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华越致远喊的比刚刚更大声，“啊——来人啊，来人啊！！”
王婶子懵了，她一个劲儿摇手：“不是我，老爷——你——怎么是我呢，哎呦，不是我啊！”
华越致远一手扳着腿，一手撑着身子，拼命的向后退，退到墙边，有一扇窗柩，是封死的，他用拐杖使劲地敲打着，很快就将窗柩槽了个大洞，他向外喊着：“来人啊——救命啊——杀人了！”
天色暗沉，万物都闭了眼，这几声，倒是随着风，传的飞快。
不仅二愣子听到了，就连院里乘凉的紫丫也听到了什么怪动静。
二愣子一听是二老爷的声儿，紧忙从木板床上一跃，拿着外衫子，边跑边穿。
他很快便飞到了北院儿。
刚进门，就看到躺地上的老包还有旁边佝偻着身子的王婶子。
王婶子见着他眼里明显像看着了什么救命稻草似得，闪了好几下的光，她明显的腿脚不利索，却还是腾地起身，杵着腿超他奔来，大力地抓住他的手臂，说：“不是——真不是我。”她脸上的沟壑都被透明的黏糊糊的液体填满了，她张着嘴，呜呜地，“真的不是——不是——。”
王婶子看起来很无助。
而榻上二老爷整个人缩成一团，蜷在窗柩边儿，惊恐地指着王婶子说：“就是她——就是她——她杀人了——杀人了。”
“我没有——真不是我。”王婶子说。
“就是你——就是你——”
二愣子皱眉，他仔细地盯了一眼地上的老包，耳朵的血已经干成片片了。他又看了眼二老爷，什么也没说，蹲下就把老包抗在肩头上。
老包不轻，他站起来时候，趔趄了好几步才站稳。
他转身就走了。
他把老包送到了上次扔刘婶子的地方。
他俩是挨着的。
他将人一扔，没回头，大摇大摆地走了。
等回到去，王婶子还蹲在二老爷的房里的角落里哆嗦着。
二老爷倒是不嚎了，只是看到二愣子那刻，跟见着亲爹似得，非要二楞子背他出去。
“哎呦你可回来了。”二老爷张开双臂，带着笑说，“我们去厨房，我饿了。”
二愣子说好，将华越致远背到了厨房。
厨房还算大，有木桌子和椅子，以前，是他们下人吃饭坐着的地方。
他将木桌子底下的凳子拖出来，将二老爷放了上去。进门就闻到香味了，锅里肯定有王婶子做好的饭菜，打开一看，三菜一汤，辣椒炒肉，苦瓜炒蛋，老蕨菜，还有猪肉丸子汤。
他一一摆到二老爷面前：“吃吧。”
二老爷拿起筷子，笑着对他说：“我一个人吃不完，你也吃，跟我一起吃。”
“不——不好吧。”
“怎么不行？”华越致远佯装生气，用筷子碗边儿上敲了敲，“我吃不完，叫你一起吃怎么了，叫你坐下就坐下。”
二楞子没拒绝。
转身去碗筷架子上拿了副新碗筷子，坐到了桌子上，吃了起来。华越致远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二楞子答应的这么干脆，也没想到他答应后，还没等到他动筷子便先吃了起来，而且好像几年没吃过饭一样，不仅吃的快，那菜肉眼可见地少了半盘。
行了，他彻底没了胃口，刚刚还饿来着，这会儿，不知道被什么堵的饱了。
二愣子依旧闷头扒饭，他吃了差不多了才抬头起来，见二老爷没动筷子，便用无辜的眼神询问着：“老、老爷，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华越致远又吞了一口气，笑着说：“是，是。”
二愣子大喜：“那，那我帮老爷吃。”
又说：“老爷想吃什么？我出去给老爷买。”他说这话时，嘴里还残留着许多未咽下去的饭菜。
华越致远眼不见心不烦，闭眼嗯了一声。
这顿饭，他倒是像是个陪同，二愣子是主人，他是看着二愣子吃完饭的，也是看着三个盆子都见了底，连汤水都不剩下。
“吃的开心不？”二老爷问。
二愣子搔着头嘻嘻一笑：“开心。”
“那我对你好不?”
二愣子猛点头：“好。”
“那今天的事你觉着怎么看？”二老爷问。
“今天？”二愣子好像不是很明白的似得又搔了搔耳朵，“今天不是王婶子把老包弄死了吗？”
二老爷突然一声悲愤，喊：“对！就是这样！嗳——我的老包。”说完，还掉了几滴麻豆。
“那——王婶子赶出去？”
“不。”华越致远想了想，“就让她留在府里赎罪吧，每个月的银元就不用给她了。你去跟王婶子说一声，我放过她了，不会让人将她抓住走的。条件是好好地给我做饭，打扫卫生。”
二楞子点着头，表示听懂了。华越致远也恢复了往常状态，他那眼角抬了一下，说：“背我回去。”
二愣子照做，将华越致远背回了厢房，房里王婶子还蜷缩在原地，见他们回来，也只是抬抬眼稍稍往旁边挪了挪，并没有其他动作。然后华越致远将他赶了出去，顺便让王婶子重新做一份饭菜送到屋里。
这会儿，他和王婶子一同站在院子里，王婶子仰着头看他，一直。
二愣子抿了抿嘴角，想避开那眼神，刺的慌。于是，主动开了口：“二老爷说，说以后每个月不付你银元了。”
王婶子并不惊讶，反而很淡定，她说：“然后让我一直在府里头伺候他。”
“是。”
王婶子嗬嗬嗬笑了起来，肩膀颤的跟扑棱蛾子似的，她没有接话，走了。
王婶子走了，他才敢望去她的方向，她的背影很佝偻，走路也蹒跚的晃荡，像快熄灭的烛火，左右摇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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