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听说你们公司最近接触了个话剧的项目。”

在踏进饭店的前一秒,白杨似乎是不经意间问出了这个问题。

“也不算吧,那项目跟我们公司负责的板块一点关系没有,应该是投错邮箱了而已,怎么了,难道你对那个项目有兴趣?”

杨树一心躲雨,整个人都攀着杨的胳膊,她的头靠近男人的脖子,因此并没有看清他的表情,只当他是突然求了上进,想要找件正事干干,心里甚至已经不由想起了她是否有能力在那位小公子面前给他谋个角色来演演,也许也说不定不是吗。

“当然不是,只是那个项目的负责人是……”

“白哥!”

杨树下意识回头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似乎突然在脑海中接上了那句被打断的话,或者说她已心有所感地明白自己已然行差踏错进了另一个圈套,在晦暝滂沱的大雨中,她对上那双黑色的眼睛。

“杨树你听我解释,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是白哥的朋友,我发誓我在听到你名字的第一刻只是以为是重名,所以才没有向你提起过我们认识。

刚才见到你的时候我也很震惊,你就信我这一回吧,我真的不是处心积虑要接近你的,我图什么啊我,非要让你讨厌我。”

黄元贠急的绕着杨树转圈,一路从大门口跟到了包厢,还要小心着不能挡着她的路,天知道刚才杨树一把甩了白哥的伞的时候他有多震惊。

要知道出国前,白哥在他心里可妥妥的是个皮笑肉不笑的活阎王,这人面上对谁都是一副温温柔柔的菩萨样子,但实际上却是心狠手辣,纨绔的很。

这位邻家哥哥话虽不多,但是干的事可都是疯得很,黄元贠曾经因为跟他抢过同一款限量的跑车差点被他撞死在盘山公路上。

虽然那之后白杨莫名其妙说是欣赏自己不怕死的勇气,把他归为了自家兄弟,但他的脑海里始终忘不掉那个转弯路口亮起的车灯,和玻璃的破碎声。

而据他所知白杨还有个怪毛病,那就是极度洁癖,因此他难以想象那把雨伞上的水湿了他一整个西装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生气或者脱衣服,而是下意识去拉杨树的手,然后又被人给狠狠甩了开。

而这一切的起因都只是因为他突兀地出声叫了个名字而已,因而他这一下子算是得罪了两位祖宗,那位他是半点都惹不起的,如此只能来找看起来更好说话一点的杨树来赔不是了。

“我知道了,你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杨树现在看起来似乎比黄元贠还要更苦恼一些,她刚才确实是一时冲动,脑子没有转过弯来。

主要是因为黄元贠出现的实在太过凑巧,恰好在杨向她试探的下一秒喊住了他们,因而她下意识地便以为这小孩是白杨故意安排来的,而就此一切的巧合也都有了联系。

从偶遇的机场到莫名其妙的邮箱,再到现在的饭局,她很难不怀疑白杨是为了践行他一直所说的要给她找个“好归宿”的诺言,所以一时之间杨树才觉得自己是被耍了个团团转。

她讨厌被别人欺骗,当然也讨厌别人自以为是的对她好,而她更生气的是自己一心喜欢着白杨所以拒绝了黄元贠的多次示好,却不想到头来这一切竟都是自己喜欢的人安排的,所以她这才一气之下自顾自地进了大厅。

可是现如今她才反应过来,杨刚才那副迷惑的样子,看上去根本就不知道她和黄元贠已经事先认识了。

何况机场的那次偶遇也是她自己定的航班,白杨也是之后才知道的信息,更是无从提前安排,所以就算今天他邀请了黄元贠来,也顶多是为了这小孩背后的那些资源和他偶然得知的投到她公司的策划案,想要为两人牵线搭桥罢了。

而她又干了些什么,她因为一时冲动,直接让他在大家面前下不来台,甚至还毁了那身西装。

她记得的,那是他们俩当时在德国一起定制的,不过是教堂边的某个裁缝铺,他们因为演出的礼服临时损坏才阴差阳错地订下了一套,那天教堂前他们俩还偶遇了一场婚礼,结束时那位好心的牧师送给了他们一份祝福,

“Für Euren gemeinsamen Lebensweg wünschen wir Euch alle Liebe und alles Glück dieser Welt. ”

而那时杨还没有交到他的下一个女朋友,因此杨树放任了他的默认。

而后来那身礼服她却再也没有见他穿过,杨树以为他是弄丢了或者扔在了他某个露水情人的住处,直到今早他从衣柜里拿出这套熟悉的衣服,她这才记起了这桩陈年旧事。

他应当是很珍惜这套礼服的,杨树想,她不该故意这样做。

“杨树,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为了耍你玩,我也不知道你是白哥的朋友,你相信我好不好?”

杨树没有不信黄元贠的真心,可她的态度也只能是拒绝,她也有喜欢却未能在一起的人,知道爱而不得却被吊着的滋味,她不希望男孩跟她一样陷入这个丑陋的漩涡,因而她皱了皱眉头,还是狠下心来开了口,

“我知道………”

“这是个好事啊,我们小黄都长大到有喜欢的女生了。”

换好衣服的白杨从隔间里走了出来,场馆放着的备用礼服是绒蓝色的,许是没想到能真的用上,因而尺寸显得有些小,因而他毫不介意地将最上面的几颗纽扣解开,眼里带着几分笑意开口道。

“你说什么?”

“我说这是个好事,你是我的朋友,小黄是我一起长大的弟弟,把你交给他,知根知底的,我最放心。”

“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摔了伞吗?”

杨树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无比震惊地开口,意图为她和杨都找回几分理智。

“你总是有莫名其妙的脾气不是吗?我都习惯了,你也不用抱歉。”

“我抱歉?你觉得我现在还会觉得抱歉吗!”

杨树的恨天高被她踩出闷响,连带着被她掀翻的椅子一齐倒在地上,她眼里的怒火半分都不是假的,她气的快要崩溃,崩溃到听见自己尖细的质问。

“小黄,你先出去吧,我跟杨树聊点事情。”

可惜白杨脸上却还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神态,仿佛什么事都不能掀起他内心的波澜。

“好的,白哥,你们好好聊。”

而黄元贠并不像他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的愣头青,一起长大的公子哥人情世故早就一个个摸得门清,因此在白杨抬头递给他一个眼神后,他便知道这种场合自己是无论如何也留不下的。

“他已经走了,你还想跟我说什么吗?”

杨树感觉她已经快要站不住了,甚至开始无端地讨厌自己耳朵上这对过于沉的珍珠耳环,她的耳洞明明已快要长上了,它却来的很不是时候。

“小黄是家里的独子,他爸妈手握的资源是普罗大众想都不敢想的,你相信我,他会是个很好的选择。”

“什么时候我的选择要你替我决定了?那好,我现在告诉你,我不在乎这个。”

“那你的公司呢?”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杨树的瞳孔放大了一瞬,转过头来对上杨无奈的神情。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转型就得攀上好的资源才能换个赛道,阿姨和叔叔都已经不在你身边了,你一个刚回国的学生手里能有多少人脉和资源,杨树,这些,黄元贠远能比我给你的要多。”

“所以这才是你一定要吃这顿饭的目的对吗,所以你早就准备把他介绍给我认识了对不对?就算我们俩没有在机场遇到,也总会在你的安排下走到一起,白杨,我是不是应该对你感激涕零啊。”

“你何必如此呢?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不知道你们俩会提前认识,也没想到他会喜欢上你,可现在看来这是一条好的路不是吗?我都是为了你好,我希望你轻松些。”

杨似乎恍然间苍老了几岁,他面对着杨树像是对待自己不听话的小辈,苦口婆心地期望她找到一个值得自己托付终身的人,他是那么真诚,真诚到杨树都快信了。

“那你呢?”

“什么?”

“你把我当什么?空窗期的一个备胎吗?你是不是认为我借由你的资源获得便利,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份暧昧不清的关系?

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有问过我要不要吗?我从一开始就没求过你,所以你也别装作一副为了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一样。”

父母在国内突然因病离世,杨树匆匆回到上海参加葬礼的时候,得到的只剩一份冰冷冷的遗嘱,她慌不择路到不知该向谁寻求帮助,兜兜转转到最后却发现自己身边空无一人,因此她被迫一夜之间成长为众人的顶梁柱,因而那些学生时代莫名的情爱便就此被她抛掷在了脑后。

后来如若不是白杨又出现在了上海,他们也许便会就此断了联系,而那些往日的回忆也让她在最无助的时候选择让白杨成为了自己的依靠,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但是人在最痛苦的时候拼命想要的,只有搭上一块浮木。

“追问这些有意义吗,杨树?你总是纠结于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我纠结于细枝末节?我要是真的纠结细枝末节就不会五年过去了都不知道你的真名,我要是真的纠结细枝末节,我就会逼问你为什么一定又要追来上海,你要明白不是谁都能忍受这样一份若即若离随时会崩塌的关系的,我够纵容你了,我也希望你知道这不是所有人的常态,这非常荒唐,你和我,都很荒唐。”

“那你想怎么样?”

“这话应该我问你,你到底想我怎么样?你希望我和那个男孩在一起,然后放你自由是吗?”

“我………”

“你不用解释,你只回答我是或不是,我会有自己的判断。”

良久的静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然后杨树听到了她此生最不想听到的一个回答,她甚至一度想要面前的人再重复一遍,可惜她也没有勇气。

“是。”

“那好,从此以后咱们俩分道扬镳,白杨,你得偿所愿了。”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她完全可以解释说自己的公司没有他想象中那般骑虎难下,她当然也可以告诉他自己这么多年来想要的是一直是他的真心而不是交换的资源。

她明明一切都可以解释清,可是杨树知道,她想要的杨给不了,他可以容许自己踩着他的肩膀往上走,却不愿意给她一个拥抱,不过是终于证实了罢了,只是为什么,窗外的雨下的更大了。

“那今天的饭局?”

“我去找小黄送我回去,你原本的目的达到了,这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个礼物。”

杨树说这话时不再回头看他,似乎是觉得自己即使看了也不能看透,她的高跟鞋就要踩进雨里,娇贵的皮子沾了水怕是要报废,一起扔了吧,连同那件衣柜里的白色礼服,杨树开门前这样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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