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桦表情未变,他抬抬下巴:“我只给你解释的机会,没给你询问的机会。”
那横在脖子上的剑又近了一分,逼得韩西林仰后抬高下巴,他连忙举起双手讨饶:“慢着慢着,这件事就很简单,我是骗了你,但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极北之地确实有我需要的草药,我一开始让你去找,是存着想要摆脱你的心思。”
韩西林语速逐渐加快,亓桦点点头:“继续。”
“但是,你和我说你不是灵修后,我改变主意了,极北是通往阴离境的唯一入口,有人说只能进不能出,其实不然,摘得地坤花拿到九冥剑者可出。”
“地坤花在阴离境,你应该清楚,你进去的从来都不是深渊,深渊之下便是阴离境,摘得地坤花者便可从阴离境进入沉渊。”
亓桦嗯了一声:“沉渊比深渊让人绝望地多,所以你笃定我出不来了是吧?”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韩西林哪敢说一声是,头都要摇成拨浪鼓,生怕下一刻他的人头就要分家:“不不不,我要是想要摆脱你,不会给你踹到,不不,不会给你弄到沉渊去的,咱俩说到底无冤无仇是吧?”
韩西林叹口气:“是因为你和我说你不是灵修我才动了这个念头的,这是唯一能解开你封印的方法。”
亓桦眸色微动。
韩西林低了声音道:“亓桦,你说你不是灵修,其实不是吧?是因为你的灵脉被封了是不是?你应该是天之骄子,不应该和我一样成为泯然众生的平民。”
“地坤花的养分,来自于于沉渊下无数亡魂的恨意,满怀恨意之人才有机会接近地坤花。”韩西林说得振振有词,心里为自己这一番说辞拍手叫绝。
亓桦哦了一声:“这么说,你骗我,让我恨你,如此绞尽脑汁为我谋划,我还该感谢你?”他翻身进入室内,向韩西林走近两步蹲下,笑容玩味,“既是如此,你干甚要逃?我又不是不知感恩的人。”
韩西林讪笑,亓桦跟着笑,随即话锋一转:“那么,你又是如何得知我的灵脉被封了?”
因为你拿到了地坤花,因为你从未修灵一下子跃到了灵师以上级别的灵修,只有灵脉被封这一个可能。
韩西林腹诽了一句后,脸上笑容未减:“因为你说过,九界封印之人、死时怨念过重之人和罪大恶极者都在深渊。”
“你又不屑与那些人为伍,那么就只剩下九界封印之人这一个可能。”
亓桦笑了一声:“解释虽说得通,但是也足够勉强。不过,你就不怕你猜的不对,我就一命呜呼了?”
“因为在风集镇,我就注意到你用筷子不熟练,包括一路去盛平城,很多行为举止都在说明,你已经,不在九界很久了。”
韩西林咕咕哝哝又小声道了一句:“再说了,富贵险中求嘛。”
亓桦其实一点都不相信韩西林的这些说辞,但是,他所说的一切却又是那样真实地发生在他身上。
而一个出生普通的乡野村民,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
亓桦收回那把剑,韩西林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那把剑直接一剑劈下,由刚刚的横劈转而变成架在脖颈右侧,剑刃直直压在肌肤之上,一呼一吸之间就能与剑刃亲密接触。
亓桦歪着头好奇道:“所以这一切,你从何得知?”
“说……说书先——”
眼前是手起刀落的残影,韩西林快速闭嘴,顺带闭上了眼。四周只能听到自己急速的心跳声,他悄悄掀起一边眼帘,又快速掀起另一边眼帘,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一簇黑发摇曳着、旋转着、孤零零地落了地,同时落地的还有自己那一颗跳动异常的心脏。
那颗心都快要沉到了地下,他扭过头对上了亓桦似笑非笑的双眸。
剑刃再次落到了颈侧,亓桦敛去最后一丝戏谑,叹息道:“你戏弄我。”
“你让我如何相信你这番说辞?你可知我如何找到的你?”
亓桦前进一步,韩西林不由地倒退,直到背部抵住室内画屏。
“你又可知,我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就杀了你?”亓桦舔了舔后槽牙,眸光微动,“我可是记仇得狠,只不过我从来不喜那种能拿捏把玩的小玩意,奄奄一息的你我提不起兴致,所以想着,等你恢复好,好好和你打一场,彻彻底底将你踩在脚下我再考虑要不要杀你。”
说着亓桦拧起眉,不过片刻又舒展笑开,他轻声道:“但是呢,我给你机会,你不珍惜,却想着要跑,跑什么呢?”
“不仅要跑,还要编这种理由诓骗我,我看着很好骗?是与不是?”
韩西林顶着亓桦那沉甸甸的视线,艰难地回了两个字:“不是。”
亓桦发出一声讥笑,韩西林立刻感觉剑刃几乎要刺破肌肤。
“停停停!等等等——等一下!”
亓桦挑眉,饶有兴致且给足了耐心:“还有何临终遗言,说说看?”
韩西林试图控制住自己紧张的情绪,飞速旋转的大脑突然一道灵光闪过,他睁了睁自己的双眼,尽量让自己显得再真诚一点:“关于地坤花,我真的没骗你,但是这些不是那说书先生告诉我的,是我自己就知道。”
亓桦表示洗耳恭听。
“告诉你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韩西林顿了一下,“我是慈清。”
握剑的手指倏然间顿住,亓桦眸间所有的情绪收归眼底,恢复了最初如死一般沉寂的黑色。
亓桦面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韩西林挺了挺胸脯,如意料之中亓桦立刻松了劲似乎生怕伤了他一般。
起效了?那可得再加一把劲。
一不做二不休,韩西林举起三指发誓道:“苍天在上,我以全部身家性命对天起誓,若我不是慈清,身死魂灭,亡骨——”
韩西林面不改色把话直接说死:“亡骨永生永世困于沉渊,日日夜夜悲鸣不绝,火噬不断。”
这可是他搜肠刮肚想出的好法子,亓桦不是对慈清一见钟情吗?搬出慈清这个名字,不管真假,晾亓桦暂时也不敢轻易动手。
亓桦眸间一片死寂,他扯了扯唇角:“你倒是狠心下誓,且不谈你我信不信这个。”他抬起手虚空指向韩西林,“你当我是瞎眼还是脑子不好使?你这个样子哪一点是慈清?就说三年前,你就告诉我他死了。”
韩西林滴溜溜地转了下眼珠:“那个,移魂转生术知道吗?慈清,啊不是,是我,我使用了移魂转身术,到了现在这个身体里,那原身不就是死了吗?”
“移魂转身术?你——”亓桦扔掉手中的剑,掩面失笑起来,笑到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韩西林眨了眨眼睛。至于高兴成这样?
亓桦笑到最后晃着身体终于直起腰,他放下手,眼里的阴郁散尽,韩西林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人的死穴就是慈清,瞧这开心的样。
还没待韩西林高兴太久,他就看到亓桦腰间那把被黑布包裹着的九冥嗡嗡响个不停,他的视线陡然转向亓桦那张写满开心的脸,只不过那唇角扩散的弧度越来越大,笑容逐渐恶劣起来。
“看来我是真的很好骗,而你也是真的——很该死。”
韩西林笑容彻底僵住,还有些委屈:“你不信我?”
“信啊,只不过——”
下一瞬间,韩西林瞳孔紧缩,背靠的画屏在他倒地的顷刻之间碎成一片,他立刻抬手格挡亓桦劈来的左掌,双方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后,韩西林因为身体还未恢复被亓桦偷了空,直接被卸了手腕的力道,他屈膝就要踹过去,那把被亓桦扔在一边的剑此时再次架在了韩西林那岌岌可危的颈侧。
受制于人的韩西林默默地放下膝盖。
韩西林看向亓桦尝试着给自己再争取争取:“你就是不信我。”
亓桦扣住韩西林的手腕,微微俯身,才道:“我信啊,只不过,巧了不是,我想杀慈清很久了。”
在韩西林错愕的目光中,亓桦挑起唇角道:“你看,你是韩西林,我想杀你,你是慈清,那我更得杀你了不是?”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韩西林茫然极了,是他脑子不好使还是亓桦脑子不好使?他茫然道:“你不是对他一见钟情吗?”
亓桦哼道:“自第一面起,我就日日夜夜为了想杀他而努力,难道不是一见钟情?”
韩西林内伤未好,此刻差点被气到呕血,他果然,他果然就不能以正常人的想法去揣度亓桦!
“所以啊,你骗我你是谁不好,偏偏说是慈清,那就由不得你是真是假,都是死路一条。”亓桦带着凉意的手虚虚地搭在他的脖颈处,他如同第一次见到韩西林那般,垂眼看着那脆弱到轻轻一扭就能断气的脖颈。
韩西林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在安平寺,那些人提到慈清,你就要杀了那些人。”
“嗯,因为慈清只能死在我手里,当然谁想杀他,我就杀谁。”亓桦笑着为韩西林解惑,“还有什么要问的?”
韩西林直接哽住,他之前大脑里在胡乱脑补些什么?全部大错特错,他从亓桦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里看到了真正的杀意,是因为他觉得自己骗他是慈清还是这厮是真的要杀慈清,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一个?
亓桦看着韩西林几次欲要张口,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他站起来,手中剑抖了抖:“如此,送你一路走——”
“我知道慈清在哪!”
一滴血珠从空中溅落,那剑偏了一寸,没将韩西林人头挑下来,却也挑破了颈下肌肤,划出一道血痕。
韩西林大惊,这可使不得!
脑补失败。
韩西林:关于亓桦的,凡事不要轻易脑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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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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