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周默然道:“子虚哥,嫂子既有这么好的厨艺,那我们还出去做什么,不是白白的糟蹋钱吗。既如此,咱们直接到子虚家吃不就可以了?诶,都同不同意啊?”

一旁都附和着“同意”。

子虚道:“喂,你别乱来。”

“这怎么是乱来了。这叫给你面子懂吗,人人羡慕你还来不及呢。好歹结婚也三年了,我可是连嫂子面都没见过呢,这次呀,我也见见嫂子。”

子虚起身欲要走,周默然拦着他,嬉皮笑脸道:“喂,到底行不行啊,大家可都等着呢。”

子虚拿他没办法,道:“行,不过得改天了,我总要回家商量一下吧。”

周默然略一沉吟,道:“也是,现在去未免唐突了些。不过咱可都是说好了,不许违约……”

“行,我怕了你还不成吗。”

子虚回到家里头,打开门榭云便迎了过来,道:“丈夫回来了?”

子虚因此一抬头便看见了她,因为刚刚的插曲,子虚不免停在门口打量了她一番。同以前没有什么分别,一样普通得异常。可这一次却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口上划过,留下了痕迹。

“丈夫怎么了?”

子虚抽回目光来,道:“没什么。”便转身脱起鞋来。

榭云接过丈夫手里头的包跟衣服,道:“丈夫,洗洗手便吃饭吧。”

“嗯。”

子虚独自一人坐在了饭桌前,若是往常,他一定会先扫一眼餐桌,才坐下一口口吃起来,目光不做过多的停留,身子在这饭桌前,思绪却已经飘出了家,到了很远的地方,与房间里的另一具□□,似乎处在两个世界中。可今天不一样了,他不动筷,只是盯着这些菜发呆,不知想些什么,思维胡乱的飘散着,只是始终离不开周默然那些画面,这具肉身也还停留着他的灵魂,没有出窍。

榭云虽忙碌着,眼睛却时不时地朝丈夫望过来,见丈夫一动不动,忍了许久才道:“丈夫,你怎么了?”

丈夫从沉思中醒过来,道:“没什么,你也吃吧。”

丈夫这样回答,是榭云没有预料到的,她吃了一惊,既想答应,又不敢答应。

见丈夫再没多说别的,她才停下手头的活计,坐到了丈夫对面,丈夫并不看她,她却从走过来,到坐下去的时候始终瞧着丈夫。

子虚道:“吃饭吧。”

“嗯。”

“这是什么?”

“诶,丈夫说粥吗?啊,那是银耳羹,想着丈夫老是喝那些会腻,便在手机上学了这个,不知道丈夫喝得惯吗?”

子虚点点头,“嗯”了一声,道:“还可以。”

榭云拿着新筷子给丈夫桌上的碗里头夹了点腊肉,说:“丈夫尝尝这个,这是楼下的王婆婆从老家那里拿过来的。”

见丈夫没反应,榭云连忙道:“我说了不要的,让她们自己留着吃,她们说吃不完,愣是要给,我才收下的。”

子虚听着她的解释,没说什么,夹起来吃掉了。

记得是刚结婚的时候,子虚同她话并不多,她不知道他总是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的具体喜好,那时候能作为这个家的主人,她只是觉得开心。没过几天她便和邻居说上了话,还领着她来家里坐了一会儿。可巧那天子虚回来得早,因为邻居在,为了同她说话,榭云愣是抽不开身子照顾他,也没办法做饭。那邻居是个没眼力见的,说话也是咋咋呼呼的,一会儿说榭云怎么怎么好,一会儿又是拉起自己家里的陈年旧事,骂起丈夫跟夫家来,也是一口脏话。

好不容易挨到她走了,榭云才忙着到房间里头找丈夫,问这问那,好似要弥补刚刚的照顾不周。

丈夫什么都没说,只是冷冷问了一句:“做饭了吗?”

榭云陪着笑的脸顿时便僵住了,她清楚得记得丈夫走过来时,那高大的身影直迫得她喘不过气来。

丈夫再没多说就出门了,门被“砰”的关上的时候,她的心都抖了一下。她自言自语说,咋就这样了嘛,都怪你,非要跟别人闲聊,这下好了吧,惹丈夫生气了。说着她自己就哭起来了,多少觉得有点委屈,其实她多想跟丈夫解释的。

那一下午她的心都是焦躁不安的,仿佛晚上要面临什么重大的审查。丈夫回来的时候,她假装忙碌着,却很是心不在焉,总是偷偷打量他。她默默的接过丈夫手里的东西,默默的给丈夫盛好饭,又默默地放到面前,始终不说一个字,她害怕,她也不知道她怕什么。是丈夫厉害吗?一点都不,丈夫是顶儒雅温和的人,不是街上蛮不讲理的那些粗人。怕丈夫打她吗?不是,丈夫又不是那些家暴男,可她怕的是什么?她也不知道,似乎这家里头有一张无形的网,牢牢的把她的心困住了。

子虚自然知道她的心事,自己吃饭的时候就看见她一直待在面前,既不干别的,也不上前说话,见她老是站着碍眼,便道:“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便说,倒好像我要吃了你似的。”

榭云才提着胆子,道:“丈夫,中午的事……对不起。”其实她本可以说不是她的错,她也不愿意跟她聊那么多天的,可她到底没说出来,话要出口的时候,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对不起”三个字。

子虚放下筷子,望着面前垂着头的她,道:“你一个刚结婚的女人,不是乡下那起没面没脸的老太太,也该自重些。就是你不在意,我在意。别总学着别人,做那起长舌妇,没来由丢了自己的脸面。”

“我知道,我再也不会了。”榭云立刻抬起头来,信誓旦旦地向丈夫保证。

“罢了,你能说到做到最好。闲了到外头走走也是好的,别总跟人聚在一起说长道短的,一个女人,就该干净些。”

自那以后,榭云闲了无聊,总是闷在家里头,要么看看电视,要么刷刷手机,也不跟别人多交流了,每天唯一的乐趣就是做饭,做好了饭等丈夫回来,跟他躺在床上听着他的声音入睡。等丈夫走了,她的心就像有了一个大口子,空荡荡的,可只要丈夫回来,那口子就被填得满满的。

子虚道:“对了,公司的那帮朋友改天要来家里吃饭,你准备些拿手的好菜吧。”

榭云一下子便紧张起来,道:“是丈夫的同事们吗,可是……可是我做不好的。”

“哪有那么多可是,好了,就这么定了。”

“丈夫……”榭云还想推辞,子虚不明白她为什么做事情总是这样畏畏缩缩的,便有些不满,道:“人家愿意来家里吃饭,是瞧着咱们好,愿意同咱们亲近,交个朋友,你还要故作矜持吗?”

“不……”榭云便没再说别的,笑着问丈夫,显出很欢迎的样子,道:“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都喜欢些什么菜?”

子虚想了想,道:“这周日不是要给奶奶过生日吗,那就下周吧。”

两人吃罢了饭,榭云收拾碗筷的功夫子虚便出去散步了,榭云见丈夫出去,也没多问什么,就抱着满满一叠盘子去了水池,她多想陪丈夫一起的。以前丈夫问过她一次,她猜丈夫大概更愿意一个人,就推说不去,打那以后丈夫再没问过她了。

这天晚上,天黑漆漆的,衬得星子越发的亮,吹在身上的风,温暖中透着些凉丝丝,街边的路灯幽幽的,凝望着路上这个独自行走的人。

子虚忘记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黑夜,只是每次同夜色对望时,他总会被远处无边的黑吞噬。

他可以从这黑里头汲取到力量,却也可以在黑夜里头消沉下去。有时候他多想一个人朝前走,走到看不见灯的地方,走进远处的荒野里头,他感觉自己变得轻飘飘的,似乎这具身子都不再属于自己。可最后他总是折返回来,被一声突如其来的汽笛声惊醒,原来自己还在这片土地上,他又循着原路回去了。

他总感觉心里头有些东西堵在嗓子眼里,说不清道不明,更没人懂。

子虚回来洗漱罢坐在屋子里看书,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榭云洗涮中的流水声。谁知外头却传来巨大的撞击声,惨叫,怒骂一齐传来,子虚出来瞧的时候就看见榭云惊慌失措的眼睛。

“怎么了?”

榭云摇摇头,说:“不知道。”

子虚往猫眼里头瞧,原来是对面两口子闹别扭闹得厉害了,男人开始打女人了。

子虚不再看了,强行使自己安静下来,榭云此时正紧紧挨着他,攥着他的衣角,子虚回了客厅中央,榭云跟在他身后。子虚摇着头叹气。榭云怯怯道:“丈夫,这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他会把她打死的,咱们总不能坐视不理。”

“别去管别人家的事,那同咱们没关系。”

“可是……”门外传来女人哭天喊地的声音,男人却骂道:“你再骂,打不死你。”

女人凄厉的声音传来:“你打死我好了,我还怕你不成,结婚这么多年了,你哪天为过我,我在你们家累死累活的,白伺候你们娘俩?我是啥,我也是个人,你把我当啥了,啊?”

“你给我闭嘴,你还不嫌丢人?”

“我丢啥人,我丢啥人,我今天就不活了,死也要讨个说法,让邻居都瞧瞧,我嫁了个白眼狼。”

“我要走……”

“你给我回来,你跑哪去。我告诉你,别想着找那个男人,我一日不放你,你就永远别想着跑。”

话音落下便是重重的关门声,再没了女人的声音,估计是又被丈夫打了。

榭云扑着紧紧抓住丈夫的手,道:“丈夫,咱们帮帮她吧,会出人命的。”

子虚却冷眼瞧着似要哭出来的她,道:“帮,怎么帮?他连自己的老婆都打,你以为他还怕我们不成?”

“那怎么办,啊,丈夫你说话啊,该怎么办呢?”

子虚松掉她的手,说实话,他不理解她何以这样激动,她的痛处,他不能真真切切地共情到。子虚道:“时候不早了,睡觉吧。”

榭云望着他的背影,丈夫松掉她手的那一刻,仿佛她失掉了最后一根稻草,将要溺死在这水里头。她头一次面对着丈夫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头一次觉到丈夫的无情,可这念头只在脑海中划过了一瞬间。

好像是被打的女人是自己一样,榭云进到房间里时,早已经失魂落魄,她头一次进来脸上是这样一副漠然的表情,她的余光里头只隐隐约约有一抹身影,那身影埋在书里头,埋了很久……

子虚用书掩着脸,自然没注意到她。他在看书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此时被字抓了眼球去,他才好似稍微忘记刚刚那些东西。刚刚仿佛跌进无边黑夜的他,此时又一次跌进了黑夜里头,只不过这黑夜却是月明星稀。

自打早上子虚醒来看见榭云,她就是一副恹恹的样子,无精打采的,他心里便有些不痛快,不明白她为啥要把旁人不相干的鸡毛蒜皮的事情这样放在心上,也没管她,由着她爱怎样怎样,反正自己又没有欠谁,不过是理性的处理而已。

他吃了一口包子,想到她大概心里头会对自己昨晚的做法感觉失望,便道:“你心里头不高兴?”

榭云扭身过来,却是笑着道:“没有。”

子虚到底觉得这笑是那样假,榭云见丈夫不信,便道:“丈夫,昨晚上我想了想,幸好丈夫拦着我没出去,不然,他那样连老婆都打的人,估计是要嫌咱们多管闲事,会同咱们吵起来的。咱们没有出去,倒是免了一桩是非。”

“我还以为你心里头指定会怨我呢。”

榭云连忙道:“丈夫,我怎么会这样想。我感谢丈夫还来不及呢。”

见子虚看了她一眼,她便有些害羞,低声道:“丈夫,小时候在老家的时候总是看见那些男人打媳妇,那时候看见这些,心里头想着吵得再厉害些才好,这样就有的是热闹看了。可现在同丈夫结了婚,昨晚上看到这些,才发现这真是顶可怕的事。我躺在床上的时候一想起来躺在身边的,是丈夫这样的人,就觉得很喜欢很感恩,感恩可以遇到丈夫这样的人。”

子虚没回答她,心里头却有一种满足感,榭云觉得自己说得过了火,脸上都发起了烫,忙转身走了,连丈夫走的时候都没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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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榭云
连载中槛菊泣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