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陈秋乱糟糟的脑子想出答案,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公子,到了。”
外面传来的声音打断了陈秋的思绪,他顺着掀开的车帘往外望去,原来他们已经到了郁府门前。
郁辰先下了马车,转身向后伸出手,扶着陈秋下车。
“你应该没来过这里,我带你认认大门。”
陈秋看着郁府大门前两头雄壮的石狮子,上方书写着“郁府”的牌匾,宽阔庄严的大门。这就是当朝丞相府。这是以往他碰到都会绕路走的府宅,今日郁公子却让他来认认门。
郁辰等他看得差不多了,便拉着他的手往前上了台阶走进了大门。
陈秋随着人跨过高高的门槛时,突然想到自己这是从大门进来的。
他听说高门大户里只有客人和府里的人才能走大门,其他人都只能走侧门或者后门进府。以前幽萍巷里被赎身纳妾的人最多就是一顶轿子从侧门进府,没有像他这样从大门进去。
不等他疑惑,他便进了郁府。他不认识路,只知道跟着郁辰走。他发现郁府的下人好像不是很多,只是偶尔会遇到几个打扫庭院的人。见到他们,会停下手中的工作问候。
“公子好。”
郁辰停了下来,指着身边的陈秋说道:“这是陈公子。”
下人们立即对着陈秋喊道:“陈公子好。”
陈秋一惊,还没反应过来,郁辰就带着他来到大堂。
“这里是大堂,来客人时一般在这里接待。”
穿过大堂,绕过回廊,郁辰指着右边的小道说道:“这边是我父亲的院子,叫观雪堂。旁边的院子是我姐姐未出嫁时居住的阁楼,紫薇院。现在府里没有女眷,你不用担心。下次有机会带你去看看其他院子。”
说完右边,郁辰又指向左边,说道:“这边就是我们住的院子——常青院。我们先回去。”
沿着廊桥,没走多远跨过圆形拱门,就是常青院。略过行礼的一众下人,郁辰直接推开卧室的门,带着人进去。
“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你可以先把包袱放下来了。”
陈秋见这房间前面是摆着茶壶水杯的桌椅,靠近窗边又有一张摆了几本书的桌子,另一侧往里走才看到屏风后的衣柜和床幔。空气中有淡淡的药草香味,和郁辰身上一样的味道。
陈秋大概猜到这是谁的房间,但也同样知道这样奢华的房间不是他能住的。他只要一个小房间就够了。
陈秋背着自己的小包袱局促在原地。郁辰见状,笑着问道:“怎么了?包里有什么贵重的东西舍不得放下?”
陈秋拽紧肩上的包袱,小声道:“公子,我、我只要一个小房间,有张床就好。”
郁辰低着头看他,淡淡地说道:“不喜欢和我一起住?”
陈秋没想到这真是郁辰的房间,他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只好低着头站在那里。这一刻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识抬举。
郁辰心里叹了口气,知道他的顾虑。陈秋从小仰人鼻息活了下来,危机感是他的本能保护色。而郁辰要做的,就是让他能够真正做回自己。
郁辰柔声道:“你不想和我一起住,恐怕不行。院子里没有其他房间了。”
陈秋抬起头看他,眨了眨眼,回想起进院子里时看到的隔壁几间房间。
郁辰继续说道:“那几间房除了书房偶尔用一下,其他的都是杂物间,没有床。”
陈秋连忙说道:“那可以……”
郁辰打断他,“不可以。”
声音虽柔,但语气却是斩钉截铁。
郁辰进入里屋,拉开衣柜,说道:“你是要自己把包袱放进去,还是我帮你放。”
陈秋闻言,不敢再说什么,只好放下背上的包袱,塞进与之不匹配的柜子里。带过来的七弦琴也被安放在一。
时间这样一耽搁,就到了午时。门外传来乌金的声音,“公子,可要用膳?”
郁辰回道:“摆上吧。”
随即他又对着陈秋说道:“我们先用膳,下午我再带你熟悉一下府里。”
陈秋点头,总觉得郁辰这样对他不像是赎回一个玩物一样,反而像是把他当做府里的一员一样。
饭菜摆上,郁辰和陈秋坐在桌前,旁边是伺候的乌金和云蓝。
郁辰先说道:“还没来得及给你介绍,这是乌金和云蓝。以后如果我不在府里,有什么事你就和他们说,他们会帮你办到的。”
乌金和云蓝齐齐行礼道:“乌金/云蓝见过陈公子。陈公子有事,尽管吩咐。”
由不得乌金和云蓝不慎重。昨天回来后,公子就告诉他们,院里要多一位公子,让他们如同对待他一样对待新来的公子。更别说,今日一大早公子就去了南风馆赎人。
就算陈公子出身不好,但公子对陈公子的宠爱可见一番,他们自然要多重视一下陈公子。
陈秋连忙对郁辰说道:“我、我不是什么公子。”
郁辰淡笑道:“你当然是。从今天起,你就是郁府的陈公子。你要记得。”
陈秋沉默良久,才回应道:“我…我可以吗?”
他这样的身份,也能被称为郁府里的公子吗?
郁辰肯定道:“你当然可以。好了,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见陈秋还是有些呆呆的,郁辰给他夹了些菜到碗里,说道:“这些菜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你有什么想吃的菜也可以提前说,直接让厨房准备就好了。”
陈秋看着碗里冒尖的菜,连忙说道:“我不挑食,都可以的。”
郁辰点点头,说道:“不挑食也好。多吃点,你太瘦了。”
碗里的菜太多,陈秋埋头苦吃。只把自己吃的肚子滚圆,眼见郁辰又盛了碗汤过来,他连忙拒绝道:“我吃不下了。”
话刚说完他就打了个饱嗝,连忙捂住嘴。
郁辰见他脸颊鼓鼓捂住嘴的样子,像兔子一样可爱又胆小。他眼里漫出一点笑意,说道:“别急,深呼吸,憋住,再慢慢呼出来。多试几次。”
陈秋连忙照做,几次之后果然不再打嗝了。吃个饭就出现这种丢脸的事情,他低着头不好意思看向郁辰。
郁辰让人撤掉桌上的残羹冷炙,拉着他站起来在院子里散步消食。秋后的阳光正暖,照的人暖洋洋的。又刚好是饭后,人也有些困顿。
郁辰见状问道:“去床上休息一下?”
陈秋想到房间里的那张大床,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困。公子若是累了,便去休息吧。”
郁辰回道:“我也不困。那我们去书房看会书?”
陈秋点头后又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他记得大户人家里书房是重要的地方,一般人不能进去。
郁辰笑道:“书房里只是有些书而已,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你随便进,想看什么书也可以随便看。”
说完他就牵着人往书房走去,让陈秋随便选想要看的书。
陈秋面对一面墙的书,张大了嘴巴,瑟缩着不知从何下手。
郁辰见状,抽出一本游记说道:“这本游记主要记录的是五岳的风景,有兴趣吗?”
陈秋接过书,回道:“我早就听人说五岳风景秀丽,没想到还有书记录下来。”
郁辰引着人坐在一旁的矮榻上,说道:“那你就在这里看书,茶水点心都有。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我去练练字。”
陈秋点点头,接受了安排。他看着郁辰走到一边的书桌上,铺开宣纸,拿起一支笔蘸着墨水写着什么。
仔细看,郁辰手上的那只笔有些眼熟,好像是自己买的那支笔。
陈秋的耳根红了红,见郁辰望过来,连忙转头看向手里的书。这一看,陈秋就沉迷其中。他的心神徜徉在书中的世界,好似随着作者一起游览了五岳名山,见识了奇峰险峻。
直到听到几声呼唤:“陈秋,陈秋。”
陈秋的心神才完全回来,他看向眼前的郁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郁辰见他这么痴迷,笑道:“看来你挺喜欢这本书的。不过再喜欢也不能久看,半个时辰左右就要抬头看看外面,否则对眼睛不好。”
陈秋眨眨眼,不知道还有这回事。不过既然郁辰特意叮嘱,那就肯定是这样的。他连忙点头保证。
郁辰继续说道:“先别看了,快过来让人量一下身形。已经初秋了,该给你做些冷天衣服了。”
陈秋一听就要拒绝,“我不用,我有衣裳。”
郁辰不听这话,直接拉着他出去。府里的针线人已经在等着了。
陈秋拒绝不了,在郁辰的目光下,身形尺寸量得一清二楚。
等人量完之后,郁辰吩咐道:“直接拿库房里上等的布料做。先做四套秋装,再做六套冬装。其他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和我院里的乌金说。”
针线人应声退下。
陈秋欲言又止,最后低声道:“让公子破费了。”
郁辰笑道:“你既然进了郁府,我自然要负责你的衣食住行。你也看了一会书了,我带你去府里后院逛一逛。”
郁辰最后带陈秋逛了逛后院的花园,认清府里的一些小路。
时间也就这样不急不缓到了申时两刻。
此时忙碌一天的丞相郁达回到了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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