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神骨化鞭

花草掩映的苍檐下,高悬着古朴的四角铜铃,秋风飒然穿堂过,树枝轻轻摇曳,秋叶飘落,打着转儿如彩蝶翩迁,最后悄无声息地落在宽阔的青石板上。笔直高入云霄的树荫夹道,隔着泛黄的叶子,余念七能影影绰绰地看见高耸的楼阁——这便是藏着无数奇珍异宝的璇玑阁了。

“诸位。”走在最前面的宋知书停下步子,他抬手指向龙飞凤舞的牌匾,众人随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古朴苍劲的璇玑阁三个鎏金大字闯进视线里。只听宋知书掌门的语气中难免带上了几分自豪,“诸位皆是前三甲,可从璇玑阁里各挑一件得心应手的兵器,请吧!”

璇玑阁旁负责看守的护卫恭敬地后退,宋知书撩起衣袍踏过五层台阶,台阶旁的两只石狮子不似平常看家护院的石狮,反而浑身紧绷,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它们的目光一直随着宋知书的脚步移动,嘴里的石球也不住地滚动,貌似是确认了宋知书的身份后,才缓缓合上了眼。

宋知书掌门推开璇玑阁唯一的厚重的大门,他一扬手,高呼:“诸位,请吧!”

“多谢掌门。”几人异口同声,拱手作揖,之后按照名次一次进入。首先进去的是灵武门的魁首余念七和机枢门的魁首林紫菀,二人之前就相识,此刻林紫菀扭着细腰,娉娉袅袅地提起裙子跨上台阶,她亲昵地拉着了余念七的胳膊,用染着大红丹蔻的指甲在余念七唇上点了点,娇嗔道:“我就知道余姑娘你是灵武魁首。”

余念七不太喜太过亲密的动作,更何况林紫菀整个身子都贴在了余念七身上,但碍于现下人多,余念七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只能随她去。

“先进璇玑阁吧。”余念七拉着林紫菀进门,二人先是一同在一楼转了一圈,没有什么和的上眼缘的,于是便分开走,林紫菀似乎早有目标,她径直上了三楼。而余念七只能百无聊赖地慢慢找,她本想着一层一层看,却在刚踏上通往二楼的台阶后听见了一声呼唤。

“念七。”一道空灵的女声从璇玑阁的穹顶处传来,余念七跑到璇玑阁一楼中央,抬头向上看。璇玑阁一共七楼,上下同宽,然而第七层的布局与下六层不同,下六层中央位置有三丈宽的方形镂空,而七层的放形镂空中央还多出一块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石台,声音就是从那个台子上传出来的。

“你是何人?”明知不会得到回应,余念七仍旧忍不住出声询问。

果不其然,没有回应,但那个女声仍在呼唤她:“过来,到这儿来。”

余念七稍一思量,提起裙摆直奔七楼而去,七层上很空旷,旁边什么都没有,只有正中央那个突兀的台子,台子边缘与地板仍有不近的距离。

“念七。”石台周围流转着暗红色的光晕,细小的金色的光芒如同繁星点缀其中,余念七的脑海中闪过无数模糊的画面,她被这道声音引诱着伸出了手,石台中央的那节白色的脊骨从石台上飞出来,咬住余念七的手腕,鲜血涌出,脊骨仿佛有了生命,它拉长了身形,绕了余念七的手腕一圈,变成了个手镯模样,与她手腕上本来就带着的顾临枫送的的白玉桌子依偎在一块儿。

余念七手腕上仍流着血,她右手去摸这个骨链,骨链攀附上她右手,咯吱咯吱地拉长,变成了一条细细的鞭子。

门外的石狮子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它们庞大、沉重的身躯抖了抖,脚掌重重踏在地上,原本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攻击的身形松散下来,二者齐齐坐在底座上,溅起一阵碎石。

“这是?”门外四人眼巴巴看向宋知书掌门,掌门也是疑惑地狠,思量间之间一道冲天的红光亮起,只那一刹,随之而来的如雨的金色的星光坠落凡尘。

站在远处树梢上的顾临枫抬起手接住落下的星光,他看着脚下的璇玑阁众发生的一切,知晓自己最初的判断没有错。末了,他又自嘲似地摇摇头,他翻过手掌手里的星光随风而去,他想,他怎么会认错?毕竟那段情谊,实在是刻骨铭心。

余念七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她刚下到一楼,就见宋知书掌门推门而入,二人四目相对,一个茫然不知所措,一个惊得合不拢嘴。

“这是你从七层取的?”宋知书掌门结结巴巴地开口询问,余念七木然地点了点头,问:“掌门,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掌门同手同脚地出了门,此时才到一楼的林紫菀嘟囔了句“掌门这是怎么了?跟失了魂似的。”余念七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二人跟在宋掌门身后出去了。

不过出来后宋知书掌门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嘱咐二人回去之后好生熟悉熟悉自己的法宝,随即叫灵武门、机枢门第二名进去了。

“那掌门,我二人先告退了。”林紫菀长眉扬了扬,行礼的姿势也比常人要更好看些。

“好,你们先回去吧。”宋知书掌门仍然是魂不守舍的模样。

余念七和林紫菀二人走了之后,瞧着剩下两名三甲可怜巴巴的眼神,宋知书掌门心一软,挥手放二人进去,但他还没来得及清净一会儿,就听见璇玑阁里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哎!”宋知书掌门一拍大腿急冲冲跑进去,一看——是灵武门的二甲崔时珍和三界裴玄打起来了!机枢门的二甲和三甲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大气也不敢喘,生怕剑拔张弩的二人打起来波及他们。

“这是我先选的!”裴玄手上拿着个长枪,指着崔时珍的鼻子骂。崔时珍也不甘示弱,冷着脸回敬一句:“我是二甲,理应我先选。”崔时珍也提着一把长枪指着裴玄的鼻子。二人旁边是一对弯刀,银白色的刀身上泛着金光,宋知书掌门心里咯噔一声,这对弯刀可是个好东西,他再抬头看二人手里提着的长枪,心里又是一声咯噔——这也是好东西。

不对,宋知书掌门心下大骇,璇玑阁里到处都是好东西,可不能让这俩小祖宗在这里打起来了!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拿出了无殇掌门的气派,正色训斥:“璇玑阁内切勿剑指同门!”

二人同时冷哼一声,收了长枪,又不约而同地一起翻个了白眼,抱臂不语。

宋知书掌门一眼就瞧出来二人是为了这对弯刀才刀尖相向,不过一个是二甲理应先选,一个又是率先找到了这对弯刀,甚至,宋知书凑到弯刀上看了一眼,发现其中一个弯刀已经认主了裴玄!此刻那把刀上的禁制已经开了,但另一把则不然。

“这样,弯刀与长枪你二人都拿去,一人一个,如何?”想不到别的更好的解决办法了,宋知书掌门硬着头皮提出建议。没想到二人又同时冷哼一声,裴玄掂起已经认了自己的弯刀,崔时珍见状也未得寸进尺,也伸手拿起了另一把弯刀,就这样,裴玄与崔时珍一人一把弯刀,一柄长枪,只不过这弯刀是一对,长枪则不然,裴玄的长枪通体偏绿,而崔时珍的长枪比裴玄的稍短一些,上面更多了一些走兽的花纹。

宋知书捶胸顿足,他怎么就一时糊涂让二甲三甲一同选呢!真是糊涂了!

“山人。”神隐门太公撑着鱼竿,旁边躺着没什么正形的放鹤山人,也就是老道士,太公言,“可瞧见了?”

“我虽然老眼昏花,但也不瞎不聋。”放鹤山人仰躺在草地上,头上盖着太公的草帽,他把草帽掀开,露出一双眼睛,瞥了眼水面就道,“鱼来了。”

话音刚落,鱼竿晃动,太公“诶哟!”一声,钓上来一条通体金色的鱼儿。

“山人好眼力。”太公把鱼取下,又扔回河里,复坐在自己的小凳子上垂钓,“不知山人对此有何高见。”太公指着远处璇玑阁那边还在落的金光,问道。

放鹤山人嘿嘿一笑,他说:“太公明明知道怎么还问我?两百年前,咱们俩老东西可都是亲眼瞧见的!”

“是。”太公点头,“归终一役,上神羌芜何等风华。只是最后神形俱灭,实在可叹。”

“天道法则,世间万物相生相灭,褪去凡骨尚且立地成仙。”放鹤山人说了一通奇奇怪怪的话,也不管太公是如何理解的,他朝水里砸了块小石子,把即将上钩的鱼儿吓跑了。

太公也不恼,又朝水里扔了一把鱼食。

“不过听说岐黄门和符箓门前三甲都去万经楼挑宝贝了,怎么你们神隐门前三甲就没半点好处?”放鹤山人问。

太公咧嘴一笑,拉上来一条巴掌大的小鱼,扔进鱼篓里,他说:“他们现在正在天权台候着呢!还需等到入夜。”

“听说神隐门魁首是你亲自挑的?而且那个娃子第一关都没过。”

“是。”太公说出了那个小女娃的名字,叹道,“莫轻天下一筵宴,坐知人间明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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