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已有三十岁了,儿子都有十二三岁了,可他依旧不能亲政。并非是太后霸着权力不给,而是皇帝自己胡作非为,亲政的时候做下一系列的荒唐事,惹得朝臣不满,太后就差废帝,最后念在他是先帝亲自选择的储君后才让他交出政权。
相比较废帝,皇帝自然选择交出政权,由太后垂帘。
皇帝爱行荒唐事,并非是第一日了。他不知从何处听到有些女子血脉异常,她的血肉入药,可保青春。
于是,他花费大价钱、大心思,去买了个女子回来,又令丹药师炼药。
太后尚且不知情,皇帝与云浅乃是一起长大的,谈不上青梅竹马,但云浅入朝后,大半的时间是在替他收拾烂摊子。
这回,也不例外。
拿人血入药,荒唐至极。云浅重新活了一回,听到这件事,还是忍不住气倒了。
皇帝却不以为意,与云浅说起这些人的家族。
“听闻在北疆有座山谷,谷内的人都会活到百余岁,生命力极强不说,谷里的女子容颜美丽,擅长保颜。”
“朕费了好些心思,才买到一人。”
云浅气得脸色发白,耐着性子询问:“您灭了山谷吗?”
“那倒不曾,朕是买来的。听闻那座山谷被北疆人灭了,谷里的人都被卖了。朕运气不错,闻讯后就让人去办了。”皇帝喜滋滋地说运气好。
云浅哪里有心思与他继续说这些事,转手就走,皇帝拉着她还要说,“朕让人去制药了,会给你留一份的。”
云浅气得险些要晕倒,这些年来她替皇帝收拾的烂摊子已然不少了,但这回,事情太过荒唐了,若被御史知晓,一口唾沫都要淹死她。
“陛下,此事不可,您将人放了,哪怕纳为后妃都可。你以人血肉入药,与食人血肉有何区别。您乃是一国之君,一旦被传扬出去,百姓唾弃,带来的灾难,非目光所及。”
皇帝不以为意,态度轻慢,“多大的事情,朕又没有做过分的事情,她们是明价售卖的,并非是朕强取豪夺。”
明价售卖又是符合律法的,皇帝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旁人能做的事情,他为何不能做。
皇帝的身份给他无上权力,而不是剥夺自己常人能做他不能做的权力。
云浅说了几句,皇帝依旧不听。作为臣下,她有规劝的责任,陛下不予听劝,她便什么都不能做了。
接下来的事情,她都不想做了,出了宫廷,头重脚轻,被下属送回家里。
秦湘不知一系列的变故,被人抱住后,心跳到了嗓子眼,她没有拒绝,只任由阿姐抱着。
阿姐身上冰冰凉凉的,香气清淡,不似秦夫人那种故意熏染出来的香味,而是天生的,带着一股子疏冷。
类似梨花、梅花,冷而含香。
“谁气你了?”
“那些眼皮子浅薄的人。”云浅没有说原因,这些事情说出来就会让人觉得皇室愚昧,德不配位。
秦湘低头看着腰间上修长的十指,紧紧扣在一起,骨节匀称,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下意识将手缩进袖口。
云浅没注意到她的表情,主动松开手,“明日休沐,我带你去骑马。”
说到骑马,秦湘神色又变了,“好。”
“我们去郊外试试,不去马场。”
“可那日那人说不是让你去看比赛吗?”
“不想去,无甚意思。”云浅将脑袋歪在秦湘的肩膀上,整个人都软了下来,软而无骨地依偎着秦湘。
秦湘感觉到自己的背后在生火,架起烈柴,烧得整个身体都在发烫发热。
被烧的同时,她又在想阿姐这般坚韧的女子,身体也会这么软啊。
好软好软的。
秦湘忍不住咧嘴笑了,云浅立即察觉:“小阿湘,你在笑什么呢。”
笑你身子软。秦湘没敢说,而是说道:“你饿不饿,我们吃饭吧。”
“气昏了头,现在感觉饿了。”云浅直起身子,长发扫过秦湘的后颈,秦湘被激得一跳,下意识摸摸后颈。
秦湘扭头看向云浅,云浅轻笑,“看我做甚?”
“没什么,我、我饿了。”秦湘胡乱找了借口,觉得自己浑身都是痒,阿姐一根头发丝扫过都会觉得痒。
太敏感了。
等两人收拾好,婢女都已体贴地摆好晚膳。
云浅饮食清淡,秦湘却喜欢吃肉,桌上摆着的菜有些多,有肉也有清淡的。
坐下后,两人拿起筷子,秦湘大口吃饭,云浅却是小口轻轻咬着,姿态优雅,显得秦湘是从乞丐窝里出来的。
秦湘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就放慢了速度,而云浅放下筷子,她吃好了。
秦湘看着满桌没怎么动的食物下意识吞了吞口水,云浅起身:“我去处理些事情,你慢慢吃。”
“好的。”秦湘拼命点头,生怕自己慢了一息就被云浅拉着出去饭后消食散步。
云浅提着灯笼离开了,留下秦湘一人面对满桌佳肴,她点点头,再度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鸡肉、鱼汤、竹笋肉丝……
秦湘吃饭快,一盘菜吃得更快,等云浅办完事回来,一桌子菜已是光盘。
她竟然不知秦小皇后的食量这么惊人,消化过后,她说道:“我去书房见幕僚,你要一起吗?”
“我也可以?”秦湘不自信地指了指自己,觉得不可思议,幕僚都是帮助主人家决策的人物,涉及到的都是秘密,她也可以旁听。
她可以旁听,可以听到阿姐的秘密。
陡然间,秦湘觉得自己热血沸腾。
云浅提了灯笼,屏退婢女,自己带着晕乎乎的秦湘往书房走去。
秦湘来过一回,第二回已是轻车熟路了,而这回书房外站了几人,皆是儒袍长衫。
时人雅士都爱穿长衫,唯有下层汉子才会穿短袍,这样做事方便。
幕僚们见到秦湘也没有意外,而是抬手行礼,秦湘受宠若惊,忙还礼。
“姑爷客气了。”
秦湘小脸发红,眸色若星辰,“应该的。”
云浅扫了一眼,询问道:“方先生呢?”
方先生是一女子,闺名方若深,本是一教书先生,后被云浅招揽入府。云浅十分尊重她,遇事都会与她商议。
“方先生有事耽误了,说……”
“来了、来了。”
话音落地,一人匆匆而来,黑夜下步伐匆匆,先同云浅揖礼:“云相,抱歉抱歉,路遇小娘子求救,我这才耽误了。”
秦湘瞪大了眼睛,下一息,方先生注意到主人家身边的小公子,“云相的夫婿、可比路上求救的小娘子好看多了,这个夫婿抢得值当。”
说起‘抢’这个字,秦湘愧疚得不敢抬头了。云浅去睨了方云深一眼,“你救的小娘子是哪家的?”
“不可说,先进去说吧,我腿都酸了。”方若深眸色深深,一副神秘之色。
几人一道进去,各自寻了座椅坐下,云浅却将秦湘推到里面的书阁。
秦湘会意,去找自己上回未曾看完的游记。她对云相要办的事情并无想法,还是自己想看的书更有吸引感。
外间几人已说上话了,各自手中都有云浅吩咐的事情,一一说过后,再各自离开。
方若深没离开,而是说起那位小娘子的故事。她是相府幕僚的身份从未隐瞒过,今日这位小娘子也大有来头,是晋王家的女儿。
太后三子一女,长子便是皇帝,次子与三子都在封地上,两人送了嫡女入京在太后膝下承欢。
晋王成婚早,十五岁就有了嫡长女,这个女儿都已经十五岁了。比起太子还要大上三岁,心思玲珑,太后与永宁长公主颇为喜欢。
小娘子的车半道坏了,方若深将马车给她使去了,故而耽误了时间。
若是寻常人,坏了也就坏了,这位不正常的主,不得不令人猜疑真假。
云浅对这位郡主的记忆还在前世,皇帝被废后,晋王登基,这位成为嫡出公主更是水涨船高。
她听到一个传闻,这位好女色,与秦小皇后关系暧昧。
虽说做不得真,可秦小皇后从不反驳,意味悠长。
“她若来道谢,你受着便是,有情况再说。”云浅打发走了方若深。
书房内寂静下来,灯火明亮,秦湘埋头苦读,不知眼前有人走来。
云浅学着秦湘席地而坐的姿态坐下,裙摆逶迤,铺满了地板。秦湘闻言抬起了眸子,云浅紧凝着她,一双眼睛沉如皎月洒落下的光辉。
“好看吗?”
“你处理好了吗?”
两人同时出声。
“结束了,回去吧,明日再来看。”云浅伸手接过秦湘手中的游记,她扫了一眼,北疆的游记。她诧异,“你去过北疆?”
上回秦湘说去过这个地方,她没在意,今日再看,才想了起来。
一日间听了两回北疆,她的语气有些沉。
秦湘被她语气吓了一跳,张口就说道:“没、没去过。”
听到她的回答,云浅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吓人,忙敛了冷色,“没去过就没去过,明日休沐骑马,早些歇息。”
秦湘也不敢再看了,忙利索地爬了起来,云浅翩然而起,动作比她优雅多了。
出门的时候,云浅提了灯笼,她在前,秦湘随后跟着。
书房离云浅住处最近,走到院子门口,秦湘以为她会停下。
可云浅径直走过去了,朝望澜阁而去,秦湘心里敲着鼓,两人晚上睡一起吗?
套路十七:心痒难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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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套路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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