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难民正在朝许京聚集,数目不算庞大,但若是整合起来也颇具规模。还有……”
“还有什么?”
“有一些流言,正从许京周边往外传,是关于长公主殿下的。”
京城不远处的小镇上,一位说书先生从茶楼里出来,走到巷子转角处。阴影里,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站在那里。
老张头哈着腰凑上去,“您让办的事已经办好了,这银子……”
对方把手里掂着的银袋扔了过去,被老张一把接住,“大人爽快,那小的就先走……”
他转身欲走,刚想迈步便感觉脖子一凉,下一刻,滚烫的血便从那处刀口喷了出来。
“带着你的钱,去地底下说书吧。”
黑衣人走后不久,一个纤细的身影从墙头跃了下来,看见地上的尸体,不悦地啧了一声,“动作还挺快。”
南舟翻了翻老张身上的东西,除了个钱袋外别无所获。
而盛烟楼里,自以为会被经年旧事所困的人并没有失眠,长秦躺到床上后不久,就被困倦席卷,陷入沉睡中。
桌上烛火轻跳,敲门声像隔着一层水幕,听不清楚。
盛轻吟敲门没有人应,便直接推开门进来。看见长秦已经睡着,她便放轻了脚步,但刚刚靠近,床上的人便猛地睁眼,抬手便朝她脖颈砍过来。盛轻吟没有动,看见那只手堪堪停在自己喉头两寸处,她略微抬了抬下巴。
“殿下……”
长秦眼中还有未散去的杀气,声音也略带嘶哑:“盛老板,有何事?”
“来给殿下送药。”
长秦这才看见她手中端着的药碗,她将手收回去,“不用。”
“殿下是怕盛某下药吗?”
回应她的是长秦的一声嗤笑,那人故作潇洒地躺回去,“这倒不至于,只是不想喝药罢了。小小风寒,能奈我何?”
别人不知道的是,大名鼎鼎的长秦长公主,连生死都可以不顾,偏偏怕苦,让她喝药,还不如要了她的命。
昏暗的屋子里传来一声叹息,像极了长辈的无奈,“殿下还是喝了吧,之后事情还多,莫要拖坏了身子。”
这话听得长秦觉得有些别扭,不知为何,让她有种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的窘迫。她直接躺下用被子蒙住了头,“我不喝。”
坐在床边的盛轻吟手中的药碗都颤了一颤,而后起身,将药碗放到桌上,“殿下可以睡醒后再喝,盛某就先出去了。”
听见关门声,长秦才把头露出来,看向桌上的药碗时,突然视线一顿。
那药碗边,放着一小碟蜜饯。
第二日长秦去大理寺时沈清拿着张奏折正要出门,看见她问到:“你昨晚去哪儿了?”
长秦没有回话,接过她手里的折子看了两眼。沈清不是八卦的人,也就没再问,“盛烟楼昨日将粮食和银子都送来了,已经清点完毕,一会儿就给户部送过去。”
粮食的事情本来是交给俞相的,他查了这么久毫无所获,如今却轻而易举地到了她们手里,相当于打了俞相的脸,沈清说不高兴是假的,那张万年冰山脸难得地带上了几分愉悦。
然而这份愉悦很快就被长秦带来的坏消息打破了。
“陈久的金库,怕是找不到了。”
沈清脸色顿时一黑,“什么意思?”
听长秦将缘由说清后,沈清已经浑身冻起了冰碴子,“那么大一笔钱。”而后她又确认似地问到:“盛烟楼当真不知道那私库的下落?”说不定是盛烟楼提前将钱转移,再给咱们放出假消息呢?
“盛烟楼的金库怕是有成百上千个陈久私库那么大,会在乎这点钱?”
沈清沉默。
“你放心,我去向陛下请罪,不会让你再被罚一次。”
“这本来就是我的差事,被人摆一道是我太傻。何况,你有多少名声和信任能这么挥霍?”朝堂上人人都知道皇帝听长公主的话,长秦要是去请罪,无异于逼皇帝不再追究,在群臣眼里就是心虚。如此一次可以,若是次数多了,难免失了人心。
长秦没有说话,沈清抢过她手里的折子,转身回去改。
这一日不早朝,但长秦还是进了宫。
皇帝已经将旨意拟好:三皇子顽劣,不服管教,命入南大营历练。
对于一个不到五岁的孩童来说,这旨意着实荒唐,但长秦没有说什么,带着怀忠和几个小太监去了落芳殿。
一行人还未进门,便听见了孩童的啼哭,长秦让他们留在外面,自己推开殿门进去。
顾灵越正趴在床边大哭,叫着司晴的名字,眼睛已经肿了。
再看床上的人,已然没了鼻息。
长秦将小孩儿抱起来,慢慢拍着他的背,“乖,我带你出宫,好不好?”
“我不要!我要陪着司晴姑姑……”
长秦把着他的肩,与他对视,“我会将她也带出去,找个风水好的地方下葬,方便你时时祭拜。你要知道,如今,只有我做得到这件事。”
虽然年龄尚小,但顾灵越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于是不再执拗挣扎,只是在她肩头呜呜地哭。
长秦抱着顾灵越,又让小太监将司晴的尸体搬起来,几个小太监你推我搡不愿意碰,最后一个看起来略显瘦弱的上前将她扛了起来。
怀忠赞赏地看了一眼,问:“叫什么名字啊?”
“小的新来的,叫小坠子。”
怀忠:“行,打今儿起就跟着我吧。”
“是。”
出宫门时长秦掀开帘子,让顾灵越再看一眼皇宫:“往后想再回来,可就难了。”
顾灵越打着哭嗝儿,看了一眼那巨兽般的宫门,将头深深埋了下去。
到底是离家还是逃脱,根本无从定论,生在帝王家,从来就是利弊难料。
马车一路到了南大营,停在了一处军帐外,长秦抱着小孩儿下车,周围的将士一个个就地跪下行礼:“长公主殿下。”
“复容呢?”
“回殿下,复统领在校场整兵,准备出发去长风山。”
长秦想起之前说的剿匪的事情,思忖片刻后说:“前面带路。”
南大营现下的兵大部分本是长秦的私兵,她入朝后兵权一并交还朝廷,这些人便收编到了京城守备军中,归皇帝直接管辖,但毕竟是长秦旧部,情分上还是更偏向于她。
听见长秦来的消息复容就急急忙忙赶了过来,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咚咚咚跑过来掀开营帐,把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儿吓得不轻。长秦拍着顾灵越的背,安抚着他。
“殿下怎么来了,再来晚一刻,我便要走了。”
“送个人过来,顺便给你送个行。”
复容嘿嘿笑了两声,看见她怀中的顾灵越,问道:“殿下何时有了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长秦刀他一眼,“这是三皇子殿下。”
从前在北境没大没小惯了,长秦这一正色,复容顿觉失言,连忙请罪,“属下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殿下恕罪!”
也不知他说的是哪个殿下,顾灵越看着他,有些瑟缩。
长秦将顾灵越放下来,对复容说:“从今天开始,小皇子就归你们南大营管,我不管你怎么安排,别人会的,他得会,别人不会的,他也得会。”
复容面露难色,“殿下,这……我们南大营都是一群糙汉子,哪懂怎么带孩子啊,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交差啊……”
似乎是感受到了对方的推拒,顾灵越怯生生地上前一步,“我……我很好带的,不会给你添麻烦,也不会惹祸,我会自己看书习字,会自己洗衣叠被……”
他一条一条地列出自己会做的事情,长秦没有阻止,直到复容抬起头来,眼中一片了然。
“属下,遵命。”他起身,将小皇子抱起来,对长秦说:“三皇子交给我南大营,殿下尽管放心!”
至于南大营为了小皇子能够健康成长,花重金请教书先生,校尉带着上山采花捉鸟,统领亲自教授武艺,便是后话了。此时的长秦,看着那个和当年的顾顷有五分相像的小孩儿离视线越来越远,心里只希望他能在这一段经历里学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从南大营离开之后,长秦回到了长公主府,一下车就听见了鱼若的声音,“哪个泼皮无赖传出这样的话来,别让老娘听见,要不非撕烂他的嘴不可!”
长秦叹了口气,“我这刚刚回家,就给我闹这么一出,是谁又惹了这位姑奶奶啊?”
听见长秦的声音,鱼若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开口便是告状,“你还不知道呢,彻夜不归家,自己名声坏了都不知道!”
“我又没去什么不该去的地方,怎么就坏了名声?”就算盛烟楼不是正经地方,她也没明着去啊。
“和昨晚有什么关系……”
长秦嘴角一勾,“哟,这会儿又没关系了?”
鱼若急了:“你闭嘴!”
看她的确是着急,长秦连忙收了神通,“好好好,你说。”
“今早我叫大刘帮我去城外买荷花酥,他回来时说,有人在路边聊闲天,说你以权谋私,中饱私囊,陈久的私库,怕是找不出来了!”
长秦面色一凛,“是何人……”
“若不是那散播谣言的说书先生已经遭了天谴,我非得去找他算账不可!”
小丫头只图嘴上痛快,但长秦却知道,那私库是真的找不回来了,至于那说书先生,遭天谴是假,被灭口是真,说不定这口锅,最后还得自己来背。
“你这些天,早出晚归的都是在为这事奔波,抓了贪官,杀了坏人,这些人却凭一张口就给你下罪证,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还嫌不解气,又骂了几句“忘恩负义”“无耻之徒”,才堪堪停下来。
“好了好了,不过是些闲言碎语,他们要说,便随他们说去吧。”
她长秦的名声,若要论起来,当得上一句“功高盖主”,不是这么容易受到影响的。
她正思索着,老管家突然过来,“殿下,您出去时,有位姓盛的姑娘递信来,说让亲自交到您手上。”
长秦第一反应是盛轻吟,但仔细一想,盛轻吟应该不会亲自来。说不上什么感觉,她接过信,看到其中内容时,面色凝重了几分。
“备纸笔。”
那信上说此次朝廷南去剿匪,恐会生变。看话中语气对方也只是猜测,但她还是打算写一封信给复容,让他万事当心些。
来啦!
奔波一天,终于到学校了,即将迎来一个周的封校生活[苦涩]
而且天天早八,这个排课真的绝了……
但是今天看到大家的评论真的超级开心!感觉这篇文终于活了,让我干劲满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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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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