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斩草除根

“好,多谢。”

..........

先皇后母家姓谢,多年前谢家是不输徐家的大胤豪族,出身清河谢氏,门第清贵,实权在手,将星云集,百年荣光,胤朝的江山基业大半也算得上是谢氏一族的基业。先皇后虽然是继后,但是她的出身比早死的元后显赫太多了,原本就是正位中宫的不二之选,只是当年她拒绝搬进历代皇后的坤仪宫,自己选了临水而建的昭瑰堂,数次修缮,昭瑰堂的一切都是极尽的富丽和堂皇,一事一物都是被人精心呵护过的。只是坠落之后,一切的繁华都如梦一场空,如今的昭瑰堂早就是一片荒草从生的腐朽破败,什么都不复从前了。

宁渊去找张皇后请旨,张皇后很好说话,没有为难宁渊,只是交代了他,昭瑰堂里的那张焦尾渡厄已经被明帝赐给了新晋太子少师,晚一些时候尚宫局会派人送出去,但是别的东西要是有宁渊想要的,都可以拿走。

“那张琴的琴弦不是被我母后一根根的划断了吗?”

“旧琴换新弦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张皇后华贵大方,临水而立,娴静如明月,她从不像是先皇后那样热烈如火的女子,宁渊很奇怪,为什么明帝宁可骄纵将离那样张狂浅薄而又放肆的人,却能冷落这样的皇后:“方大人一手绝技,渡厄这样的名琴在他手里不算是埋没了,以后也许还能听见昆山玉碎之音呢。”

“太子少师方淮?听说他是走的泠公子的门路才一鸣惊人的?”宁渊玩味一笑,有几分轻讽:“这样的人,未必配得上我母亲的渡厄。”

张皇后听到这种话,连眼珠子都不带转一下的,她早就习惯了,反正都没什么用,她的喜怒从来不重要:“你当年也见过徐贵妃盛宠时的样子,你觉得她比今日泠公子如何?”

宁渊实话实说:“远远不及。”

“是啊,远远不及。陛下对泠公子其实从来都不是宠爱,而是珍惜,他很珍惜将离现在的样子,他也在极力维护将离现在的样子。宫里这么多女人,一日一日的熬下去都变成了差不多的样子,但是将离是不一样的,陛下跟将离在一起的时候是真的开心。我不知道陛下少年时是什么样子,也许就是那个跟将离在一起时的样子。当年的事咱们这样的人家多少也听说了,不提又不是忘了,只是想起来就觉得人生真是如梦幻一场,泠公子的命数或许从他第一次见陛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命好,能得陛下珍惜。”

张皇后有儿有女,还有中宫之位,她已经看得很开了,也乐意提醒孩子们,就当积德了:“所以那刚刚的那些话你不要再说了。”

宁渊眸中划过一抹暗光:“张姐姐,你跟我说话也要这般么?”

张皇后再端庄的神情也掩饰不了慌乱,连忙环顾四周,看宫人都自己忙自己的无人在意这里,这才下意识松了口气:“九殿下,你是皇子,多少还是自重些。我张家能有今日不容易,我少年时承谢氏一族的恩情在贵府养了几年,这个恩我记得,但是别的事还请殿下不要再提了。”

“什么事?张姐姐当年跟我表兄谢长风的事么?”

“世子已经死了,你谢氏一族已经败了,当年一桩没有说破的婚事又算什么呢?”张皇后脸色一寒:“况且我入宫时先皇后还在,她都没有说什么,今日临川王殿下是来质问我么?殿下又有什么资格呢?出身大族的女子,一生都是为了族人,不敢忘却的先祖姓名成了我们无法逃脱的枷锁,我没得选,先皇后同样没得选。”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好久没有好好看看张姐姐了,你如今都是皇后了,只是希望张姐姐还记得我小时候去舅舅家玩,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姐姐一个人到后山来找我,又一个人背着我回去的情谊。”宁渊看张皇后是不想再回忆从前,也不想再逼她,女子本就不易,宫中的嫔御更是如此,不必为难她:“张姐姐,我想知道,现在的将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张皇后略松了一口气:“你很在意他么?”

宁渊没有否认,张皇后才道:“骄纵,跋扈,张扬,放肆,心思歹毒,喜怒无常,城府颇深。我对他了解不多,大致就是这个样子了。”

“没有别的?”

“别的也不好说,我只是觉得将离这个人很奇怪,多美好的容颜啊,可是他带给被人的却从来都只有残酷,甚至哀伤,可是有时候我看着将离这个人,我觉得他自己似乎都在被无限的哀伤所笼罩着,他与那些被他视为蝼蚁的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宁渊,谢家当年全族皆败能保留你一条血脉不易,别做危险的事,将离其实是一个......总之他......也许跟我们看到的都不一样,但是现在你绝对不要去招惹他,皇帝的人你碰了,会丢了性命。”

“张姐姐,保重。”

宁渊从昭瑰堂里取了两盒云子,拿了几件先皇后随身的首饰,别的便都任由尚宫局处置了,蔡尚宫自然是求之不得,恭恭敬敬的把宁渊送出了昭瑰堂。

蔡尚宫看张皇后临水而立,才凑到张皇后跟前低声问:“娘娘还好么?”

“他变了......”张皇后叹息一声,不断的呢喃:“他变了......”

“娘娘说的是九殿下么?”

“过去以宁渊的骄傲,他根本不屑于用我的过去来威胁我让我告诉他这些事。谢氏一族的骄傲,九皇子的骄傲,皇后的骄傲,荡然无存,他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他在西州十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蔡尚宫看起来像是个知道内情的明白人,知道张皇后伤心,便宽慰道:“奴婢没有在先皇后身边伺候过,不知道那位娘娘的脾气秉性,但是九皇子从前是什么样的奴婢多少也是听说过的。娘娘要知道,九皇子是从北境那种地方爬回来的,死人堆里找的爵位,陛下不在乎他,如今只是个郡王,若是还跟从前一样这命都不知道丢了多少次了。娘娘为这伤心,那九殿下也伤心啊。”

“我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他失去的太多,我不该苛求他什么,可是本宫看着他长大,轻裘白马少年郎,可惜了......真的好可惜......”

“娘娘......”

第二日在朝上,明帝发了好大一通火,从天启巡防图失窃,到西市之乱,话里话外都是言指控弦司办事不力,总之一句话,彻查天启城内细作,并且由临川王全权处置。

满朝文武反而看不明白了,临川王不是不得圣心吗?怎么还能参与这样的大事,还全权处置,那要是查出了什么牵连,那不是临川王一个人说了算么?这不是把满朝文武的把柄都送到临川王手里么?

其实满朝文武心中都打鼓,这些年四境太平,除了北境未平,其余诸国早就被打趴下了,这朝中也早就松懈了许多,人情往来之事还真说不好有意无意间跟没跟那些细作沾上什么关系。

清远侯那些有点眼力早又预感的老狐狸倒是不意外,一个个心里都有数这差事看上去要紧实际上却风险极大,一不小心可就把命搭进去了,这倒是宁渊的风格,反正身后无人,自己一无所有不如赌一把,反而能破局。

太子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在他看来这种要事怎么能不让储君插手,反而交到了一个不得宠的皇子手里,这简直是在打他太子的脸。

方淮身为太子少师少不得要听太子下朝之后发了一肚子牢骚,他倒是还有闲情逸致弹琴,太子憋了一肚子的邪火看着他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更是来气。

他自小虽没有母亲,可是到底是长子嫡孙,被捧着长大收不住脾气,砸了杯盘碗盏,说话也越来的口无遮拦:“他谢家当年是钟鸣鼎食,位高权重,如今呢,剩下一家子孤魂野鬼连个牌位都没有,他凭什么跟我争?他一年到头连父皇的面都见不着,他现在倒好,刚一回来就得了实权拿了神机营,还得了彻查天启细作的差事,那以后不是要踩到我脸上去了?”

方淮用指尖止住最后一个琴音,才温声道:“其实以临川王殿下在北境的战功只得郡王的确委屈,他在爵位上吃了亏,陛下补偿他一个神机营也不过分。殿下是元后正嫡,尊贵不尊贵的其实本不在一时长短,何必动怒?这差事未必有这么好,朝中势力复杂,大胤如今声势显赫,属国众多,各国都有细作在天启,想连根拔起没这么容易吧?”

“那谁让他命不好,有个失心疯的娘呢?”太子踢开脚边的碎瓷片,坐在矮几上,听方淮分析了一通,气顺了不少,可依旧愤愤:“父皇还要神机营协助本宫处置近郊冰堰的事,这种摆在台面上的功劳他也要分一杯羹?如今我是越发看不懂父皇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方淮不明白太子为何会这么在意临川王宁渊,其实临川王母族失势至此,就算他肖想皇位那也只能是肖想了。太子一开始装得还挺像,对宁渊无甚在意,端出一副东宫太子的豁达模样,如今一看临川王在天启城里分到了些许权利,冷了这么多年的灶台刚刚冒了点星火这会子就坐不住了,这太子殿下的性子不说跟如今的明帝比,就算是跟他同辈的兄弟们,都算不上出挑,还真是投了个好胎,元后正嫡而已。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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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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