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明日冬至

温归年听到苏禾受罚都消息的时候,往自己嘴里囫囵塞了几口饭,就急匆匆地冲了出去。

看见苏禾跪在青石板上,温归年嬉皮笑脸地跑过去,围在苏禾跟前打转,嘴也一刻不闲着,苏禾也不理他,甚至都没分给 温归年一个眼神,但是温归年浑然不察,他一屁股坐在苏禾身旁,问:“师姐,你是怎么惹恼掌门了啊?”

“噤声。”苏禾终于开口,她跪在地上的时候脊背也挺地很直。

“不说就不说。”温归年絮絮叨叨。

苏禾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她与宋知书掌门从执法堂出来的时候,自己跟在掌门身后问:“掌门,拘魂灯就在璇玑阁中。”苏禾知晓蚩媚口中的那个东西就是拘魂灯,但是这东西明明就放在璇玑阁里。

“我知道。”掌门背着手,脚步轻快。苏禾更加疑惑,不明白掌门的用意,但她也从蚩媚和白棠一事中知晓了亲情多被当世之人看重,于是苏禾道:“为何不将拘魂灯给阿长生,他或真可聚拢师伯母的魂魄。”

四周忽地寂静了一瞬,宋知书停下步子,猛地转过身来,“啪”地一巴掌抽在了苏禾脸上。

苏禾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黯然低头不语。只听宋知书道:“苏禾,我自小是如何教导你的?我教你的东西你学到哪里去了?你竟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先不言往事,阿长生如今修的歪门邪道,拘魂灯如何能落在这种人手里?”宋知书拔高了语调,接着说,“妄图将已死之人复生这种话有违天道的事,你想都不要想,碰都不要碰!衔云山刘岸芷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弟子知错。”苏禾认罪。

“你错在何处?”宋知书见苏禾是真心悔过的样子,她又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得意门生,现下态度也松软下来,只要对方随便说些什么悔改的话,他倒也不会真的追究苏禾一时之失。

但是苏禾偏偏说了句:“弟子不会再公然提及此事。”

宋知书握紧了背在身后的拳头,他生气不是因为苏禾公然提起他的伤心往事,而是苏禾身为无殇弟子,竟然心下默许了阿长生这样歪门邪道!甚至于想与之为伍。即使宋知书心下清楚,苏禾是关心在意他的伤心事,想让他称心罢了。

然而,无论为何,天下大义必须放在第一位!若他宋知书身为掌门都做不到这一点,为徇私情能与妖邪共事的话,天下岂能有一片太平之处?

“苏禾,你错在不应因私情违反门规,更不应对歪门邪道心慈手软。道义为先,情不乱心。除秽扶正,济世安民。”宋知书撂下一句狠话,“你便在此跪着思过,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起来。”宋知书甩袖而去。

苏禾放下背上等到长刀,自己跪在了青石板上,她看着身旁躺在地上,浑身晒得暖洋洋已经睡熟了的温归年,仍旧想不通,明明师伯母是掌门在此世间最珍视的人之一,而且掌门明明也想自己的姐姐活着,他甚至为了救自己姐姐,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连日奔袭,只为一株不知道有无用处的续命雪莲。

阿长生身为掌门的姻亲,师伯母的丈夫为了自己的妻子聚魂,为何掌门却在师伯母濒死之时,毅然打翻拘魂灯,阻断了师伯母的生路——苏禾想不明白。她没有亲人,但是数十年来也逐渐知晓亲人是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苏禾跪着,如今已然是深秋,晌午暖和,但是太阳落下之后,有秋风袭来,苏禾叫醒了地上睡着的温归年,告诉他现在已经是晚膳时候。

温归年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他拢了拢衣裳,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苏禾心疼道:“师姐,你起来吧,掌门又不在,也不会有人说出去的。”

“我是自愿受罚的,你且走吧。”

“师姐!”

“你且走吧。”苏禾又重复一遍。温归年瞧着苏禾笃定决绝的眼神,他跺了跺脚,咬着牙跑走了。

落叶漫天,一片鲜红的枫叶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苏禾的肩头,她又想起,昨日她本意是直接杀了白棠,日后用傀儡代替便可,但是掌门却喝止了她。掌门说:“血亲之情浓于水,蚩媚先前不察是因形势紧迫,傀儡与真人有着天差地别。”

因为那句血亲浓于水,也因为掌门数年来对她的谆谆教诲——父母告诫,生死同矣!因而她今日才与掌门说了那样一句话,可向来以情谊为重的掌门却痛斥了她一番。

“道义为先,情不乱心。除秽扶正,济世安民。”苏禾一遍又一遍默念着这句话,最后一抹日光也被夜幕吞噬,饶是苏禾,跪了这么一天,膝盖也难免不适。

突然,一抹微弱的亮光晃晃荡荡地飘过来,苏禾还没瞧见人影,先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师姐!师姐。”是温归年,他提着灯笼小跑过来,到苏禾跟前时,温归年把灯笼往地上一扔,坐在苏禾旁边,笑嘻嘻地从怀里掏出一张还冒着热气的烧饼,温归年把烧饼不由分说地塞到苏禾手里,他昂着脸,眼睛比烛光更亮。

“师姐,你趁热吃啊。”见苏禾不动,温归年催促道。

手里的烧饼很烫,从无殇内的饭堂到这边来回要一个多时辰,温归年向来疏于练功,此刻距温归年离开,只不过才不到一个时辰。

温归年的呼吸算不上平稳,他瘫坐在一旁敲着自己的腿,丝毫没有注意到苏禾的迟疑。苏禾把烧饼掰开,把较多的那一半递给了温归年。

“师,师姐,这是给我的吗?”温归年受宠若惊,话都说不利索,苏禾没有回答,只是强硬地把烧饼递给了温归年。温归年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句“师姐,你吃吧。我不饿。”还没说出口,他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温归年尴尬地笑了几声,他也不再推辞,而是啃上了烧饼,他壮着胆子往苏禾身边挪了一下,见后者没有反应,又坐得离苏禾更近了。

今夜是十五,月亮正圆,二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温归年发现了这件事,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欢喜。

“师姐,其实掌门不是真想罚你的,现在这么晚了,咱们回去吧。”温归年冷的起了鸡皮疙瘩,他搓了搓胳膊,劝道,“这风吹得人太冷了。”

苏禾没有动,只说:“你回去罢。”

温归年知道苏禾师姐的脾气,知道他现在是劝不动了,于是他把灯笼留给了苏禾,自己摸着黑跑走了。苏禾见温归年听她的话回去了,松了一口气。之前设计引白棠进入执法堂时,温归年并不知晓其中内幕,他中毒受伤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掌门原本计划并不是那般,但温归年是在愚蠢,他竟然中了蚩媚的毒,但也正因如此,计划进展的更加顺利。

黑暗里传来沉闷的脚步声,苏禾把手放在面前长刀鸦九的刀把儿上。

没想到,竟然是温归年去而复返,他抱着厚厚的一床被子,上面还绣着粉粉嫩嫩的花骨朵儿,意识到苏禾的视线,温归年红着脸解释道:“这是我娘非得给我绣的,她说这样瞧着好看些。”温归年抱着被子做了下来,他觑着苏禾的神色,一点一点挪位置,最后他紧紧贴在了苏禾旁边。

温归年掸了掸被子,他用被子罩住了自己,也顺带盖在了苏禾身上,苏禾冷着脸让他滚。

“我不滚,师姐,你也太凶了吧。”温归年知道苏禾并没有真的生气,他得寸进尺,脑袋靠在了苏禾肩上,闭上眼装睡。

苏禾想伸手推开温归年并扯开被子,温归年却早料到了苏禾的动作,他死皮赖脸地揪着自己的被子,喊:“师姐,我还是病人呢!”闻言,苏禾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先前苏禾带温归年进执法堂害得他受伤,苏禾现在也只能忍着温归年一回。

温归年得逞,靠在苏禾肩上,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苏禾仍跪得笔直。

余念七晚上练完剑再回到屋子的时候,桌子上多了一个精巧的小木盒子,顾临枫支着头坐在桌边,嘴角微微上扬。余念七在对方期盼的目光中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个悬在空中的幽绿的光团。

“这是木魂?”感知到这团绿光中的磅礴力量,余念七心下了然。

“不错。”顾临枫趴在桌上,装作不在意地避开了余念七的视线,“我只是瞧见了顺手拿回来罢了。”

余念七自然知道木魂的稀罕,这必然是顾临枫起了个大早,不知道敢了多少路,找了多少处才找到的木魂。她莞尔一笑,真心实意地对顾临枫说了句:“多谢。”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其实顾临枫本想说要真想谢我,不如再如同上次一般喝点我的血,但话到嘴边,他耳尖又红了。

余念七把木魂收了起来,道:“明日冬至,不知道西官大人有没有兴趣下山赏灯。”

顾临枫故作不在意地微微点头,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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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宋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