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桥趁课间操时间来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虽然羞耻但还是完整地向班主任表达了自己想勤工俭学的诉求。
班主任是个面相和蔼、性格却十分严肃的中年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看了看他,不可思议地问道,“余同学,你家里是有什么特殊困难吗?你已经有全额奖学金了,高中学习压力很重,你该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才行呀!不能本末倒置,不然拿不到全额奖学金,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余笙桥一再跟班主任保证,自己绝不会落下课业,但真的很需要勤工俭学的机会。
班主任仍然眉头紧锁,道,“你知道,北高校规很严格,我们班有个陈天蓝,经常无故迟到早退,已经够让我头疼了,学校也是看他家确实很困难,成绩也没落下,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余笙桥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沉默着不说话。
班主任看了一眼他脚上的那双旧球鞋,眼中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怜悯,叹了口气,道,“北高又不同于其他学校,学校里后勤人手配备充裕得很,这里的学生也没几个有这种需求。你若真的有困难,老师会想办法帮你多争取一些补贴,我再帮你问一问后勤部有没有零工,有的话,你有时间就去吧。但你得保证,功课完全不能落下啊!”
余笙桥感动得差点当场落泪,再三跟班主任鞠躬致谢后,才走出了办公室。
刚关上办公室的门,就听到班主任在里面摇头叹气,“这一届的特招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陈天蓝,一个余笙桥,怎么会家境困难成这样?往年的特招生即使家里不算富裕,也不至于学都上不起啊。”
另一个老师笑着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学生有自己的具体情况,也很正常。即使有全额奖学金,学校的其他杂费加起来一年也得十几万呢,普通家庭的学生有压力也是很正常的。即使在北高,也不可能人人都是杨羽那样的大少爷啊。”
余笙桥脚步一顿,但还是低着头快速离去了。
没过几天,后勤部的人就来找了余笙桥,给他安排了一些校园保洁的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余笙桥没什么好挑剔的,心怀感恩地接了下来。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陈天蓝稳居年级第一,余笙桥稳居第二,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输给陈天蓝没什么好怕的,只有不掉出年级前三才有全额奖学金,他能稳住就好了。
班主任公布成绩时看他俩的神色都有点复杂,最后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就走出了教室。
于是余笙桥常常在午休或者放学下课的时间,在学校里各个角落出没,清理垃圾打扫卫生,即使有同学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地嘲笑,余笙桥也尽量视而不见。
他实在太缺钱了,养活自己都困难,随时都有退学的风险,极端的困境赋予人极端的勇气,被父母双亲抛弃、自生自灭的余笙桥,没有任何矫情的余地。
这个差事本来余笙桥毫无怨言,但却很快让他惹上了一个难以启齿的尴尬麻烦。
因为经常出入校园偏僻的地方打扫卫生,余笙桥无意中在不同场合撞破过好几次杨羽的好事。
这位老师们口中的大少爷,即使迟到早退也不会如余笙桥、陈天蓝那样受到老师的苛责,入学没多久就把学校里的漂亮女生基本都泡了个遍,在学校里乱搞也没什么顾忌的样子。
余笙桥有时候是在操场后的某个小树林里,有时候是在放学后无人的教室里,有时候是在废弃教学楼的某个角落里,撞到过他和不同女人亲热的场景。
余笙桥自觉是倒霉透顶,每次都是尴尬局促得连声道歉然后转头就跑,杨羽却觉得他三番两次跑来打搅自己的好事是居心不良。
这天放学后,余笙桥依然是打扫完了整层楼的卫生,才回教室收拾了书包准备回家。
此时已经比较晚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教室和走廊上空无一人,黑漆漆的显得特别阴森,余笙桥也不敢一个人久呆,拿了书包就急匆匆地想回家。
但他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到杨羽从右边的楼梯口走了过来,余笙桥脚下一顿,转身想从另一边的楼梯下去,但还没走出几步就被杨羽给堵住了去路。
他抱着手臂挡在余笙桥面前,比余笙桥高了大半个头的身高显得极具压迫感,垂眼看他的时候便有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他的左耳戴着一只银色的十字架耳钉,在昏暗的过道灯光下,不时折射出一道冷光。
按理说学校是不准学生们穿耳洞戴配饰的,不过显然杨羽可以对这些规矩视若无睹。
杨羽凉凉地开口道,“我说,你是跟踪狂吗?怎么我到哪里都能碰到你?喜欢偷窥别人做那档子事,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余笙桥给他冤枉成这样,又羞又气,几乎要吐血,抬头看他时都感到阵阵眩晕,也不知道是急怒攻心气得,还是长期没吃饱饭导致。
“你——”他张口欲言,却只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接着便是两眼发黑,身体摇摇晃晃地往下坠。
猛然间,一双强有力的大手及时扶住了他,但余笙桥已经不省人事了。
再次醒来时,余笙桥先是闻到了刺鼻的消毒水气味,然后看到了头顶的白色天花板和挂着的点滴。他微微转过头看向身侧,看到杨羽抱着手臂沉着脸站在一旁,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见他醒来,杨羽的目光微动,看向他的眼神颇为怪异,跟他大眼瞪小眼,隔了一会儿,才略有些不自在地开口道,“我说,我不过是说两句玩笑话,你也不用就气晕过去了吧?玻璃心成这样,你这要是气出个好歹来,我岂不成杀人犯了?”
余笙桥脸色苍白,取下黑框眼镜的面孔看上去很是眉清目秀,眼睛也比平常看着大了不少,杨羽第一次意识到余笙桥长得真的特别秀气,女孩子一般的秀气。
他朝杨羽有气无力地笑笑,哑着嗓子道,“谢谢。”
他很清楚,没有对方扶他那一把送他来校医院,他就那么栽倒下去摔个脑震荡可能都算轻微的。
杨羽闻言却皱了皱眉,沉默片刻,又道,“医生说你长期营养不良……拜托,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人营养不良?挑食也得有个限度吧。”
余笙桥只得暧昧地笑笑,他看着手背上的扎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变,挣扎着坐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拔手背上的针头。
杨羽见状,吃了一惊,忙上前一把按住他的手,低声喝道,“你干什么?!”
余笙桥白着一张脸,咬了咬下唇,道,“我已经没事了,我得马上回家。”
杨羽道,“你着什么急?点滴还没输完,你想再晕倒一次?”
余笙桥看了看他,垂着眼睛,颇有些艰涩地开口,“谢谢你送我来校医院,但我真的没事了,你也早点回家吧,不要管我了。”
杨羽看着他的脸,直看得余笙桥心虚地别过脸去。过了一会儿,杨羽才道,“你是不是担心医药费?不用紧张,我已经付过了。”
余笙桥捉襟见肘的拮据跟陈天蓝人尽皆知的贫困一样,在这所富家子女云集的私立贵族学校里,就跟秃子头顶的虱子一样无处隐藏,并不是什么秘密。
余笙桥抽回自己的手,勉强对他一笑,避开他的目光,低声说道,“谢谢,我会还你的。”
“不用了,本来就是我的不对。”
听他这样一说,余笙桥微微一愣,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从入学第一天起,杨羽就是众星捧月、高高在上的存在,他除了泡妞几乎都不怎么搭理人,他这种人原来也是会跟人道歉的,这让余笙桥多少感到有些意外。
他守着余笙桥把点滴打完,跟他一起走出了校门,还想送他回家,余笙桥坚持拒绝,看着他上了来接他的私家车扬长而去,才放心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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