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桥跟无头苍蝇一样在学校里横冲直撞,只想避开所有的人群。
他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无能,也恨这所拜高踩低、势利至极的贵族学校,在这里多待一天,他都觉得是种折磨。
最后,他来到了结月学姐的话剧社。这里是少数让他感到温暖的地方,余笙桥一个人在黑漆漆的活动室坐下,坐在最后一排的椅子上,靠着墙壁,无声地垂泪。
活动室的灯突然被打开,他看到结月学姐走了过来,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似乎是专门来找他的。
余笙桥狼狈地擦了一把脸,结月学姐在他身旁坐了下来,递给他一张手帕。
显然,她也很清楚发生了些什么。
结月学姐轻轻叹了口气,道,“余笙桥,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公平?”
余笙桥接过她的手帕,微微一顿,没有答话。
结月学姐继续说道,“像你跟陈天蓝这种优等生,换其他任何一所学校,都会是老师们的心头宝,学校的金字招牌,你们绝不至于在学校里受委屈。”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悲悯,“但很不幸,这是一所富家子女云集的私立贵族学校,你和陈天蓝这种人,无论你们有多优秀,有多努力,你们奋斗一辈子,也成为不了杨羽他们那种人。你们奋斗的结果,就是去为他们打工。对这所学校,这里的老师来说,你们没什么价值,他们只是让你们提前体会了社会差异。”
余笙桥知道结月学姐一贯是聪明通透的,但这番话语听上去近乎残酷无情,余笙桥好半天才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学姐,你是在安慰我吗?”
结月靠过来拥抱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叹息般地道,“认清现实,你才能更好地应对。余笙桥,很多时候,不要对人和事有过高的期望,这样,你才不会失望。相反,如果你能适当地利用一些东西,你反而会过得很轻松。”
余笙桥微微发愣,总觉得她话里有话、意有所指,但一时间并想不明白。
校理事会就陈天蓝事件召开了听证会,然后陈天蓝和陈其乐就被勒令在家等待处理结果,之后一个星期都没出现在学校。
所有人都知道,闹到这一步,陈天蓝的下场只有被劝退或者开除,但似乎有人还不解气,丰城他们打着受害者的名义,提出的要求是陈天蓝必须被开除学籍。
余笙桥眼睁睁看着陈天蓝即将被毁灭的前途,就像看着即将被摧毁的另一个自己。
他很想帮助陈天蓝什么,可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余笙桥每天都心情沉重地来到学校,绝望地看着陈天蓝和陈其乐的空座位。
没了杨羽罩着,余笙桥也被人指指点点,甚至故意欺凌,但余笙桥麻木地面对着这一切,无心留意。
周末余笙桥去了家政公司,没想到遇到了陈天蓝。他们两个被家政公司指派去同一个客户家里干活,全程陈天蓝都沉默着,余笙桥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
陈天蓝特别憔悴,脸色很差,俊美的容颜也失去了光彩,余笙桥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颓丧的模样。
从客户家里出来,走到了外面的大街上,陈天蓝突然驻足,站在寒风里,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
余笙桥回头望着他,心中充满酸楚,“天蓝……”
陈天蓝只是久久地凝望着街道,眼中毫无情绪的样子,看着令人格外揪心。
他忽然开口道,“我拖累了其乐。”
余笙桥呼吸一滞,只听他继续说道,“他本来不必来北高,不必陪我打工,不必因为我挨打,现在,我还连累他要被开除。”
余笙桥怔怔听着他的话语,陈天蓝是特别内敛的一个人,余笙桥从未见过他跟谁倾吐心声。
陈天蓝说完这番话,就继续朝前走去了。余笙桥跟他家不住一个方向,只能看着他走远,心情跟此刻寒冷的天气一样,萧瑟凄凉。
这天放学后,他照例在后勤部交完差才回到教室,却看到了差不多半个月没来学校的杨羽。
杨羽穿着一身休闲的黑色长款风衣,搭着深色的高领毛衣,正在座位上翻找什么,像临时来学校取东西的。
余笙桥站在教室门口,呆了一会儿,才朝他走了过去。
“杨……杨羽。”余笙桥听到自己卑微的声音,跟那天在走廊上遇到的那个女孩也没差了。
杨羽抬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神情冷淡,“你有事?”
余笙桥太想拯救朋友,但他自己又什么都做不到,除了放下自尊去求面前这个人,余笙桥也没别的办法了。
“你能不能……帮一帮陈天蓝?”他记得杨羽和陈天蓝的关系是友好过的,就像杨羽和他的关系。
一念及此,余笙桥满心苦涩。
杨羽直起身体往后一仰,靠在坐椅背上,目光深沉地打量着他,看不出什么情绪。
余笙桥羞愧地垂下头颅。
良久之后,杨羽轻笑了一声,语带讥诮地道,“你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有空管别人?”
“他们是我朋友……”余笙桥无力地小声说着,小心翼翼瞄了他一眼。
但见杨羽面无表情的样子,余笙桥心下一沉,突然觉得自己简直有点厚颜无耻,且缺乏自知之明。
你是不是看杨羽对你态度挺好,就觉得自己特殊啊?
想起之前女同学们嘲讽的话语,余笙桥脸色有点白,抓起自己的书包,准备离开。
“对……对不起,当我没说过!”
“站住。”
杨羽低沉的声音传来,接着余笙桥就被人从身后拉住了手腕。杨羽站到了他面前,看着他道,“陈天蓝的事轮不到我来管,不过他应该会没事的,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杨羽竟然在安慰他。
余笙桥眼眶一热,不争气的眼泪险些掉了下来。
“你怎么总跟个女孩子一样爱哭?”杨羽说话的声音有些无奈,也有些温柔,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他。
余笙桥取下眼镜擦干净湿润的眼,看着他破涕为笑,哽咽着道,“那真是太好了。”
他从来没有发现,他会这么相信杨羽的话。杨羽说了陈天蓝会没事,他就真的放下了心。
杨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再说话,只揽着他的肩膀,陪他一起走出了校门。
第二天杨羽又回来上课了,然后课间丰城他们过来找他玩儿时,余笙桥就在教室外听到了杨羽在说丰城他们。
“你们做得未免也太过火了吧?”
“杨羽,你干嘛总替他说话啊?” 丰城明显不满了,语气也很冲,“陈天蓝自己跑到校外当牛郎被人发现举报,关我们什么事!你一会儿罩着余笙桥,一会儿维护陈天蓝,怎么,你想当学校的扶贫先锋啊?”
杨羽冷冷地道,“丰城,我允许你这么跟我说话了?”
丰城明显被噎了一下,教室里空气都有些凝固。
过了一会儿,何威才出来打圆场道,“算了、算了,大家都这么多年朋友了,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伤和气。都知道杨羽不喜欢麻烦事,丰城你们以后也收敛点吧。”
尴尬的气氛有所缓和,然后杨羽才悠悠地道,“也不是这样,只是提醒一下你们,陈天蓝不是没有倚仗,别去招惹你们得罪不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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