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再次抬头打量丈夫的时候却已经不见了丈夫的身影。其实她猜得没错,子虚确实有这样的想法。子虚掩上浴室的门,回想起刚刚榭云的神态,又想起来在饭宴上见到的紫晴,不免叹了口气,垂下了眼睛。她总是这样,明明没有什么学识,也根本不爱读书,却非要讨好自己似的在自己面前读一两句,好显示自己真的有学问。可却又装得不像,肚子里头没有文墨,念出来的诗,怎么看都是假的,没有灵魂的。可子晴不一样了,她单单不说些什么,只是坐在那里,便是一副饱读诗书的模样。
这样想着,过往的许多事便又浮现在了眼前,他不免又兀自有些感伤了。门外榭云突兀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飘渺哀伤的思绪,榭云问道:“丈夫,你想吃什么?”
子虚想,她永远都是这样,除了“吃什么”这样的字眼,嘴里就再也问不出别的了。想到此,他有些烦躁的回道:随便什么好了。
虽说是他自觉声音里头有些烦躁,可话说出来的时候,他的声音却还同往常听到的没有什么分别,一点都不使人感觉到他心里头的不耐烦。于是,门外便再次传来榭云轻快的声音,说:好的,那丈夫稍等一会,马上就好了。
他便又恨起自己来,恨自己对这样的形状没有什么办法。也许他是有办法的,不过一旦采取行动,那别人眼里的他还是他吗?
丈夫吃饭很讲究,因此榭云不得不每天晚上不重复的做丰盛的菜。荤素搭配,蛋白质,维生素摄入等等这些,她都要考虑。丈夫喜欢吃鱼,每次做鱼的时候她便起个大早去菜市场买新鲜的鱼,或者水煮,或者糖醋,或者清蒸……总之,鱼的做法,她会不下十种,为的就是能给丈夫提供一个好的口食。尽管给丈夫做了两年多的菜,可每次亲眼看着丈夫吃饭的时候,她的心里头还是会紧张。有时候丈夫无意间一个皱眉,她都会条件反射般自以为是做的菜出了问题。丈夫吃饭的整段时间里,她的心始终如同过独木桥一般。丈夫从不夸她的菜好吃,一声简单的“嗯”,便是对她的肯定,而这声“嗯”,也是在她小心翼翼的提问之中得来的。
今天晚上,榭云想着丈夫来得这样早,况且在饭店总是只顾着应酬,是吃不大好的,便做得很是丰盛。榭云含着笑脸看见丈夫出来,似乎在等待着一个表扬。不料丈夫坐下瞧见一桌子的菜,却说:“都要睡觉了,简单吃些就可以了,做这么多干什么?”
榭云还系着围裙,笑僵在了脸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头似一团浆糊,急切的想要寻找些什么说词,可越是着急便越是想不出来,便急迫道:“吃不完,明天……吃也可以。”
可是话一说出口,她便后悔了,果然,丈夫便不高兴了,道:“明天?明天你吃?我说过多少次了,剩饭不能吃,不能吃,你要我说多少遍?是我挣不了钱,养不起你,你要每天吃剩饭?”
“不,不是……”
丈夫没有听她继续辩解便走了。子虚关上了门,揉了揉了揉皱起的眉头,想起她那般涨红了脸欲要争辩的样子,只觉得心里头火气难消,只好打开了窗户,人夜间的风消散掉他的怒火。他是一个不易动怒的人,别人常说他是一个不会笑的人,喜怒不形于色,可面对她,他总是轻而易举地便能生气,她总是爱犯些低级的小错误徒惹他生气,想到此,席间子晴的音容再次浮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到底还是不明白她,如同那时候离他远去一样,他从没有读懂过她。难道她不曾看他一眼,便是真的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了吗?那过去的感情,她怎么可以这样容易的放弃?他不觉得有些恨起了这个人,可是这恨中多少带着些不甘心,多少带着些征服的**。
夜间很晚的时候,子虚见榭云还没有上床睡觉,待出去瞧时,却听见另一个卧室里传来低低的啜泣声,他本欲进去瞧一瞧,可是一想到她那张并不好看的脸上淌满泪痕的样子,便不自觉皱了皱眉,抬起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之中,他想,究竟他是不会安慰人的,多一事倒不如少一事。他又径直回到了卧房,躺在床上的时候,他的心到底不能真正平静下来,脑海里浮现出许多张她哭泣的样子的面庞,他说服自己对其中哪怕一张面庞泛起一丝怜惜之心,可是不能够。他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可是思绪却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他终于无法忍受下床去了。
许是他开门的声音有些粗鲁,哭泣中的女人双肩轻颤,回眸的一瞬间,饶是他已经想过了万般模样,可当她的哭颜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还是感觉到内心轻颤了一下,难不成,这就是女人哭泣的力量?不论美丑,不分善恶?
到了嘴边的话,竟突然间忘记了。
他语气生硬地命令道:“别哭了。”
可那灯光下的女人却还要狡辩,边擦着眼泪边起身,像是被欺负了一般,摇头低声道:“我……我没有哭。”
子虚内心升起的唯一一丝感触被她的谎言击穿,他想,她只会这样,总是装作一副被欺负的样子,看着他的样子行事,他便转身走了。
榭云立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好不容易做好了心里建设才进去了卧室,在身旁这个高大的阴影旁躺下,不过,虽说身子躺下了,她的心却还没有,直到听见一旁丈夫一如既往安稳的呼吸声时,她才在黑夜中扭头瞧去,轻轻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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