢女儿了,真是秀了她一脸。
“那代我安慰一下侄女,等我过段时间农忙结束了,就去看她。”
“怎么?你今年没出去上班?在家干嘛?”王大力表情严肃起来,眼里有一丝担忧,紧张地问她。
“我听说隔壁村有个大学生回家种地了?别不是你吧?”
看着她点头之后,他的表情不可置信又有些害怕。
没想到这谣言传的够远的,隔壁村都知道了。
他坐身体立马坐直,语重心长的劝说着她,“你别弄这些有的没的,好好上班,能攒到的钱更多,”闻言刚张嘴想说话,他立马瞪了一眼,按下她的话,“别看网上那些回家种田发达了的,人家什么地方你什么地方的?发达地区的农村和咱们这穷乡僻壤区别大着呢,那一套不适用。”
闻言知道他是好心提醒,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王大力劝说着她,还拿出了好多身边的例子来说事,闻言就点着头附和。
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我真是白跟你浪费口水了,决定了的事就一点不想改?犟种!”王大力咬牙,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闻言。
闻言嘿嘿笑着,挠了挠脑袋接受这个称呼。
“沈黎礼家属…”
医生在走廊里喊着,闻言耳尖一下就听见了,大步走到检查室门口。
“回去注意一下饮食,多补一些营养,下个月再来复查一下。看情况揭石膏。”
“还有,开的这些药必须按时吃。”
医生交代了几句,就匆匆去看下一个患者了。
闻言也不耽搁他,把一兜子药挂在轮椅把手上,推着沈黎礼走了出去。
她目光在走廊里搜寻着,还不忘左右闪避急匆匆过路的人。
刚才太着急,把王大力丢下了,总得好好和人告个别才行。
“你找谁?”沈黎礼看她心不在焉,到处看,有些疑惑。
闻言顺嘴回答:“我一个朋友,刚才我们还聊天的,聊的挺开心,怎么现在没看见了。”
“你朋友?男的女的?”沈黎礼手放在膝盖上,不由地顿了一下,抓着重点问道。
“男的,看见了!他在那边!”闻言随口回答他奇怪的问题,立马推着车追上那个熟悉的背影。
王大力正提着小塑料袋药,背对着他们,站在医院门口。
闻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力,你要回去了?”
“没呢,这位是?”王大力看着和闻言一起陌生的男人,往旁边让了两步。
“他…”
“你好,我是沈黎礼。”
沈黎礼伸出右手,仰着头,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王大力愣了一下,赶忙伸手握住。
“你也好,我叫王大力。”
然后,他脸上的颜色就变了,要不是肤色有点深,关公的脸都没他红。
王大力使劲抽出手,背在身后。
“王先生,你没事吧?”沈黎礼一脸平静,活动着五指。
“对啊,大力,医院门口呢,要不进去看看?”闻言害怕他是什么突发疾病,真诚劝他他讳疾忌医。
“没事,我好得很。”王大力咬着后槽牙说着违心的话。
他的目光在闻言和沈黎礼之间来回看了一圈,似是想到什么。
“我急着回去见我女儿,我今天走,你们慢慢赶集。”王大力拍了拍闻言的肩膀,眼神都不敢看一旁的沈黎礼。
走了两步,他又回过头:“你要是有事,可以随时联系我,不要怕麻烦。下次请你吃饭。”
说完,他不管闻言的挽留,麻溜的跑了。
闻言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她低下头,就看见沈黎摊开手掌,他的手心爆红,这让她十分怀疑,“沈老板,你被不是趁握手掐了他吧?”
“没有掐,我们就是比了一下力气。”沈黎礼说的坦坦荡荡,丝毫不心慌。
闻言真是无话可说,沈老板最近可能是被院子里的恶臭味熏坏了脑子,都开始幼稚起来了。
“那沈大老板你手疼吗?”
“稍微有点吧。”沈黎礼很是轻松地回答。
只是有点?闻言一点都不信,她觉得沈黎礼不仅变幼稚了,还变嘴硬了。
闻言握着他的手腕,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红透了的手心。
然后,她到旁边小卖部买了一瓶冰水回来,吹了几下手心,把瓶子放上去滚了一圈,让他握住瓶子。
“你…你…”
沈黎礼视线落在她脸上然后又转移到瓶子上,磕巴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别你了,明天还想拿筷子吗?想就握紧!现在 ,我们去集上买点东西。”
闻言硬气的推着轮椅就走,沈黎礼捏着瓶子默不作声。
…
每逢公历星期一都是大集,整个镇子上做生意的人都会出来摆摊,其他镇子的生意人也会来。
日用百货,蔬菜水果,从街头摆到街尾。
他们用大喇叭喊着自己的商品和价钱,走近一点,说话小声都听不见,只能大声喊出来。
集市上嘈杂吵闹,道路占用很厉害,闻言推着轮椅艰难地把需要的日用品,水果之类买齐。
沈黎礼早已经迷糊了,半捂着耳朵,眼睛不停的到处看。
“你有什么需要的吗?”闻言蹲下身,凑在他耳边喊。
沈黎礼不仅脑袋嗡嗡响,现在耳朵也响了,他迷茫地看着闻言一张一合的嘴巴,麻木地摇了摇头。
难得来一次,就算他不需要,闻言也得买一点,她把大包小包提回了三轮车上。
然后,推着他就进了一家买衣服的店。
店面老旧,招牌都已经泛黄,里面还算干净,整排老款式的衣服挂在架子上。
闻言放开车,自顾自挑选起衣服来。
她把一件灰色短袖往沈黎礼身上一笔划,满意点头,果然帅哥深身上没有丑衣服这一说。
面料款式都很不好的一件衣服,配上沈黎礼的身材脸蛋,瞬间看顺眼了。
沈黎礼呆坐在轮椅上,任由闻言一件件比划着。
最终,闻言买了三件,一件给闻爸,两件给沈老板穿。
一看时间都已经中午了,闻言带着沈黎礼去吃了午饭。
这边饭店很少,但也不是没有,可闻言还是舍不得浪费那一百多块钱,都够她赶好几次集了。
沈黎礼也不介意她带他吃小摊,吃面辣的嘴唇通红也还在说好吃。
快速吃完,他们下午还要去隔壁村买搭大棚的材料。
半路上,闻言第二次停下了车,看着坐在后斗里面,嘴巴通红,不停斯哈斯哈的沈黎礼,她有点同情。
“沈老板,你还好吧?”
沈黎礼半张着嘴,眼眶通红,“还好。”
一看他就不好,闻言皱着脸。
“我没事,你快走吧,不是说要去谈大棚材料吗?”沈黎礼眼眶湿润,把闻言推上车。
闻言开着车,不放心的往后看了几眼,他那眼泪分明都要流下来了。
真是铁锹都没有他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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