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郁府里,张灯结彩,红绸遍地。来往的下人喜气洋洋热热闹闹。
陈秋看着屋里的摆设,即使已经住了几年,对这些布置也都了然于心。但今天屋里还是多了些喜庆的摆设。红烛,红喜字,无不昭示着这里要举办一场婚事。
“公子,好了。”
陈秋回过神来看着铜镜里的人影。头戴玉冠,脸上是遮不住的喜气。身着喜袍,一派新郎官的打扮。
陈秋默默不语,心中却是突然紧张了起来,双手不由绞在一起。
今日是他和郁辰成婚的日子。
“陈秋,陈秋!”
屋外传来郁辰的声音,陈秋立即向外望去,起身就要出去。屋里的侍从顿时笑起来,拦道:“公子,时辰还没到呢。”
陈秋先是止住脚步,想了想还是慢慢挪到门口,说道:“我就在门口,不出去。”
隔着一扇门,门外的郁辰同样是新郎官打扮,一身喜气。连平时一贯冷漠疏离的眉眼都带着笑意。
察觉到陈秋走到了门口,郁辰心神一动就要走进去。
一旁的乌金连忙劝阻道:“公子,再等等,等到吉时才能见面。”
郁辰深吸一口气,止住了脚步。
本来他和陈秋一直同吃同寝。但是今日成婚,按照不成文的规矩,两人成婚前三天不能见面,否则不吉利。郁辰自然不信这些,但是碍于风俗,还是在三天前搬出了常青院,在旁边找了间客房居住。
已经三天没有见面了。
郁辰想到这里,眼里更是迫切。
“还有多长时间到吉时?”
乌金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连忙说道:“快了,快了!”
终于吉时到,郁辰连忙上前一步与同时打开房门的陈秋相见。两人看到对方,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笑来。
终于见到了人,郁辰不再着急。他牵着陈秋的手说道:“我们出去吧。”
陈秋脸红红地回道:“好。”
因为陈秋就住在郁府里,所以便没有接亲的地方。不过该有的仪式还是要有,郁辰便准备骑马绕城一圈,让世人见证他们的婚事。
两位新郎官手牵着手走出院子,来到早就准备好的接亲队伍前面,两头带着大红花的骏马也已经准备妥当。两人利落的翻身上了马,随着一声锣响,开始走出郁府。
接亲的队伍走在街道上,热闹喜庆的曲子吹响。队伍里专门撒喜钱喜糖的人手不停地箩筐里喜钱喜糖撒出去,引来一阵大人小孩追捧。
郁辰和陈秋此次的婚事是由乾元帝赐婚,而且早在婚事开始之前就被散播出去了。所以京城里的人见到两个新郎官也不吃惊,再收到一些喜糖喜钱之后,大家都满是祝福。
“祝两位百年好合!”
“白头偕老!”
“早生贵子!”
“说错了,应该是永结同心,甜甜蜜蜜!”
……
郁辰脸上带着笑意看向陈秋,陈秋也是笑语吟吟地回看过去。
如今的陈秋早已褪去当初的瑟缩和胆怯,反而知书达理,温润如玉。像是一块顽石终于露出里面的翡翠光泽。
两人在一起,没有人说他们不相配,只觉得真是郎才郎貌,天生一对。
接亲队伍走过一处暗巷,暗巷里的乞丐注意到队伍,连忙上前吉祥话说个不停,只为多讨些喜钱喜糖。
只有一个瘸腿乞丐眼睛死死盯着前面骑在骏马上的两人,连一文喜钱滚到他面前,他也不去捡。
一个小乞丐没有抢过别人,注意到他面前的喜钱,见他没有注意到,连忙弯腰捡起那一文喜钱,珍惜地吹了吹灰,再收进怀里。
眼见着对伍向前走去,小乞丐连忙去追,冷不防却被身后的瘸腿乞丐抓住脖颈,动弹不得。
小乞丐顿时怒道:“你干嘛?”
瘸腿乞丐冷冷地问道:“刚刚那是谁?是谁成亲?”
小乞丐顿时不挣扎了,撇着嘴说道:“你聋啊,没听人说吗?刚刚那是户部尚书郁大老爷和新科进士陈大老爷成亲。我想起来了,你是最近才进城的,不知道也正常。我告诉你,他们可是圣上赐婚的,听说连宫里的皇后贵妃太子都送了礼。郁家也大方,撒了许多喜钱喜糖。你快放了我,我还要去捡钱呢。”
瘸腿乞丐的手不由抓紧了些,大声问道:“是郁辰和陈秋成亲?他们可都是男人?”
小乞丐挣扎着要捂他的嘴,“你疯了,竟敢直呼大老爷的名字!那可都是大人物,不是我们惹得起的。再说男人怎么了,那还是圣上赐婚的呢!你一个老乞丐,管的着吗?”
瘸腿乞丐手一松,小乞丐连忙挣扎离开了。他没功夫管瘸腿乞丐的事情,急忙追上前面的迎亲队伍。今天郁府大摆宴席,他等会要去守着,看能不能守到点好吃的。
想到这里,小乞丐吸溜了一下口水,脚步不免更快了。
转眼暗巷里只剩一个瘸腿乞丐,拨开他面前的乱发,认识的人就会发现他原来是李兮来。只是此时的他经过多年的流放生活,再加上废了一只手,流放途中更是断了一条腿,整个人已经看不出当年的模样了。
当初李兮来遭到流放,本来一辈子都回不了京城。恰逢大赦天下,才赦免了身上的罪。李家人早已死了大半,余生只想安稳过日子。不过他不甘心,一心想要回到京城,觉得自己还能东山再起。
不过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等他千辛万苦回到了京城,才发现当初的旧识都是些狐朋狗友,大部分都受到了牵连。没有牵连的也不愿意见一个乞丐,都是吩咐人乱棍打走。
李兮来无法,只能与乞丐为伍,偏偏他手脚都废了一只,连成为乞丐都是最低等的乞丐。
今天他看到郁辰成婚,而且还是和当初他看不起的下九流琴师成婚,一时有些恍如隔世。当初他看不起的人如今高高在上,反而他自己却成了下九流中的乞丐。
李兮来一时难以接受,昏了过去。
接亲队伍绕城一圈,又回到了郁府。此时郁府里,宾客齐聚,郁达坐在大堂主位上,都是满脸喜气。
两人手牵着大红花,一步步走向大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夫对拜!”
……
时光流转,岁月匆匆。
郁达又当了两年丞相之后,便辞了官。他抱养了郁氏宗族的两个孤儿,仔细教导,一边享受儿孙之乐,一边准备着日后让他们给郁辰养老。他活到古稀之年后安然逝世。
郁采薇在宫中产下一子,子女双全,余生平安喜乐。怀玉公主到了年龄觅得良人,一生顺遂。小皇子受尽宠爱,此后为逍遥王。
郁辰教导太子,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在乾元帝之后,太子继位,提拔郁辰为丞相。实现了郁家一门两丞相的荣耀。
陈秋进士之后入翰林院学习,读万卷书后选择参与编书。他一生与书籍为伴,见识通透,青丝变白发之时仍有一颗赤子之心。
悠悠岁月之后,郁辰和陈秋都到了花甲之年。两人也早已辞官,平日里只养花弄草,颐养身心。
秋雨之后,一场寒凉,陈秋的身子骨却病入膏肓,神智也不甚清明。请大夫来看过之后,皆是摇头不语。
难得这日,太阳当空照,陈秋的神智清醒了过来。他躺在榻上,不期然回顾起自己这一生。
他好像年幼时有过食不饱腹的日子,也曾苦练琴艺。但脑海中想的更多的还是后来与郁辰在一起的日子。他们春日赏花,夏日听雨,秋来狩猎,冬日观雪。除去那些繁忙的政务,他们已经在一起几十年了。
陈秋想着过去的事情,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郁辰握住他苍老的手,满眼温柔地问道:“在想什么呢?”
陈秋看着他,看他经过岁月洗礼依旧俊俏的容颜,笑道:“我在想去年多堆几个雪人就好了。”
郁辰笑着回道:“不碍事。等冬天到了,我们再去堆雪人就是,多堆几个。”
陈秋想要扬起嘴角笑了笑,突然嗓子发痒,咳嗽了起来。
郁辰连忙轻拍他的胸口,等人缓和下来后紧紧抱住。
陈秋靠在他的胸口,轻声道:“郁辰,我可能不能再陪你了。”
郁辰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
陈秋接着说道:“郁辰,这辈子遇到你,我很幸福。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还想遇到你,还想和你在一起。”
郁辰回道:“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生生世世。”
陈秋的嘴角勾起,生机却是慢慢凋零,直到没有声息。郁辰就这样抱着他,犹如雕塑一样不动。
还是伺候的下人注意到两人没有动静,连忙唤人过来。郁家人才发现郁辰和陈秋已经同时去世了。
他们的后事办的很隆重,由当初郁达收养的人处理,朝廷也给与慰问。两人也算是风光一世。
系统空间里,郁辰沉着脸,把一抹白光安放到自己的灵魂里。
系统919连忙说道:“主人,已经连接到下个世界了。”
郁辰立即吩咐道:“准备传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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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世家公子和戏班乐师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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