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结月学姐她们走远了,余笙桥仍然僵着身体,很是无助地站在原地。
穿成这样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来说羞耻程度跟裸奔也没差了。
周围路过的同学都会朝他投来异样的目光,但看他穿成这样就知道他是话剧社的,话剧社成员经常穿着奇装异服在学校里行走,同学们见怪不怪,多看了两眼也就没关注他了,除了抱着篮球路过的几个男生,不怀好意地朝他吹了几声口哨。
余笙桥给这群女孩子折腾得简直欲哭无泪,而且筋疲力尽,穿成这样他也不方便乱跑,要是被人发现他可以上吊去了。
于是他往操场后的那片树林走去,只想找个僻静的地方避人耳目,最后在树林中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此时已经接近放学时间了,太阳正在一点点西沉,夕阳金色的光线在枯黄的银杏树叶间涌动着,风过婆娑,沙沙作响。
余笙桥一个人待在这静谧的环境中,晚风像轻柔的羽毛一样从他脸颊吹拂而过,他感受到一阵久违的宁静与松弛,不由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然而当他一个人真正静下心来,最大的忧愁又从心底升起。
无论余笙桥有多努力,他都没法赚到足够他继续学业的钱,可能下学期他就得被迫退学了。最要命的是,催赌债的人隔三差五上门,余笙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到沉重的现实问题,余笙桥就不禁愁容满面。
如果有人此刻走进这片银杏树林,便能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公主裙的美丽女孩子,长发如瀑,眉眼如画,安安静静坐在林间空地的长椅上。她的眉眼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和忧愁,像是有着满腹忧思,而她的身影看上去是那么的孤独冷清,如同油画里高贵而忧伤的落魄公主一般。
余笙桥正独自坐在长椅上发呆,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突然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打扰了,请问你是哪个班的同学?”
一听这声音,余笙桥脊背都发毛了,吓得连头也不敢回。
该死,冤家路窄,杨羽最近都没怎么来学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杨羽的声音里没有余笙桥所熟悉的那种,一贯的漫不经心的懒散和傲慢,反而是一种温柔又慎重的语调,即使余笙桥不敢抬头,都能想象得到他脸上认真的表情了。
他明显感觉到有人走近了他身前,杨羽继续道,“我以前似乎没见过你,你是刚入学不久吗?”
余笙桥闻言不禁在心底暗暗嘲笑,你不也刚入学不久吗?虽然已经快把学校里的漂亮女生都糟蹋个遍了。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中旬,差不多是晚秋初冬时节,天色黑得早,太阳落山后,天色便迅速暗沉了下来,树林里的光线更加昏暗。
余笙桥仍然微微低着头不敢说话,祈祷着这个男女不分、一心只想泡妞的家伙快点离开,他好回话剧社去交差。
杨羽似乎一点也感受不到他拒绝的态度,反而在他身旁坐了下来,视线仍然停留在他身上,道,“我是杨羽,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很想认识你。”
余笙桥微微一怔,他印象中杨羽从来没有过这样温柔的语气,他都不知道他还可以这样说话。
但无论杨羽说什么,余笙桥都只有沉默不作声。
他穿着单薄的公主裙,手上只套着一双白丝绒手套,修长白皙的手臂和腿都露在外面,一阵风吹过,余笙桥不由轻轻打了个寒颤,手脚感受到了凉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杨羽见状,立刻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递给他,很绅士的样子,“不介意的话,先披上吧,你看起来有点冷。”
余笙桥心口一跳,即使知道他是认错了人,但还是禁不住脸颊发热。
他在心里暗自嘲道,杨羽泡妞可真厉害,三言两语就能让人心驰神荡,难怪那么多女人明知道他风流成性仍然抵抗不了他的魅力。
杨羽见他迟迟没有接过,便站起身来,弯腰想主动给他披上。
他甫一靠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水味,余笙桥就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下意识一把推开他。
毫无防备的杨羽,被他一下就推倒在了长椅上,衣服也掉落在了地上。
余笙桥站起身,匆匆瞥了他一眼,在对方惊愕的表情中,慌不择路地快速跑开了。
回到话剧社时,话剧社的练习室和化妆间都静悄悄的,灯光暗淡,只剩结月学姐了。
结月学姐正在模特身上摆弄一套戏服,见他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便打趣道,“你怎么了?怎么跟活撞鬼了似的?公主在外面遇到歹徒了?”
余笙桥憋着一口气,心脏怦怦狂跳,心道,他这不就跟活撞鬼差不多嘛。
但一时也懒得跟她多说,瘫坐在椅子上,任结月学姐走过来,替他卸掉脸上的妆,拿掉他的假发。
结月学姐指了指一旁的更衣室,道,“喏,你衣服在里面,但你的眼镜被你班长她们拿走了,说明天还给你,你就先适应一下隐形眼镜吧!”
余笙桥无奈,只得去更衣室换上自己的校服。他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没了眼镜的脸他自己看着都有点陌生,祈祷不要跟女装的自己有分毫相似才好。
这个时候已经放学很久了,学校里并没什么人,余笙桥回教室拿上自己的书包,匆匆下楼往校门走去。
然而,没想到刚走到校门口,他又碰到了杨羽。余笙桥走在他后面,看到他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前方,不禁一愣,下意识放缓脚步,跟他保持距离。
直到目送着杨羽上了来接他的轿车消失了踪影,余笙桥才慢吞吞走出校门,往自己回家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一大早,余笙桥早早地来到了学校,立刻就去找班长想要回自己的眼镜。
班长却不肯给,笑嘻嘻地道,“这几天都要排练,你还是先适应一下戴隐形比较好,等话剧演完了,我就还给你。”
余笙桥无奈,只得暂时作罢了。
神奇的是,一向神出鬼没的杨羽,最近出勤重新变得频繁起来,经常来学校。他一如往常一样找余笙桥借书看,好像之前从未疏远过他一样。
余笙桥多多少少是受过他的恩惠的,虽然有点介意他忽冷忽热的态度,但并没有说什么,照常给他抄笔记。
但看他上课心不在焉的样子,余笙桥可不认为他是突然转性想当好学生了。
果然,没过两天,学校里就传出了一个大八卦,说杨羽在挨个班挨个班地找人呢,找一个女孩子,整个高中班级都查遍了,丰城他们都替他查到初中部去了。
余笙桥正在话剧社排练,结月学姐一边熟练地给他化妆,一边跟社团里的伙伴们闲聊。
余笙桥听说了这件事,一口水没含住差点喷了出来,结月学姐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余笙桥尴尬地坐直了身体。
他随口问道,“他要找什么女孩子?”
旁边的女生回答道,“说是前几天在学校操场后的小树林里,碰到的一个穿公主裙的女孩子。拜托,我们在学校都只能穿校服,谁会穿什么裙子啊。”
另一个女生也笑着插嘴道,“而且小树林……额,听着都不像在找什么正经人,他也好意思这么大张旗鼓?”
她们说这话时,是全然忘了前几天逼余笙桥穿女装出门的恶作剧了。
余笙桥当然也不希望她们想起来,忙插科打诨,转移话题,干笑着道,“初中部……他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啊。”
“谁知道啊,杨大少爷感觉是个美女都能下嘴,胃口很大的样子,那个女生还是不要被他找到比较好吧。”
“都一起钻过小树林了,找不找得到也没啥两样吧。”
杨羽跟陈天蓝一样,虽然是学校里的新生,但一入校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女孩子们总是会经常津津乐道地讨论他们。
结月学姐也笑着道,“说起来,杨大少虽然花心风流,但似乎从来没有为哪个女孩子这么兴师动众过呢?”
另一个女生故作夸张地捧起脸蛋,“哇,难道杨羽这种花花公子,也要给我们上演校园恋爱偶像剧情了?”
“我们学校帅哥虽然不少,但恋爱新闻实在不多啊。不是花花公子百人斩,就是冰山美人拒人于千里之外,什么时候才会有超越戏剧的校园爱情上演,让我们开开眼呀。”
话剧社的女孩子们,深受戏剧艺术的熏陶,又是爱幻想的年纪,想象力总比一般人丰富浪漫些。
余笙桥听着她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脸上凉凉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心中有只乌鸦飞过,呱,呱,呱。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情,杨羽这么兴师动众地让大家看热闹,如果最后让杨羽发现他被人耍了,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而让他丢脸的自己,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一念及此,余笙桥笑容僵硬,心情也随之变得沉重起来。
他犹豫着要不要去给杨羽坦白真相,但这误会并非他有意制造的,余笙桥要是贸然去给他解释反而容易弄巧成拙,思来想去他决定继续隐瞒,横竖杨羽找不到人就完事了。
他才不信他这心血来潮的激情能持续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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