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
“上朝的时间快到了，我们就不陪亲家母用早食了。”周家老爷看了一眼还在向产房张望的儿子，对着谢氏道。
谢氏讪笑了一下：“政事要紧。”
珍儿嫁入周家四年才生了个女儿，她没底气啊。
周老爷对她点了点头，直接带着儿子走进内室去换朝服。
“你们男人都有大事要干，这种事就不该等在旁边。”周夫人似是无意地嗔怪了一句。
正四品中宫女史等在这里，宫中有品级的女医也都等在这里，这不是逼他们周家的男丁在外等着吗？
若英笑了一下：“周夫人此言差矣，生育乃是人伦繁衍生息的大事，陛下都分外重视。”
“你说得是。”换好朝服的周家老爷点头，“事关血脉延续，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周夫人气更不顺了：“延续血脉还是要靠男嗣。”
周老爷接过下人递过来的笏板，瞪了老妻一眼。
“先开花后结果，女儿也很好。”周少爷连忙道。
谢氏也拉了一下正要说话的若英，亲家母气不顺可以理解，珍儿还要在周家生活呢，可不能把亲家母得罪太过。
若英眉头微蹙，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老爷、夫人。”管家快步跑进来，看了谢氏一眼禀报道，“祝家那位来了！”
周夫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位是哪位？说话怎么不明不白的？”
“快到门口迎接！”周老爷理了理衣袖，大步走了出去。
若英已经带着宫女快步走了出去。
“瑶儿怎么也来了……”谢氏说着也跟了去。
周家门外。
巧线通知完周家门房后，又返回到刚刚停稳的马车前：“贵主，周家到了。”
车旁的另一个仆役立马将脚凳摆好。
云瑶不等宫女们，自己就撩开帘子踩着脚凳走了下来。
“不知贵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赎罪！”一个浑厚的声音随着打开的中门传了出来，紧接着一个穿着朝服的中年男人带着一行人快步迎了出来。
云瑶避开他的礼笑道：“我今天只是以一个妹妹的身份来看望姐姐的，还请大人不要怪罪我冒昧来访才好。”
“岂敢，岂敢！”周老爷眼神一亮，没再继续行礼，让开身迎着云瑶进门，“贵人能来，是我周家的荣幸，快请进。”
周家的门第要比祝家高些，大姐结婚了四年，云瑶也只来了几次，却还记得大姐的住处，在周老爷的带领下，熟门熟路的走向了大姐的院子。
“大人一身朝服，想来事物繁忙，已经到了西院，我就就不耽搁大人的正事了。”云瑶止住周老爷的步子道。
周大人本来已经有了请假继续作陪的想法，听了这话，也只能点头。好在他儿子还陪在一旁，这个儿媳妇娶对了！
离开之前，周大人还特意走到老妻身边低声地郑重交代：“拿出最恭敬的态度侍奉这位，拿出最亲切慈和的态度照顾你儿媳妇！”
“结婚四年无子，我没把她休回祝家，便已经是最慈和的婆婆了！”周夫人心绪不畅。
周大人低喝：“那是她为祖父守了一年孝！”
见老妻脸上还有不忿之色，周大人又加重了声音：“皇后掌管内外命妇，想想你的诰命服！”
周夫人脸色一变。
“今天是你得了孙女的大喜日子，给我把笑脸摆出来！”周大人又低喝了一声。
周夫人扯了扯嘴角，脸上摆了个笑容。
云瑶假装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何事，只对着她姐夫问道：“孩子是几时生的？大姐的身体可有损伤？现在休息没？孩子几斤重？”
“……孩子五斤三两重。”周姐夫一一的说了。
云瑶掩嘴惊呼：“五斤三两？！大姐是怎么生下来的？”
“小孩子都是这个重量。”谢氏有些奇怪，瑶儿以前听到小孩的重量都没这么惊奇啊。
周姐夫却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
“大姐脸上怎么没血色？”走到大姐床边时，云瑶便压低了声音。
一旁的女医认真解释：“虽然周少奶奶是顺产，但失血也不少。”
这样一说，周姐夫又想起了那一盆盆的血水，再看蹙眉沉睡的妻子，只觉得分外脆弱随时都要消散了一般，心中一慌，忙上去握住她的手。
云瑶本想阻止，见大姐没有惊醒，才放任他继续。
“失了这么多血，要注意什么？”云瑶又问。
女医继续讲解：“一定要好好休息，不能劳累、不能见风、不能……”
“大姐真辛苦。”云瑶等她说完了，才感叹道。
周姐夫在旁边点头。
刚做好心里建设的周夫人一进门便听到这话，脑子里的话脱口而出：“哪个怀孕的女人不是这样？”
谢氏已经明白了云瑶的打算，听到这话脸色一变，连忙拉住云瑶，生怕她被周夫人的话触怒，发了火让两边下不来台。
云瑶安抚性的拍了拍谢氏的手，对着周夫人笑道：“这样一说，我倒觉得像你们这样生了孩子的母亲都了不起了。”
周夫人被人恭维过，还从没被人直白的说‘了不起’，这个人还是未来的皇后！
这也是第一次有人说她生了孩子了不起，虽然她自己有时候也这样觉得，但周围人都觉得理所应当，她也只能认为是自己矫情了。
周姐夫想着自己也是如此出生，想着母亲含辛茹苦将他养大，心中触动，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娘！”
周夫人被儿子眼里的泪光吓了一跳：“儿啊，怎么了？”
“孩儿只是了解了娘亲的付出和辛苦。”周姐夫摇了摇头表示无事。
谢氏笑道：“知道你娘辛苦，以后就好好孝顺。”
周姐夫重重点头。
“我儿长大了。”周夫人满心欣慰。
云瑶这是却留意到床上的大姐眉梢动了动。
“大姐醒了？”云瑶忙走到床边。
周夫人大步走了过来，一叠声地问：“饿不饿？渴不渴？有没有想要吃的？”
“多谢婆母，儿媳现在不饿。”云珍看着婆婆满脸关切还有些惊奇。
周夫人一边吩咐了上鸡汤，一边对着云瑶道：“你现在是还没痛过，感觉不到。一天一夜没吃什么东西了，哪能不饿？”
“你婆母是过来人，多听她的没错。”谢氏在旁边笑道。
云珍对着周夫人笑道：“谢谢婆母。”
“你是给我们周家生孩子，谢什么谢？”周夫人摆手道。
说到孩子，云珍猛然反应过来：“孩子呢？”
丫环连忙抱了孩子过来。
云珍抚着孩子娇嫩的面庞表情分外柔和，但看着一旁的丈夫和婆母又不由催泪：“娘对不起你，把你生成了女孩……”
周夫人的脸色也有些黯然：儿媳其实不错，就是子嗣缘不好。
“女儿怎么了？我就喜欢女孩！”云瑶当即俯身从丫环手上接过孩子，“我看她长得像我！”
若英眉心一跳，连忙附和：“就是，小小姐和贵主您的眉形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旁边的宫女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周夫人被唬了一跳，连忙跑过去看自己的孙女。
别说，小姑娘的眉毛没几根，但眉形和她二姨还真有几分像。
“这对眉毛生得好！”周夫人拍手笑道，此时她哪还有刚才的黯然。
这可是一个和未来皇后娘娘想象的孙女啊！合了她姨母的眼缘，得了她姨母的庇佑，周家的未来就稳了，她爹也能前途无量。
周夫人陡然发现她家这是占大便宜了，当年低娶的儿媳妇身份不一般了，连带着生了个孙女也是个宝贝蛋。
“珍丫头，你是我们周家的功臣！”周夫人拍着儿媳的手笑道。
谢氏擦着女儿的眼泪：“平安生产是喜事，月子里可不能哭。”
“我喜欢女儿。”周姐夫也握着她的手道。
看着亲人们发自内心的笑容，云珍心中的大石猛地消失，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下来，喜悦的眼泪由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快别哭，快别哭，为了你女儿都不能哭。”周夫人手忙脚乱的给云珍擦眼泪，月子里养不好可是一辈子的事，她还想儿媳妇健健康康的给周家多生几个儿女呢。
云珍也知道月子里的注意事项，勉强收住了眼泪。
云瑶又在周家陪了大姐半天，直到她心情开朗了才留下给外甥女的玩偶，带着宫女和母亲一起离开了周家。
“这一次，真是多亏了瑶儿！”马车上，谢氏紧紧握住云瑶的手，心里还有些后怕。
她是做母亲的，她看得出来珍儿的心已经绷到极限了，是瑶儿给了珍儿吃了定心丸，才让珍儿稍稍放松。
“她是我大姐。”云瑶回握住谢氏的手道。
回到祝府时，祝世昌正坐在打听：“珍儿怎么样了？生了女儿，亲家可有不虞？”
听到前半句，谢氏心里还有些欣慰，听到后半句，心彻底凉了。
“珍儿很好，亲家公、亲家母都很高兴。”谢氏没把心思带到脸上。
祝世昌舒了一口气：“亲家宽和慈善，我们云珍也要贤惠大度些才行，不如找几个能生的丫头给她送过去。”
云瑶真真是长见识了！
“你要敢送，我就让大姐和离！”
祝世昌怒目圆睁：“你到底和你大姐有什么仇？！”
感情他还觉得他是为大姐好，她是要害大姐？
“我说到做到，你想送就送吧。”云瑶直接威胁。
她和祝世昌在这方面三观差异太大，沟通不了，也就不花时间沟通了。
“老爷、夫人、二小姐，礼部的人又来了！”守门的仆役跑进来禀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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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重男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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