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枫叶还不甘心地挂在枝头,无殇的饭堂里,已经在摆满了一簸箕挨着一簸箕的肥嘟嘟的饺子。
温归年上窜下跳,一会儿看看怎么包饺子,一会儿又去厨房露个脸,瞧瞧有没有已经煮熟的饺子。后厨的师傅一脸无奈地赶走温归年:“去去去,还能少了你的不成!”
温归年悻悻地缩了缩脖子,从厨房里跑出来,抖着腿坐在桌边,一旁坐着的是脸色煞白的祈明。温归年自从祈明进入灵武门成了年龄最小的师弟之后,就对这个比他年纪更小的师弟表现出了话唠的本质。
几乎每天一碰面,温归年就要关心他一句脸色为什么那么白。祈明不厌其烦地说了无数遍,直到今天,他实在忍不了了,于是说出了实情:“温师兄,你不会忘了我了吧。我就是你从扶风镇骨堆里捡到的!”
温归年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他指着祈明喊:“你就是那个咬我的小屁孩!”
“温师兄,你安静一点好不好。”祈明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小小的短腿晃荡着。
温归年被这个半大的孩童说道,心下却没有半点不快,他嘟囔着:“你牙上抹了毒吗?咬人咬那么疼。”
“我是半死之人啊,温师兄,我真不知道你在无殇都学了些什么。”
“我也不能什么都知道啊。”
“这是什么很难懂的事吗?”祈明语调幽幽,冷冷地笑了一声。
二人为此争论了半柱香,饭堂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温归年起身朝着饭堂门口的人招手:“念七念七!这儿!”
余念七看到温归年,便信步走了过去,注意到一旁的祈明,余念七冲他点点头,坐在了一旁。
不消一会儿,温归年就招呼来了不少人,这张方桌边,除了三人,还有江逾白,席玉和苏禾。
看见苏禾的时候,桌上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互相对视——几乎没人见过苏禾吃过东西,她好像不是练功就是出去杀妖,要么就是一头栽进执法堂,还从没人见她来过饭堂。
意识到众人的目光,苏禾把刀放在桌上,顶着冷若冰霜的表情说:“掌门吩咐我来。”
“哦~”众人齐齐点头。温归年扯了扯苏禾的衣袖,小声说:“师姐,吃饭的时候不要把刀放在桌上。”
苏禾闻言,又讲长刀背在背上。
众人正坐着等掌门和师尊们过来一同过冬至,江逾白从怀中掏出来一袋栗子糕,在场的众人一人得了一块。
祈明看着自己手中的栗子糕,迟迟不下嘴,温归年腮帮子鼓鼓囊囊,他不仅吃完了自己那一份,还吃了苏禾不吃的那一份,他问祈明:“你怎么不吃啊。”
祈明抬头瞥了温归年一眼:“我有蛀牙,不能吃甜的。”
“少吃点不碍事的!”温归年换牙的时候还经常吃桂花糖呢。祈明不理睬温归年,他把栗子糕又重新包好,放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众人叽叽喳喳闹个不停的时候,宋知书掌门身后跟着臭脸的灵武门商柏师尊,和蔼的符箓门静虚师尊,爽朗的机枢门陆乘渊师尊,孤傲的岐黄门辛夷师尊和很少在弟子前露面的神隐门太公,太公身后跟着一个与祈明年岁差不多瞎眼孩童,正是小瞎子宴知。
“她就是那个被太公破格招进无殇的人啊!怎么这么小!”
“还是个女娃娃。”
“她眼睛上蒙着布条,是有眼疾吗?”
“听说她连第一关都没过……”
饭堂里的人炸开了锅,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着小瞎子宴知。早些无殇弟子都听说过这个能被太公如此赏识的弟子,今日却都是头一遭见。
“噤声。”掌门拍了拍手,众位师尊落座之后,宴知坐到了离太公不远处的桌子上,桌上的弟子都一个接一个地与宴知搭话。
宋知书清了清嗓子,双手向下压,众弟子都安静下来,他郑重道:“诸位英才,今日是冬至,寒谷春生,熏叶气,玉筒吹谷。新阳后,便占新岁,吉云清穆。诸位切莫拘束,吃饺子,喝好酒,今天咱们都不醉不归!”
弟子纷纷拍掌叫好,温归年悄悄凑到余念七耳边说:“掌门这是又从哪里背的?”
余念七没有回答,也跟着众人鼓掌,一转头发现顾临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身旁。
“你来做什么?”余念七压低声音问。顾临枫回道:“今天冬至,我来蹭个饺子吃。”
他掏出一把金灿灿的妖丹,扔在扔在桌上,道了句:“多有叨扰,借个座。”
温归年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把妖丹拢在一起,数了数分给了在这个桌子上坐着的众人,余念七没有要,温归年便把她那一份又重新分了又分,众人都笑嘻嘻,白得了品质上乘的妖丹。附近的人无一不投来艳羡的目光,只恨自己为什么没坐在这张桌子上。
连不苟言笑的苏禾也收下了妖丹,喂给了自己背上的长刀。这妖丹无论是自己用还是转手卖出去,都价值不菲。
顾临枫在余念七身旁坐了下来。
后厨的师傅端着一个超大的托盘,上面摞着热气腾腾的大碗饺子,挨个分给无殇的弟子。掌门和师尊们并没有得到后厨师傅的优待,他们最后才分到饺子,而商柏师尊还皱着眉把碗里的盐须子都挑了出来。
碗里饺子个个挺着将军肚,上面飘着油花,香气扑面而来,众人吃的稀里哗啦,好不自在。
苏禾没吃多少,剩下的全进了温归年的肚子里。
饺子后面还有烧酒和烤鸡,温归年吃得畅快,祈明也悄咪咪地喝了不少烧酒。
“你一个小孩子喝这么多烧酒干嘛!”温归年拍掉了祈明偷偷摸摸倒酒的手。祈明哼了一声:“要你管!”
二人又吵了起来。掌门却没有多饮酒,今日虽然是冬至,但是妖怪可不过节,他吃了饺子后就笑呵呵地瞧着意气风发的弟子们。
饭毕,不少弟子都跑去牵马,也有一些体力好的,学的精的弟子在饭堂外的空地上就开始御剑,有些甚至收了点好酒,载上了想试一试御剑飞行的其他门派的弟子。
除了骑马的,御剑的,还有卖凌空符的,静虚师尊一下子醒了酒,揪着那人的耳朵叮嘱他万万不可在无殇外面卖给平民百姓。那人呲牙咧嘴地点头,静虚师尊这才放走了他。
掌门背着手站在后面,看着弟子们打闹,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这是做什么?”余念七问温归年。
温归年买了几张凌空符,对余念七说:“冬至休假一天,他们都是出去耍呢!我要不要买几张凌空符和那个什么能让人飞起来的符,就可以随便去哪里玩了。”
“不必了。”余念七摆手,准备回去修炼,顾临枫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余念七身后。
周围的人渐渐少了,在经过一片林子的时候,顾临枫突然从身后拉住了余念七,他问:“要不要去京城瞧瞧,那边的有游街盛会。”
余念七想起自己昨日打发顾临枫约他去赏花灯的话,想了片刻还是答应了。
余念七要去牵马,去被顾临枫拦住:“骑马太慢了。”
还不等余念七问怎么去,顾临枫抱住了余念七的腰,古剑罗华凭空撕开一条裂缝,顾临枫揽着余念七坐在剑上。罗华发出沉闷的剑鸣,腾空而起,速度之快叫余念七紧紧攥住了顾临枫的手腕。
他们飞过一座有一座城池,穿梭在缭绕的云雾之中。
顾临枫突然环住了余念七,贴近她的耳尖问:“冷吗?”
“不冷。”
但是顾临枫触碰到她冰冷的手背,把自己整个身子都靠了过去,将余念七牢牢圈在自己怀里,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余念七的后颈,她没有再推开顾临枫。
顾临枫压下自己翻涌的情绪,竭力放缓自己浓重的喘息。
到京城的时候,才刚刚入夜,正是华灯初上,人群纷纷涌上街头的时候。
宽阔的街道上铺着青石砖,两边是一个挨着一个的摊贩,远处,一个盛大的队伍缓缓移动,看样子就是顾临枫口中的游街。
顾临枫拉着余念七来到了名为半日闲的茶楼,进了最高层的雅间,绕过雅致的屏风,他推开临街的门,余念七站在露台上,扶着栏杆向下忘。
对面是赫赫有名的风月场所揽月楼,余念七想起自己被人绑到揽月楼里,初见顾临枫的场景。
顾临枫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心下一沉,略带醋意:“怎么,又想起闻齐来了?”
“是。”余念七也不否认,“多年之前,我还需依附旁人求一线生机,如今这般自在,恍如隔世。”
顾临枫眼底的多了几分心疼,指着不远处道:“你瞧,游街的戏子提着灯来了。”
余念七把大半个身子探出去,街道上的人自动闪到了一旁,欢呼雀跃地朝着游街的队伍招手。
缀满鲜花的高台上站着一位风姿卓越的窈窕佳人,他穿着厚重的戏服,手里提这个装满了酥糖和平安符的篮子,他抓起一把,朝人群撒了过去。
“顾兄!”对面揽月楼上出现一个身着银狐裘,影青色绣蟒常服的公子,他扔来一个团成团的手帕砸在一旁的柱子上。
二人闻声抬眸,是镇南侯爷沈昭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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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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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游街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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