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粉了这么久的偶像被人当面诋毁，言絮压抑着内心的暴躁缓缓转头。
孙林一脸愤世嫉俗，食指还执着地指着她手机屏幕上的男人。
简直是一种冒犯。
感受到言絮不算善意的目光，孙林没觉得一丝抱歉，反而比她更加气愤。
“你怎么能喜欢这种人呢？！”
言絮蹭地站起来，板着脸瞪他，浑身炸刺。
孙林才意识到有些不妥。
粉丝看偶像都是有滤镜的，光环加持，轻易就神魂颠倒。
他干巴巴地咧了两下嘴，后退了一步当作示弱：“不是…小医生，你喜欢他的那些都是营销出来的，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呢。”
言絮心中想到什么，从鼻腔哼出一声，关了手机就走，不想跟他争辩。
路呈放林楚卓是对家，两人原本是一个公司出来的。但路呈放实力太能打，公司发现他超乎寻常的商业价值后，决定主推他。
从那之后林楚卓的资源就越来越差，公司把重心都放在路呈放身上，林楚卓却好像被雪藏了一般，solo舞台影视剧都杳无音讯，连续两年，曝光少得可怜。
明明是前后辈的关系，一个人吃肉，另一个却连汤都喝不上。
路呈放被鲜花簇拥，众星捧月，一次次站在领奖台俯瞰众人的时候，林楚卓只能缩在角落，程序化地一次次鼓掌微笑。
直到最近三个月，路呈放负面新闻满天飞，他才喘过来一口气，一连三个月行程排的满满当当，积攒了一些粉丝后，才顺利拿下《梦醒天光》这部口碑剧。
尽管那是路呈放演剩下的。
言絮心中泛过一丝酸楚。
她的偶像，花路走得实在坎坷，惹人怜惜。
-
路呈放是言絮第一个全权负责的病人，她虽然医术不错，但终究道行浅，言嘉裕怕她不下功夫医治，特意挑了个时间过来复诊。
也可以看作是对她的一次检验。
病房里，孙林和言絮两人一左一右站在言嘉裕两边。言嘉裕听过脉后撩开路呈放的上衣查看伤处恢复情况。
来回诊断了有五分钟才遮上他的上衣。
“小絮。”
言絮绷紧神经，听见名字马上上前去听训。
言嘉裕早年丧妻，对女儿可谓是百依百顺，但唯独治病方面，容不得一丝沙子。
他曾经因为言絮抓错一味药，就罚她在将近40°的高温下，头顶烈日站到昏厥。
中暑之后又命她马不停蹄罚抄医书整整十遍，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到头昏目花，言絮一夜没睡。
那次教训后，言絮对待医术比以往严谨了许多，遇到不确定的药方再不敢凭借直觉抓药。
针灸更是如此，不该见血的穴位要是因为手法不娴熟见了血，自己是要扎自己数十上百次的。
只有亲身体验，才能更懂力道技巧如何运用。
言家医术百年，不能有人玷污名声，更不能让闻名前来的病人承受他们不该承受的病痛。
路呈放没看过言絮这么乖顺的模样，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撑着下颌，毫不掩饰地打量起来。
少女背脊紧绷着，垂在侧边的手不经意地攥紧，一双眼睛灵动又不敢左右看，嘴角轻轻抿起弧度，很像中学被老师批评的小女生。
感受到路呈放类似于看好戏的目光，言絮罕见地没回瞪回去。
倒显得低眉顺眼，怂巴巴的可怜。
紧张的气氛持续不多时，言嘉裕终于开口，给了一个不上不下的评定。
“还凑合。”
少女如释重负。看来今晚不需要熬夜抄医书，她的手被赦免了。
她表情松散开，唇边的笑有些小得意地化开。
还没全化完，就见言嘉裕回过头去问病人体验。
“她给你施针的时候，有奇怪的痛感么？手有没有抖？”
言絮倏地又紧绷，躲在言嘉裕身后冲路呈放使眼色。
求求！别胡乱说话！
路呈放懒洋洋地躺在床边，看见身后少女恳切的表情，嘴角扯起来，好似知道自己的回答举足轻重，语气越发拖腔带调。
“这个——”
言絮见他看过来，也不在乎形象和爱豆恩怨了，十分谦卑地给他作揖，手攒在一起前后摇晃。
表面十分恭敬，实际上心里已经在默默下战书了。
路呈放，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要有所考量。
要是故意说些挑事的话，我就算以后天天抄书，也绝对狠狠扎你！
路呈放看她献媚，吊儿郎当地挑眉，轻启唇角，决心放过她。
“没一点疼的感觉。”
言嘉裕闻言回头，言絮立马恢复平常，朝自己老爹爹微笑。
“奇了怪了，针扎在伤处附近，怎么样都该有点感觉的……”
言絮乐呵呵：“每个人对痛的感知都不一样，有些皮糙肉厚的——”
路呈放斜瞥过去：“嗯？”
言絮顿了顿，改口：“有些人，比较坚强。”
“耐痛。”
孙林恍然大悟，像个捧哏一样崇拜地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路哥！”
睡眠状况异于常人，身体强度居然也这么牛。
路呈放嫌丢人，冷漠地睨去一眼，算是给他警告。
言嘉裕看病房气氛融洽，放宽心，跟言絮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他走出门才缓缓说出把脉时察觉到的异样情况。
“肝郁。他应该有失眠的毛病。”
言絮点头，跟在父亲身后补充：“而且失眠时间还不短。不过做明星好像精神压力都大，不知道是不是都这样。”
言嘉裕停住脚步，像是看穿了什么，认真叮嘱她：“他是你第一个病人，失眠的事你也上心些。”
言絮敛眉，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肝气郁结倒是有药方子能解，但是这种关乎情绪的病症，心里装着事儿，跟外伤不一样，轻易消不下去。
言絮有些倦，坐在小板凳上一边煨火熬药，一边思考怎么能帮路呈放缓解些。
老爸说的没错，身为医生，她确实很想把自己全权负责的第一个病人治疗完美。这对医生来说是信心建立的首步。
所以她要让路呈放健康点，最好是身体和心理都健康的那种。
就算是混蛋，也应该当健康的混蛋。
言絮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复盘了一遍超话中关于路呈放的黑料。
身体往后躺些，眉心蹙了又展开，暗叹“医者仁心”这个成语说的果然没错。
她对他，已经没有起初那么大的敌意了。
纯白烟雾袅袅升起，助眠疏解郁气的中药连带着活血化瘀的汤药一起熬好。
孙林来端药的时候，言絮还认真地嘱咐了喝药的先后顺序和忌口食物。
做完这些后，她总算得空，眼睛望向远处的翠绿竹林放松完视觉，思索了一阵，回屋拎包下了山。
山林间的伙食不好，路呈放虽然每次都肯屈尊吃干净饭，但总归能看出来是不满意的。
如果能改善一下伙食，应该能帮助他舒缓心情。
-
言絮厨艺不算好，幸运的是山下小镇菜市场的阿姨很热情，她随意打听了几句，阿姨就抓着她的手，把自己的看家好菜的秘方一五一十传授给了她。
回来的时候已是下午，日光有些隐退。
言絮在厨房倒腾了一阵后就到了傍晚，木屋外亮了橘黄色的柔光。
暖光朦胧着，散在她刚做的竹笋老鸭汤上，看上去金灿灿，让人更觉得美味滋补。
言絮拿勺子舀了一勺，尝过后舒服得肩膀下沉。
搞定啦。
端着鸭汤刚迈进病房一步，言絮隐隐意识到哪里不对。
她皱眉，鼻尖轻微耸了两下。
烟草味。
顺势往里看，路呈放身型落拓不羁，骨感冷白的手指中间，果然散漫地夹了支烟。
烟身已经燃烧过半，没开灯的房间，亮光恍惚，明灭可见。
他似乎没察觉到有人来，也可能是察觉了也不在意。
令一众粉丝疯狂舔颜的面孔在冷雾中朦胧，言絮不知怎么在这人身上看出点颓，他身上有股旁人不曾见过的厌世感。
她迟钝了两秒才察觉出气恼。
孙林先发现她的，看见她人在门口呆着，赶紧给路呈放打掩护：“小医生，你来了？”
路呈放这才有些冷漠地抬眸，只消一瞬，眼中的厌世冷感就全然被戏谑替换。
“被发现了啊。”
他把烟摁灭，连带着一整盒香烟都推到桌子上。
偏偏语调缓慢，像是永远不知悔改：“不好意思，小医生。”
手上的碗盏后知后觉发烫，言絮还没来得及开口批评他，就慌慌张张地把碗放到桌上。
她搓了搓泛红发烫的手指，表情没来由的轻嘲。
怪不得，昨天他那么轻易就把烟交出来，烟瘾犯了，一颗水果糖就能解决。
原来根本就没想妥协，就是嘴上随意答应敷衍两句罢了。
身为医生，她竟然被狡猾的患者骗了。
言絮太久不吭声，孙林有些慌神，他快走几步凑过去看碗里的东西，见是鸭汤后惊喜地开口。
“小医生，你给路哥作补汤了？”
言絮眉目垂低，还在感慨病人刁顽。
路呈放听见孙林的话，再看她的神情，突如其来一阵烦躁。
他欲开口，就看见言絮似乎是做完了心理建设，没提一声抽烟的事，公事公办开口。
“鸭汤补身体的，趁热。”
言絮刚要转身，猛地察觉到一股拉扯力。衣角被人扯住了。
路呈放没意识到这动作冒犯，扯着人衣服的手不松，刚抽完烟，嗓音哑着收紧。
“生气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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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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