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我们有多久没有坐在一起好好看过日落了?”

上海的日落很美,运气好的时候就能看见维纳斯带的现象,也就是粉紫色的天空,杨树曾在书上看到过这种大气状况的解释,晴朗无云的日落之后,黄昏暮光投射至天空中,空气中的尘埃粒子则会反散射形成淡淡的粉红色光弧。

而这个优雅的名字则要追溯到维多利亚时代,那时的人们在看到这样美妙的景象时,惊觉其好似阿芙洛黛蒂身上的腰带,于是便用这位爱神的名字为此命名。

而与此同时它也被称为金星带,虽然只是因为金星的英文名字是Venus,于是这本就奇特的现象因而便有了与之相配的浪漫的名字,也就此沿用至今。

“如果你喜欢的话,等手头的工作结束了,我们可以再来一趟,听说那时候塘鹅会回来这个岛上筑巢,这原本才是鸟岛得名的原因。”

万鸟归巢应当是个十分壮观的景象,只是他们来的实在不是时候,现如今他们坐的这块礁石上,朝上看,悬崖上仍有不少鸟类曾经逗留的痕迹。

新西兰是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但却并不缺生灵,这座小岛应当原本不属于人类,而是属于这群在它的岛屿上逗留的其余生物,但好在,天高海阔的地方都足够包容,历经多年,它也坦然地接受了与它和平共处的人们。

杨树将双脚踩在冰凉的海水里,夜晚就要涨潮了,他们能在这个地方所呆的时间也不多了,时间过得真快,

“奥克兰的美术馆也很有名,高更和毕加索的艺术展览你应该会喜欢,还有他们再次修缮的市民剧院,听闻是黄金时代的产物。

还有罗托鲁阿的火山,新西兰有数不尽的火山锥,葡萄酒乡霍克斯湾,你喜欢的葡萄酒也应该带回去几瓶,但可惜,时间太短了。”

杨树每提到一个地方,便向前踩过一步,裙摆被她提的越来越高,直到海水快要淹没她的小腿,冰凉的石子代替下陷的泥沙给了她向前一步的勇气,可是太凉了,不能再向里走了,更何况,她并没有向海里走去的原因。

“我从来不知道你对这个地方的景点这么如数家珍,或许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在这里定居?”

杨树走的并没有很远,仍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甚至现如今,已经转过头来,朝着他正坐着的这块石礁走来,落日的光弧将她整个人勾勒出一层柔和的边缘,可是海边太冷了,即使是太阳也不能温暖这片岛屿。

“那你的工作怎么办?”

“或许你刚才提到的市民剧院?既然有人喜欢剧院的艺术,那我想我总能找到工作的,甚至也许在这里会更容易些,毕竟我爸的手也伸不了这么远。”

白杨不放心地下了水,将裙边湿透的女孩抱到了石头上,任由汹涌的海水将他挽起的裤脚打湿,人们总是斤斤计较这些细节,在确认杨树在礁石上坐好了以后,这才又翻身上了去。

“那我们俩都得重新办驾照了,国内驾照只能用一年吧,要是要长久定居的话到时候还要路考,我是真的不太习惯右舵驾驶。”

“没关系,有我教你怕什么,等你考过以后,我在这再给你买辆车。”

“那美国那辆怎么办?我听学妹说它至今还停在公寓的地库里。”

“还没想好。”

“你别动我方向盘,我知道要拐弯了。”

杨树是在上大学之前拿到驾照的,但是因为学校离家近,平时又有司机接送,所以真正需要她开车的机会其实是少之又少,到了后来出了国,美国的驾照还需要重新考试,所以她便更是懒得。

如今若不是白杨送她的那辆吉普实在让人心动,她也不会难为自己去坐驾驶座这个费腰费神的地方,因而换了驾照以后第一次上路,她也仍是为了一丝小小的“骄傲之心”请了白杨坐在她的副驾驶看着。

当然杨树选择他也不只是因为这人是这件礼物的“投资人”,更重要的是,白杨的脾气实在太好,连着开车的时候也没有半分驾校教练怒路症的样子,杨树讨厌脾气暴躁的人,而白杨刚好方方面面都在她的审美点上。

“你这小孩怎么开车的时候脾气这么大,怎么跟你学长说话呢?”

杨树最开始学车的时候进程很快,基本没怎么需要教练指导就过了考试,她自己喜欢赛车,因而在成年以前便将这些东西琢磨了透,考驾照是为了考赛车证,所以坐在驾驶座上的时候,她便有自己的一套开法。

“你少威胁我,我都说了开车的时候不要抓我方向盘,我有我自己的节奏。”

杨树不愿承认方才那个转弯如果没有白杨拉的那一把的话她大概要将车整个蹭到柱子上,但是事实上现在这辆吉普正安安稳稳地在路面上行驶着,看上去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好好好,你有你自己的节奏,但下回希望你能把档位挂对。”

杨树考驾照的时候学的是手动挡,不同档位的切换只是调节不同的速度,前进就是油门,倒车也是固定的档位,虽然人们都说自动挡的车要更好开一些,但她似乎还并没有适应脚下的这辆新车。

“明明是因为刚才那个大哥非要在我后面按喇叭,他不知道这很烦人吗?在上海的街道上都是禁止鸣笛的,他一点素质都没有。”

杨树单手将方向盘推过半轮,后靠着座椅朝后视镜看去,嘴上不住地抱怨道。

“他想按你就让他按呗,他要是想要超就让他超,不能超的话,他总不能从车上下来找我们俩打一架吧。”

白杨被杨树这样的孩子气的话给逗了笑,黑色羽绒服的帽子随着他前倾的身体飘了几下,笑声被闷在蓝色的口罩里,车里的空调升温有些太快,白杨将自己的外套扔到后座,露出里面高领的灰色毛衣。

“那我今天找你来真是对了,你这快一米九的大高个子,总不会打不过一个老大叔吧。”

“文明驾驶,我们还是倡导文明驾驶好吧。”

白杨伸出手作势压了几下,示意这位“暴躁”的司机稍安勿躁,降降火气,而杨树则是不经意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那张漂亮的东方面孔。

不管是什么时候,他都会惊叹于这人美丽的面孔,他怎么就能那么美丽,如同冰雪消融的河水倒流回天山,雌雄难辨,这美甚至无关乎于任何女性或男性的特征,它只是美,笑着是美,眼睛是美,阳光打在他身上也是为了衬托他的美,而只要你看见他,便会觉得他很美。

她在此刻突然回想起学校里那些欧洲人对他的评价,他们曾盛赞白杨凭借着这张神秘而又高雅的亚洲面孔在大洋彼岸大杀四方,引得无数少男少女败于他的脚下。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即使在亚洲人的眼中,眼前人的美丽也是实在不可多得的一件瑰宝,柔和的五官在这张白面似的脸上分隔的恰到好处,每一处都欣然,每一处也都让人感叹女娲造人的神工,而艺术生气质的加成于他来说只是锦上添花,妙有姿容好神情,神仙样貌。

“你那油门倒是松一松啊,再开就上一百了。”

直到身边人无奈的语气传出,杨树这才从愣神之中醒了过来,意识到无意间她脚下的油门居然越踩越重,眼看着就要在路上飙起车来,如此,倒真有几分赛车的样子。

“车快没油了,你手机导航一下加油站看看。”

杨树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低头瞥见白杨将手机切换到了地图的界面,这才松了一口气,降下了车速。

“大周末的好日子你拽我出来就是为了陪你加油,太伤心了,杨树。”

白杨的指关节因为过于暖白的肤色而显出几分粉嫩,可常年练习乐器的人还是不免在指腹处留下了厚厚的茧,直到软件里终于传来了机械的电子女声,他这才将手机放到了两个座位间隙里的凹槽中。

“一会儿请你吃饭,顺便,”

杨树顿了顿,似乎在此刻才意识到这个重要的问题,

“你这车加的是什么油来着?”

换来对面人一个冰雪相融的笑来。

“那等回美国再说吧,其实我还挺喜欢那辆吉普的。”

杨树将被风吹落的碎发别在耳后,看着将要完全落下的落日开口说道,她明白,她偏爱那辆吉普的原因只是因为眼前的人而已,没有什么意味不明的理由,爱屋及乌从来都是很好分辨的事情。

“我也很怀念那段日子,你知道的,人们总觉得校园时光是一生中最美好的部分,我当然也不例外。”

“或许你指的是你在新生典礼上凭借着一首中文歌俘获无数学弟学妹芳心的事情吗?”

杨树说完后自己都忍不住地笑了笑,似乎是回忆起了当时的画面,说真的,她其实并不喜欢听人唱歌,高中时候追她的男生,在那个禁止电子通讯的学生时代给她唱过无数首歌,自以为是的深情,意图以此来打动杨树。

可与之同样的,在杨树拒绝了他以后,他又故技重施地用这招去追了别的女孩,滥情的小丑角色,最让人生厌的戏码。

他喜欢杨树,毋庸置疑,但杨树却并不会是他唯一喜欢的那个,所以那让她觉得很恶心,所以从此以后杨树便讨厌上了唱歌好听的男生,算是一种生理反应,她拒绝别人用唱歌来讨好自己,当然,也拒绝体会别人歌曲背后的意思。

可是白杨在新生典礼上,在那个杨树全然陌生的大洋彼岸站在台上突兀地唱了一首中文歌,那首歌的名字叫想自由,歌词里唱,

“只有你,懂得我,就像被困住的野兽,在摩天大楼,渴求自由。”

清缓的声音突然就让她在那一秒落下泪来,杨树就在那一刻清楚地知道,台上的人是她的同类。

他们是在金字塔尖站着的孩子,一路被裹挟着长大,被管束,被警告,胆战心惊在摩天大楼上不至于就此坠下摔得粉身碎骨,而自由则是更加可望不可即的东西。

所以他唱到只有你懂得我时才会那么显得弥足珍贵,而杨树也因为这首歌记住了这个美丽的亚洲面孔,只是当时,她却并未想到他们之后会发生这么多的故事。

“你没跟我提过你也在,我以为你不会喜欢这种场合的。”

白杨似乎很惊讶杨树居然也拥有着这段和他相同的记忆,脑海里甚至在努力回想当时的画面中是否有出现过这个让他熟悉的影子。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杨先生,不过好在,我们还有漫长的时间去彼此了解不是吗?”

杨树笑了笑,不经意间回想过去,距离这段记忆发生的时候竟已过去了这么许久。

但还好,她现在至少做到了并未因难测的未来而放弃这一刻,而至于那些模糊不清的事实,他们俩本就算不清的,到底是谁先爱上谁这件事情的。

“好吧,那请问现在,杨小姐愿意跟我回家吗?”

“乐意至极。”

太阳的最后一丝光晕终于落下,整个夜幕降临黑暗的星空,没人注意到他们手牵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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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杨树
连载中弗莱吉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