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住宿条件还是次要的，更差的他都住过，最重要的是食物。
这两天他全靠着随身空间里面的营养液吊命，也每次都给笒归禾的粥里面倒一点，给少年补补。凌承谦的心态大概就是：自己带了一大包难吃的东西，然后遇到了对这些食物赞不绝口的小孩，带着点长辈的欣慰和对食物的嫌弃，恨不得掰开少年的嘴库库灌两瓶。
考虑到少年营养不良，不能一下子摄入太多，他还是只倒了半管。
他空间里面的营养液够自己喝好几年，毕竟他一天喝一瓶吊命罢了。
能活就行，多的不奢求。
这两天他也没有一直试探这位“室友”，毕竟笒归禾太过于嘴碎，不用他开口，能说的大概都说得差不多了。
他大致了解了笒归禾的性格特点。交友快，但是很难走进他心里。有分寸，虽然嘴碎，但是只说该说的，不能说的只字不提。会察言观色，一旦凌承谦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就会止住话题，嬉笑着干自己的事情去——趴窗口发呆。
这是一个七窍玲珑的孩子，心思敏感且缜密。
根据笒归禾的描述，辻稞族在孩子十来岁时，就会将孩子抛弃，能活就是一方强者，不能活便是优胜劣汰，自然规律。
所以笒归禾认为所有人都是累赘，平时能够快速和别人打成一片，以保证自己不会落伍。一旦危险爆发，他能够快速地将其丢下，保全自身。
正是这种处事态度让少年成功活到了现在，他也越发相信这是对的。
凌承谦并不打算说教，先不说少年并没有作恶，没有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如果他让少年学会悲悯，敞开心扉接纳别人，那么在这乱世，少年可能无法活过成年。
太过善良也并非好事，但如何平衡善良与自私，达到活着与兼济天下并存很难，他自己都不确定能否做到，何必为难一个孩子。
他也从笒归禾口中了解了更多信息。
白夏星上发展出三大政/权和其他小国，三大国分别是毛格斯，明利娑和枫国。半兽人也在白夏星上繁衍生息，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白夏星原住民，那场灾难之中，活下来的时盛星半兽人寥寥无几。
半兽人那边的内部更加混乱，总的来说，一只叫恪夫承的军队手握话语权，还有负责处理国家大事的机构十三苑，但十三苑里过半的半兽人听命于恪夫承的领头人。
毛格斯与半兽人关系较为亲密，枫国处于中立态度，而明利娑……少年并不愿意多提，只是面露嫌弃，多半在对立面。
稞诺安属于自风涞的边陲小城镇，自风涞是亲毛格斯的一个小国，虽然科技发展落后，但是能源丰富。民风淳朴，和毛格斯一样，对半兽人的好感度很高。
根据笒归禾的话猜测，自风涞厚待半兽人不止是依靠毛格斯那么简单，隐隐之间还有一层那位不能说名字的大人的关系。
第三天一大早，人造光都还没有被放出来，凌承谦估摸着还有一小时才天亮，刚刚闭上眼准备休息一下就被笒归禾吵醒。
少年兴奋又小声地说：“凌承谦哥哥，可以进城了。”
半兽人并没有名和姓，都是喊全名加一个称呼。笒归禾嘴里天天念叨着：凌承谦哥哥。
两天了，他依旧很不习惯。
在军队的时候他是最小的士兵，在实验室他又是最小的科研人员，好多年没听人喊他凌承谦哥哥了。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两人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出了隔离房。凌承谦瞄了眼少年几乎要摇成螺旋桨的尾巴，哑然失笑。
四周黑黢黢一片，远处的嘶吼声穿透城墙进入每个人的耳膜，四伏危机。进城的消息一放出来，大家都已经陆陆续续出来，排起了长队。
城墙上挂着两盏灯，灯光落在地面时已经不甚光明，大家安静又急促地走着。
三天的时间里没有人或者半兽人出现感染特征，但是他们进城之后还要穿着新的防护服两天，以免有人潜伏期比较长。
通过长长的队伍，凌承谦大概能看见城内的景象：低矮的水泥房紧密挨着，像是蚂蚁筑巢一般，密密麻麻，不透风不透气。街道上几乎没有人，偶尔有几盏灯亮起，也静悄悄的。
他们需要去负责人那里重新录入信息，将个人身份改为稞诺安居民。鉴于凌承谦和笒归禾没有智能环，被留在了最后。
负责人也是辻稞族的，对他俩的态度不算硬。只是忙到烈日当头，又穿着不太透气的防护服，皱着眉把话说得急了一点。
“这里，签字条赊账。”
经过一层一层的下批，他俩终于拿到了崭新的智能环，滴一声录入个人信息。
凌承谦简单看了眼，确保名字没有错，种族没有错，就收起来朝着负责人一笑。他说着辻稞语，“辛苦了，改日有机会一定报答。”
负责人抬眸看了眼凌承谦，相比于营养不良的笒归禾，负责人的眼眸光泽更加灿烂，将人倒映进去时，更像是躺在了灿灿的阳光之下。
负责人起身，右手手指搭在左手臂上，微微弯腰 ，回以辻稞语：“这是我应该的，祝您平安。”
凌承谦这才注意到，负责人左手手臂上挂着符号奇特的徽章。
两人按照智能环上的地图前往救济站，听负责人说可以在那里领取基本物资，知道稞诺安给自己安排的落脚处在哪里。
正是午时，狭小的街道涌出了人，显得更加拥挤。
凌承谦确定他没有在人类身上看到那种徽章，之前在飞船上也没有看到。“刚刚那个负责人身上的徽章，你知道是什么吗？”
“图腾。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独特的图腾，在我们辻稞族，成年后如果取得了重大成就，就会获得族长亲赐的图腾，代表荣耀。”
少年撇撇嘴，“可惜我没那机会了。”
凌承谦笑着拍了拍笒归禾的头，“不一定。”
越往里走就越宽阔，救济站并没有坐落在中心地带，离城中心还有五公里。路只是变宽了一点，街道一旁出现了摆摊和吆喝。
凌承谦随意望摊贩的篮子里看了眼，稀奇古怪的肉和菜，还有黑黢黢的石头。
难得，他在这里看到了类似于兔子的动物，但是兔耳朵变短了，尾巴也没有蜷缩成一团，而是一条长长的，略微有些弯曲。
怎么感觉像老鼠？还是大老鼠。
突然就没了胃口，本来还想吃烤兔子的。
救济站并没有很大，此刻门前挤满了人，更显得拥挤异常，大多都是刚刚出隔离房的人，少部分也衣着破烂，灰头土脸。门口挂着的红灯笼摇摇晃晃，最终掉落下来，被左一脚右一脚地踩着，变成了灰黑色。
凌承谦本想着等人群散开之后再上前去，没成想笒归禾跟一只箭一样，咻一下钻入了人群。
不多时，瘦小的少年紧紧捂着胸前的衣服，东看一眼西看一眼地跑到了凌承谦面前，然后拉着人拔腿就跑。
凌承谦觉得好笑，任凭少年拉着。
两人拐过好几个巷道，少年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一头金毛湿漉漉的，还没来得及平稳呼吸就邀功似的将捂着的东西递到凌承谦面前。
“看！”
两把钥匙和两小袋粮食。
凌承谦嘴角的笑意加大，他没有立马去接钥匙和粮食，而是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脑袋。“辛苦了，真厉害。”
少年笑得更开心了，明显是被夸爽了，却还是说着：“不辛苦不辛苦。那个姐姐可能是看我瘦小，一把就塞我怀里了。我连忙说两个人两个人！”
“说明你长得可爱，讨人喜欢。”
少年傻乐着，更开心了。
笒归禾跑了很远，但是跑错方向了。他们的临时居住地在城边，而笒归禾朝着城中心跑，都快跑到城中心了。
少年看了眼智能环，“啊！都快到城中心了，你要去看看城中心那位大人的雕像吗？”
凌承谦往天空看了眼，雕像确实巨大，他已经看见了那位大人的后脑勺。军帽戴在头上，并不能看到带有种族特征的耳朵。
凌承谦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早了，我们去了落脚点还要收拾一番，改天再去。”
少年的尾巴都耷拉了下来，“好吧。”
不过片刻，小狮子的兴致又高了起来，然后看了眼钥匙上刻的数字，彻底崩溃。
“a13，337。c13，216。啊啊啊啊啊啊啊，整整隔了一栋房！”
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笒归禾的惨叫声戛然而止，羞红着脸又开始带着凌承谦跑。
这小子体力还是很好的，没有浪费他那些营养液。凌承谦一边跑着一边出神想。
脑子里的浪崽也开始哇哇叫，“主人，这小子体力这么好，你骑着他走吧。”
凌承谦：？
也幸好两人跑了一段路，在人造光熄灭之前抵达了临时住所。小巷小得刚好落脚，要是两个人迎面走，得来个垫脚面对面擦胸而过。
先到的是c13栋，凌承谦拿走了a13栋的钥匙，粮食都留给了笒归禾。粮食给他也没用，他不会做饭，只会烤兔子，烤蛇，烤老鼠……
野外作战有时候还不能起火，直接生吃。那些粮食给他也糟蹋了，还是老实喝营养液吧。
来到了a13栋，凌承谦看着外面掉落的墙皮，松垮的瓦片，蛀虫的房梁，嘴角抽了抽。他真怕谁半夜放屁给房子蹦垮。
临时住宿都不高，最高三层，但是横向很宽，以至于他在37号房。
不出所料，房子和隔离房差不多大小。但好歹是他一个人住了，至少单人床是他的。
刚收拾完，把上一任房主留下来的衣服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拿出去丢，在过道遇到了他的邻居，一个异常瘦弱的小女孩。
没有看到明显的半兽人特征，应该是人类。
小女孩就这么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凌承谦，黑眸里面没有一丝波澜。昏暗的走廊里莫名出现了滑稽的一面，一大一小仿佛在玩123木头人。
人造光移动，从窗户洒进来，凌承谦也看清了小女孩的全貌，巴掌大的脸，脸颊凹陷，显得眼睛格外大。衣着破烂，破洞的地方全靠着一根线栓起来，让衣服裤子一节长一节短。全身脏兮兮的，让他想起来垃圾桶里的洋娃娃。
最终还是凌承谦开口打破了静谧，“你好，我住在37号，我叫凌承谦。”
“以糯卡。”
事实证明不能断更太久，不然得回头大改文。顶锅逃走。
感谢收藏支持^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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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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