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西部基地指挥中心，现发布特级通缉令。姓名：苏黎昭……”
头上漂浮循环播放通缉令的飞行喇叭，脚下挤满因噪音聚集的丧尸。
褚霁悠闲坐在半倒塌的高楼上，双脚悬空摇摇晃晃。
宽大的兜帽完全裹住褚霁的脑袋，阴影下的左半张脸生出新的皮肤，双眼却依旧呈乳白，没有眼瞳。
褚霁怀抱苏黎昭的背包，等待她归来。
整整三天，每天如此。隔一小时，小型的飞行喇叭“嗡嗡”分散到各地，播放通缉令，不分昼夜，生怕谁错失狙击通缉犯苏黎昭的良机。
真烦啊，褚霁拉紧卫衣兜帽的收缩绳。
真是谢谢西部基地，因它的通缉令，苏黎昭“身价”倍增，拿下苏黎昭脑袋交给基地成了发财致富新方法。
两人但凡遇见一个人，苏黎昭就得被迫停下动作，跟人过上几招。对方打又打不过，还穷追不舍，口喊一堆垃圾话，再被苏黎昭打到跪地求饶。
如此循环往复，非当事人的褚霁都快被他们烦死。
“褚霁！”
熟悉的舒适又回到她身上，本该在高楼下、丧尸堆上的苏黎昭坐在褚霁的身边。
褚霁头一歪，熟门熟路靠向苏黎昭肩膀，单一颜色的视野被世界的轮廓取代，大脑的昏沉消散。
做个清醒的丧尸也太累了，每天清醒的时间还不如异能者睡觉的时间。
苏黎昭拍拍褚霁，她献宝似打开握成拳的手：“我拿到了这个！”长老茧的掌心躺一块巧克力，正依靠苏黎昭补充能量的褚霁隐隐约约看见熟悉的商标。
昂贵的巧克力不是寻宝小队的首选物资，苏黎昭极少碰到能够用巧克力来换取丧尸核的小队。
今天运气不错，偶遇的小队里正巧有。
巧克力！
褚霁立刻有了精神气，只要摸摸，她就能完全想象出包装纸上圆脸小女孩憨态可掬的笑容。
褚霁接过巧克力，掰成两截，递给苏黎昭一半。
丧尸不需要人类食物，但架不住苏黎昭总能用丧尸核换到各种吃的东西。在以丧尸核为流通货币的末世，她俩直接成了暴发户。“财产”以堆为单位，不计其数到让人眼红。
“等太阳落山，我们离开这里吧。”苏黎昭手指比划，太阳冒出头的部分也就剩一个大拇指盖。
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长，褚霁盖紧兜帽，点点头。
丧尸化是三天前发生的事情。
人生头次当丧尸，褚霁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驯服她的四肢，适应被病毒改造的躯体。
苏黎昭耐着性子当陪练，时刻关注褚霁。歪歪扭扭的走路姿势以肉眼可见速度改变，短句的吐字越发清晰，长句的磕磕绊绊减少。
褚霁最终与“新”躯体达成和谐，即使她独自待在废弃大楼里，也能迅速听见细碎的声音后，躲藏起来保护自己。
两人安静并排坐，被咬碎的巧克力发出“咔嚓”声。
当最后一缕光亮隐入地平线，黑夜迅速笼罩，寂静扩大丧尸的动静，探出头的未知隐藏无限的危险。
两人均轻装上阵，苏黎昭很快收拾好东西，在黑暗中寻找一身黑的褚霁。
围越野车转一圈，附近都没见着人。苏黎昭探头查看车里，没料到对方稳稳当当坐在驾驶位上，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你要开车？”苏黎昭瞪大眼，手里的包差点掉地上。
褚霁侧身，与苏黎昭面对面，她双手交叠，抱在胸前，脑袋一甩对着天：“对！”
微微踮脚尖，苏黎昭半个身体探入车内，不够宽敞的空间挤满两人的气息。
苏黎昭将自己的脸颊贴褚霁的手臂，她说：“开车太累了。”
“不会！”褚霁一个反手揽过苏黎昭，还未掌握轻重的拍背让苏黎昭咳嗽好几声。
轻微的咳嗽传入褚霁的耳里，俨然有把五脏六腑咳出来的倾向，褚霁松力，慌忙道歉：“对不起！”
“不要紧。”苏黎昭声音沉闷，她握住褚霁的手腕拉近，再次陷进褚霁的怀抱，“可以多攒点能量。”
苏黎昭一向贴心，这么好的主角就要风风光光活到最后！
褚霁作势搂紧苏黎昭，“正好我开车，你难受……要……讲。”
“好。”放在褚霁手臂上的手五指收紧，苏黎昭名正言顺再次靠近。
她是个恶心的胆小鬼，苏黎昭悄悄猛吸一口。
三天前苏黎昭有多怨恨实验，现在的她就有多欣喜丧尸化带来的改变。
三天的调整和适应，苏黎昭是褚霁恢复“正常”的唯一见证者，也是唯一清楚褚霁身体状况的知情人。
三天前，褚霁告诉她，只要贴近她，褚霁的视觉会恢复、身体的疼痛会消失。褚霁将她形容为良药，一而再再而三向她靠近，直到夜晚时分，褚霁抱住她手臂沉睡。
以往不是没有互相倚靠入睡的情况，两人身体上的接触更像家常便饭，牵手、拥抱再正常不过。
但是只有苏黎昭清楚，一如既往的行为隐藏巨大的变化，以往出于方便考虑的行为已变质。褚霁比以往更需要她，这个事实让苏黎昭欣喜若狂，飘忽游荡的恐惧找到归宿。
内心没由的恐惧源自被抛弃在浓雾的瞬间。
凝聚的雾气厚重又浓稠，仿佛置身于乳白的密闭空间。随雾气不断挤压，苏黎昭每次呼吸都分外费力，最简单的动作变成了身体的负担。她不再幻想与所谓好友的重聚，恨不得当初一走了之，心软的代价竟然是利用。
“你好，需要帮忙吗？你的情况看起来很糟糕。”
苏黎昭依然记得褚霁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穿透浓雾而来的人从此在苏黎昭的心底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褚霁搀扶她离开浓雾，细致又耐心重建她崩塌的世界，拼凑出完整的苏黎昭。
半年的时间，褚霁给予了她很多，苏黎昭开始逃避自己的希望。
褚霁从来不会离开自己，大家都是这样认为的，她无需担心未来某天褚霁的离去。只要单方面稳固褚霁对她的需要，她依然能够与褚霁并肩同行。
然而，她的贪心和胆怯差点葬送褚霁。
白炽灯光禁锢褚霁，让苏黎昭恍惚半年前的自己，生出被人戏耍的无能为力和愤怒。
悔恨超越愤怒，苏黎昭认清自我，她害怕褚霁消失，她更需要褚霁的存在。
自以为是尊重褚霁的决定，绝不干涉褚霁的想法决定。掌握主动权的一方不是她，苏黎昭是个害怕褚霁会因为她的介入而离开的胆小鬼。
黑夜寂静之中，唯有苏黎昭的心情在沉默地咆哮。
“走吧。”
仍然是褚霁率先松开手，苏黎昭压下过多的不愿意转身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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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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