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因为厌恶,才会肆无忌惮地注视屈缓——这与高三后心态变化了的他是不同的。
曾不止一次,社团活动室中只有他和屈缓两个人。他已经记不清谭律尧他们是因为什么事而忙碌了,但因为“规定”,即便两看相厌,他和屈缓也不得不几乎每日呼吸同一个房间内的空气。
他们不会交流,到了点就相继离开,回到各自的教室。屈缓总是坐在他的专属座位上,做着做不完的习题。而牧松成百无聊赖地坐在靠窗的桌子上,边摆弄他的吉他,边看着屈缓在空白的草稿纸上写下密密麻麻的数字与符号。
等等——
如果要确认对方究竟是不是屈缓本人的话,对比字迹不是一个很好的验证方式吗?
牧松成眯起眼睛,看着讲台上已经开始授课的屈缓,以及他背后醒目的PPT投影和空白的黑板。
台下的学生变得非常安静,一个个的要么抬头仰慕地望着屈缓,要么在笔记本或平板上疯狂记着笔记。
屈缓的声音不疾不徐,抑扬顿挫,内容条理清晰。或许因为这是通识课,他在讲述理论的时候,会添加相应的事例作为辅助教学。就连解释专有名词的时候,他也能用妙语连珠抓住台下听众的注意力。
或许吸引学生的,不单单是屈缓的颜值。真正听了屈缓的课后,牧松成心想。
“关于这个问题,有没有同学想要分享一下你的观点?”
到了提问时间。momo老师依旧贴心地备注,想蹭课的学渣不用担心屈教授会随机抽问到你,因为会有非常多的同学乐意主动举手向屈教授展现自己。
她说的没错,屈缓话音刚落,教室内就举起了不少手。牧松成注意到甚至是其中一位来蹭课的女生也兴致勃勃地加入其中。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屈缓的视线无声地在教室内扫视。牧松成在对方即将看向自己的方向时默默低下头,尝试用前排并不高大的身形挡住自己。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倒数第三排的女生。”
牧松成前面的女生站了起来,高兴地表达自己的看法。
他在心里暗骂一声,盯着桌子上不知哪届学生留下来的刻痕,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一直到女生坐下去,另一位靠前的学生接着发言后,他才重新将头抬了起来。
台上的屈缓正认真望着回答问题的学生,神情与之前无异。
直到下课铃打响,屈缓也没有在黑板上留下任何的板书。
没关系,来日方长。牧松成对自己说,跟随屈缓来到了学校食堂。
目前并不是饭点,但屈缓依旧买了一份饭坐在了教师专属的区域。牧松成也才意识到自己的肚子早已十分饥饿——他忘记吃早餐了。
饱腹过后,牧松成再次跟着屈缓走到机械工程学院的教师办公大楼。
屈缓乘坐电梯上了8楼他的专属办公室,牧松成选择坐在底楼图书馆能看清门外动静的位置,守株待兔。
牧松成拿出放在背包中的笔记本,泛黄的书页彰显着本子本身的年代久远。这是他昨晚从家中上了锁的保险箱中翻找出来的。他本以为这本本子会永久地埋藏在保险箱的最底层,毕竟里面的文字全部有关高中时代的屈缓。
封面同样被他写了字,原本叫“我倒要看看屈缓有多傻逼”,后来被他划掉,改成了“屈缓观察手册”。
他深呼一口气,径直翻到了本子后面的空白页,时隔八年在本子上续写了崭新的文字。
关于屈缓的重新出现,他目前想到了四种可能的解释。一,有人整容成了屈缓。二,这是屈缓的双胞胎兄弟。前两个能用目前的科学解释,但如果都不是……三,这是屈缓的克隆人。四,借尸还魂。
牧松成思索半晌,划掉了最后一个可能性。虽然第三个同样离谱,但还是有一丝可能的。
再排除掉第三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可能性,目前他需要考虑的就是前两个。
除此之外,冒牌货的动机现在也没有头绪。但如果说和屈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是不可能的。
牧松成想起了昨晚发完消息后至今没有发送回复的联系人,面色沉沉地用笔盖轻轻敲打笔记本上新写下的文字。
但至少辨别“屈缓”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屈缓。
在图书馆待了四个小时后,牧松成依旧没有蹲到屈缓。
他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合上笔记本,从高中的回忆中脱出身来,通过图书馆的大门看向外面空荡荡的走廊。
屈缓下午并没有课。牧松成原以为屈缓不会在办公室里待太久,会去实验室或其他地方。但按照现在的这个情况,屈缓极有可能办公到傍晚或者晚上才离开。
还有一种可能性——他不能证明屈缓早已从他不知道的出口出了办公楼。
牧松成站起身,在底楼逛了一圈,在不明显的角落发现了一扇能够随意出入的后门。
他叹了一口气。再等一个小时就离开吧。
一小时后,牧松成戴着帽子和口罩漫步在S大的校园。
应该是专属于音乐学院的教学大楼内传来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的第二首。他听了一会儿就走了。
一群身穿运动服的学生正好有说有笑地从必经之路的体育馆走出,他绕了过去,走向学校大门。
“哇,没想到屈教授不但在学术领域牛逼,拿起剑来也那么帅。要不是我是钢铁直男,说不定我也会沦陷呢——喂,屈纵和,你有听我讲话吗?”走在前面的运动服男生回过头,不满地对身后之人说,“你今天怎么总是捧着手机?难道悄悄谈恋爱瞒着我吧?喂,说好了大学四年大家都要做单身狗呢!”
“吵。”被叫名字的男生皱着眉收起手机,抬起头,目光掠到不远处的某个点,不动了。
“怎么?”前面的男生也看过去,只有几个走路的男的。没有美女。
“没事。”屈纵和收回了视线,“认错了人,那个人不会出现在这里。走吧,我该回家做饭了。”
“等等,今天有晚课你也回家做饭?”
当牧松成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并没有走向家的方向。
脚下的路很熟悉,他几乎能背出每一块砖石的纹路。再往前走几步右转,就能闻到糖葫芦店散发的糖浆香味,以及屈缓一刹那走进小区门口的身影。
糖葫芦店在八年中的不知道第几年换成了一家连锁超市,牧松成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跟随记忆中的屈缓走进小区,最后驻足在了深处的一栋居民楼下。
每当他停下脚步,在心中默数六十秒左右,从下往上数的第三层楼的左侧就会亮起暖黄色的灯,代表屈缓已经进了他的房间。
而现在,相同的位置始终亮着灯,里面的住户却早已变化。
牧松成在楼下站了几分钟,转身离开。
——他与屈缓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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