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久久未现身,到底是引起了华越致远的怒气。这天,太阳往西下移,华越致远抬腿去了南院儿。刚踏进院子里,就听到舒窈‘嗷嗷呜呜’地大叫。那叫声跟喊丧似的嘹亮,这可把华越致远吓得连跑了几步,到了那扇红色菱花隔扇门前,他贴耳听,确定了是华越舒窈在叫。
没多想,他一脚踹开了门。
门“哐当”一声,眼前,躺在床上的舒窈捂着肚子痛苦的叫着。而她的肚子,有西瓜那么圆,华越致远说不震惊是假的,甚至没来及做反应,他像个木桩似得扎在门口。
直到舒窈嘴里发出一阵阵地惨叫,他才回了神。大步地、愤怒地走上前,两手抓起舒窈的衣襟,怒喝:“你竟然怀孕了!谁的杂种?”
最开始,舒窈以为是紫丫回来了。再到跟前的人发出声音,是男声,她肉眼可见的哆嗦,在仔细一听,声音很熟悉,只听得那熟悉的男音继续斥骂道:“华越家没有你这么不要脸女人!”
舒窈被揪着衣襟从床上拖到了地上,地砖与肘骨相碰撞,疼的她直打抖。她翻着身子,下意识地捂着肚子,痛不欲生,发出‘咿——嗷——’的惨叫。
她不敢闭嘴,仿佛闭上嘴,那痛感便全闷在了嘴里,散不出去。
华越致远还在骂,舒窈甚至听不清他骂的是什么,总之,很脏。
门外的小百灵一直在偷听。
今日,他见着二老爷汹汹地朝着南院走,还带着怒气,那步伐沉重的,遂似将脚下的青砖踩个窟窿去。于是,她眼珠一转,便悄悄跟来了。没办法,她实在太好奇南院里住着的人的模样了。这不,她是看见了一位很美丽的女子,即使她现在很惨,但依旧难掩底色之美。
原来她就是华越舒窈,那个传说中的才女。
她与二老爷有些相像。但是让她没想到的事,舒窈竟然怀了孕,还是个野种。更没想到的是,华越致远对一个孕妇都是恶狠狠地,像发了疯的野兽,暴虐地往舒窈背上踩,像踩蚂蚁似得,一个个的,挨个踩的样子。那舒窈本能地护着肚子,额前的碎发杂乱地糊住了面容,湿湿的,黏黏的。碎发的缝隙透着她瞪着的眼,是没有焦距地死瞪着,往外凸的眼球布满了瘆人的红色蜘蛛网,嘴里似野猫发春似得撕心裂肺地嗷嗷地叫着,透明的液体顺着半拳头大的嘴角流出,一串串的都拉了丝。
华越致远依旧口不停地换着花样的辱骂着。
小百灵双手扒在门口,像一个偷窥狂一样,看了全程。
天色闷闷的暗沉,东街58号的暗巷子里更是透不过气。也不知怎么,紫丫这心总是突突的。所以,她提早回府了。一路,她都捂着胸口,越是离府上近,她那小小的心脏便迫不及待地想从胸口里跳出去。她加快了步伐,尖头鞋在地上发出哒啦哒啦的急促地脆响。刚小跑到游廊,她便听到舒窈的惨叫,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顾不得其他,卯尽了力气,歪歪斜斜地往那扇红色菱花隔扇门奔去。
首先,她看到了扒在门边的小百灵,许是她跑的太快,还是因为小百灵看的太入迷,直到紫丫跑到她身后,将小百灵用力像后方扒开,跌座在地上,小百灵才猛然回神。眼前的紫丫像个凶神,浑身都冒着黑色的煞气,像个恶魔,那眼神,要将她吃了。
小百灵怵的发抖。
可紫丫根本没空理会小百灵,她一勾头,视线穿过小百灵,透过半开的红色隔扇门,见着舒窈躺在地上,一直捂着肚子,脸色苍白的发青,那双眸子里全是青筋,l呜呜嗷嗷地叫着——
完了,一切都完了。
没了,一切都没了。
紫丫疯了,疯魔了。
因着舒窈足月,随时准备待产,所以她将剪刀,白酒等物件儿放到了床底下。华越致远可不知道这些,紫丫冲进来的时候,他回头只看到小百灵摔倒在地。虽然他不知道小百灵为何会在这,但都不重要,此时,他还在气头上,他的心里依旧认为,这主仆二人给华越家族丢尽了脸。于是,他跨步上前,要训斥紫丫,可紫丫却直接跨过舒窈,快速地像个泥鳅,‘唰地’匍到床底下,掀起床单,拿起剪刀,转身就向华越致远刺去。
那剪刀尖是冲着他心脏去的,还好华越致远闪躲得快,他看的真切,紫丫是下的死手。他吓得不轻,边闪躲边说:“紫丫,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紫丫‘咯咯’笑的瘆人,她咬着后槽牙,瞪着鬼阴阴的眼盯住华越致远的眼,还扬着猩红的唇说:“你说——我、要、干什么?”
“你先把剪刀放下,我们有话好好说。”
“你配吗?”
“紫丫!”华越致远指着她喊,“舒窈作为华越家大小姐,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我替他爹教训她有何不妥?”
“你是哪颗葱?”紫丫的声都拐了调,她的鬼眼越来越直愣,咯咯笑,“既然你看不惯,那我就把你杀了,这样,你就——再也看不着了。”
那剪刀尖儿锃亮的反光,华越致远拼命的闪躲,横翻过床躲窗帘后,在踢开凳子躲衣柜边儿,又将化妆台的物品使劲往紫丫的方向砸去,一声接一声的脆响,他拼命的向后退着跑,突然,被脚底下滚落的圆形罐子滑住了脚,‘扑通’一声,他整个人向后栽去,后脑勺快着地了,那一瞬,他紧忙用手肘抵住身下,以此作为缓冲,换来的结局是,他听到一声‘咯拉’地脆骨声,身体的神经还未来得及传输痛感,这时——紫丫不要命地向前俯冲,刹那间,‘撕拉’一声,那剪刀尖儿瞬间染了艳艳的红。而她的另只手很自然地去找了她的同伴,一起齐心协力,用力向里推了推。
啊——啊——”地惨叫,像杀猪一样的惨叫,连绵不断的惨叫。
华越致远后悔了。
疼,太疼了,疼的他全身的肉都缩紧了。他捂着腿拼命的向后退,每退一步,地砖上便留下腥臭的红墨水。
“我错了,紫丫,紫丫,我错了。你放了我,放了我,我再也不来南院了。”他苦苦哀求着,“我发誓,我像列祖列宗发誓,我真的,真的再也不来了——”
“真的?”
“真的真的,”华越致远都不知道该怎么证明好了,他嘴里一直重复着,“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紫丫像是听不到似得,愣直着鬼阴阴的眼,扬着猩红的唇,他退一步,她便上前一步,直到那刀尖儿离的他的右眼越来越近之时————
一直在躺在地上的舒窈突然一声接一声的悲叫,将二人都吓得不轻。
紫丫回神了——转身朝着舒窈跑去。
趁着这功夫,华越致远卯尽了全身的力气,用另一只好的胳膊肘杵在地上,使劲地向前滑行,终于匍匐到了门边,像驱虫一样,蛄蛹了出去。他这辈子没有这么狼狈过。到了门口,他一眼便见到了呆滞的小百灵,他压着声怒斥:“还不快来扶老子!”
小百灵连滚带爬地将华越致远带走了。
而给红色菱纹隔扇门内,紫丫抱着舒窈的头,不停地叫唤,“小姐,小姐——”
舒窈的面色扭曲,浑身血迹,斑驳的花了眼。
紫丫慌了,她后悔,她不该去东街58号。明明小公子都入了盆,她应该守着小姐。她眼底噙着泪,不停问:“小姐,你怎么样?和我说好不好?你说了,我才能救你。”
舒窈一直喊着:“啊——疼——”
紫丫更慌了,甚至不知道该干什么,她的思绪像个闯进鼠笼子里的老鼠,慌地乱窜。
“——啊——”
舒窈痛苦的叫声终究将紫丫离家出走的魂儿给喊了回来。小姐的模样像是那些要生产的大肚婆,捧着肚子咬牙尖叫。她意识到,小姐莫不是要生了?她欣喜又害怕,在慌乱之后,她给了自己一巴掌,又给了自己一巴掌,才哆嗦着嘴镇定下来。
她紧忙将耳朵贴紧舒窈的肚皮——动了!动了!
是动的,她以为——以为——
一切过于欣喜,她抱着舒窈的头,压着颤抖的音调,说:“小姐,不要怕,深呼吸,深呼吸——放松——”
舒窈跟着紫丫的口令,深呼吸——放松——深呼吸——放松——
的确是缓解了很多,她喘着大气,浑身热气升腾,闷的厉害。紫丫制止住她掀开裙子的举动,说:“现在可不能着凉,忍着点,”
接生需要的工具紫丫早就在房内备好了。自打舒窈足月后,每天锅炉上也都烧着现成的热水,她就怕舒窈突然发动,然后又什么都来不及准备。
这会儿,舒窈的叫声明显小了很多。
紫丫也更清明了些,她定了定神,在接生工具里翻找出了提前放好的参片,泡了加参片的水喂给舒窈喝。她又好好地检查了一下舒窈的全身,刺眼地淤青都集中在胳膊肋骨处,舒窈一直护着自己的肚子,蜷缩侧身倒在地,所以胎儿还活着。她抹了把泪,将白酒和剪刀放到显眼处。然后将一直躺在地上的舒窈横身抱起,重新放到了床上。
由于剪刀刚刚见了血,她从厨房抬了热水,洗了好几遍,又拿白酒浸泡着,来来回回的擦拭,又反反复复地将剪刀凑到鼻尖仔细地嗅。
一切准备都条理有序,就等舒窈二次发作。
果然,没多久,舒窈便捧着肚子凄叫了起来。
紫丫深呼几口气,逼着自己进了角色。“用力!深呼吸——用力——”
舒窈的叫声令院落的树枝都抖上几抖。
终于,一声婴孩儿的啼哭声高昂地响起——
华越府,添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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