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枫再醒来的时候,头顶是布满了青苔的洞顶,耳边传来啜泣,他顾不上四肢百骸的钻心的痛,一骨碌爬了起来。
余念七被眼前突然爬起来的“死人”吓得噤声。
“不要哭。”顾临枫手足无措地抹着余念七脸上残留的泪珠,他不再是传闻中叱咤风云的西官,像是一只没了主人的狸猫,他单膝跪在地上,眼睛睁得圆圆的。
“你没死?”余念七哭着哭着突然被气笑了,她的手抚上顾临枫的侧脸,顾临枫顺从地用脸蹭她的手,余念七却甩手给了顾临枫一巴掌。顾临枫偏了偏头,继续把脸贴在了余念七的手上。
“反噬是什么?”
“不告诉你。”顾临枫一手握着余念七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他用脸蹭着余念七的手,身体里钻心的疼都因为那一巴掌轻了不少。
“登徒子。”余念七收回了手,腕上的玉镯与骨链碰撞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顾临枫松开手仰躺在地上,他笑着,将余念七也拉着躺了下来,地上凉得余念七打了个哆嗦,顾临枫把人拽过来抱在怀里。余念七本能地挣扎了一下,片刻就察觉到了顾临枫身上不同寻常的发热。
“你发烧了?”余念七转身摸了摸顾临枫的额头,但是对方的额头凉地出奇。
“别动。”顾临枫将余念七抱得更紧了些,用下巴抵住余念七的额头。
余念七上手拨开了顾临枫的紫袍,他胸口有丝丝缕缕的黑色细刃游走在皮肤之下,一次次割断他完好的血肉,在顾临枫□□惊人的恢复速度下,这个过程每分每秒都在发生。
余念七把指尖贴在顾临枫的胸膛上,感受着他猛烈的心跳,甚至她能摸到那尖锐的黑刃。
“怎么样,身材还不错吧。”顾临枫腾出一只手来握住余念七的手,同时还不忘嬉皮笑脸地调戏她。
余念七没有接话,只是没有了方才的紧绷 ,她将头靠在了顾临枫的胳膊上,闭上了眼。
“这荒郊野岭的,孤男寡女,你不怕我做出什么事来?”
“你先活到明天再说吧。”
“我可是堂堂西官。”顾临枫也闭上了眼,他抱着余念七,忍受着撕心裂肺的剧痛。
第二日,阳光透过枯枝钻进山洞里,顾临枫睁开眼,与昨日灰暗的瞳孔不同,现在他的眸子中闪烁着淡淡的紫色与金色杂糅的光晕,不过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余念七还没醒,她蜷缩成一团,头上唯一的木簪落在一旁,顾临枫脱下自己的外袍准备盖在了她的身上,恰好余念七此时睁开了眼,她不悦地打量了顾临枫几眼,见对方似乎是没事了的样子,冷冷吐出一句:“龌龊。”
顾临枫维持着半解衣裳的动作,有口也说不清,他穿好衣服,朝余念七伸出了手。
余念七回握住他的手起身,道:“今日的晨课我应是赶不上了。”
“宋掌门想来不管这些的。”顾临枫召出自己的佩剑罗华,余念七熟练地坐在剑身上,顾临枫坐在她身后,罗华腾空而起,朝着无殇的方向晃晃悠悠地飞过去。
无殇灵武门的弟子身着短打劲装,已经在往练武场赶去的路上了,余念七匆匆回屋换了一身衣裳,将小白猫躲躲和顾临枫锁在了自己屋内跑去了练武场。
余念七到的时候,同门都已经排排站好,在蹲马步了。她本想偷摸摸地溜进去,没成想刚踏进练武场,台上的商柏师尊就飞来一颗石子,打在她脚边。
余念七身后传来一声尖叫,她余光看见许浮盈躲在她身旁,畏畏缩缩地不敢看商柏师尊。
“你二人。”商柏指着余念七和许浮盈说,“去机枢门搬来操练的人偶。”
“弟子得令。”余念七和许浮盈抱拳,二人甩开步子跑去机枢门,来回足足跑了二十多趟才把一百零一个人偶整整齐齐摆放在练武场上。
商柏师尊挥挥手示意二人归队:“今日不将面前的人偶打烂不准吃饭。”
“啊?”
“不要啊。”
“师尊行行好。”台下众人抱怨着,祈祷商柏师尊能放放水,但是商柏巍然不动。
一弟子举起手问:“师尊,打成什么样才算打烂啊?”
“这样。”商柏一掌轰向台上的一个人偶,那人偶顷刻间就解体,软趴趴得趴在地上,四肢均断成三节,头也掉了下来,就连胸腔的地方都被轰出了个洞。
“还有三个时辰。”商柏师尊走出练武场,台下的弟子都站回了原位,开始对着面前的人偶拳打脚踢。
裴玄用胳膊肘击中人偶的下巴,将人偶的头打飞到天上,又飞身一脚,那个人偶头不偏不倚地将崔时珍的人偶头给撞飞了。裴玄冷脸抱着胳膊,对上崔时珍的目光之后更是冷哼了一声后偏过头去。
崔时珍我进拳头,后腿蹬地,一个猛子扑上去,裴玄挡住一击,两个人就这样打了起来。
“快去请师尊来劝架啊!”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随后那人把自己的人偶朝着正在斗殴的两人扔了过去。
眨眼间的功夫,那个人偶就被拆得七零八落的丢了出来,那人欢欢喜喜地从地上拢起自己玩偶的残躯跑到了一旁。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纷纷用自己的人偶去“劝架”,反而每一个人去喊商柏师尊。
裴玄和崔时珍脸上都挂了彩,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埋头干。
“苏禾师姐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围在二人周围抱着人偶跃跃欲试的弟子们都赶紧跑过去装样子。
苏禾一上来就是一人一脚,她把裴玄和崔时珍拽开甩向两边,呵斥:“无殇门内弟子禁止斗殴!”
“他打坏了我的人偶!”崔时珍指着裴玄的鼻子骂了句脏话。
裴玄黑着脸,冷声道:“我并非有意。”
“有意无意岂在你唇齿间?”
“无理取闹。”裴玄别过头不再出声。
还是一旁的弟子跑过来跟苏禾师姐解释清了事情原委,苏禾罚两人去后山打扫,不扫干净雪不准回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哼了一声,分头去了后山。
温归年今天依跟在苏禾身后,他凑到余念七耳边,不管后者正在肘击人偶,突然说:“念七你知不知道我与苏禾师姐要去哪里?”
“不知道。”
“那你想不想知道?”
“不想。”
“我们这是要去无殇殿。”温归年接着问,“你想不想知道我们去无殇殿做什么?”
余念七掰下来人偶的一条胳膊,折成三节说:“不想。”
“嘿嘿,我们去听掌门骂人,昨天晚上你是不知道,眉阳城那边可出大事了。”
余念七这才停下动作,说:“出什么事了?”
“刘岸芷你知道吗?”
余念七摇头。
温归年挑了挑眉:“就是那个衔云山的刘岸芷,咱们之前在扶风镇要抓的那个妖怪就是刘岸芷的干姐姐,上次瘟疫之后的活尸就是那个刘岸芷放的,之前衔云山掌门凌霄子承诺将刘岸芷抓回来的,但是这都快半年了,他不但没抓到人,那个刘岸芷还闹出这么大动静,这下各大门派都对衔云山有意见了。”
“所以眉阳城到底出了什么事?”余念七问。
“昨天那个镇南侯爷不是谋反嘛!唯独眉阳城的战报迟迟没传过去,临近城池的太守派人去看,结果发现整个队伍的人都昏死在地上,把那个副将掐醒才知道打仗的时候对面来了个妖道,不但杀了主将,还杀了不少弟兄。太守派出去的人不听劝阻非要亲眼瞧瞧眉阳城的情况,发现整个眉阳城都被黑雾笼罩着,稍微往里走几步,就能瞧见一排一排的活尸,那场面,把派去探查的人当场就吓尿了一个。”
“那眉阳城里的百姓呢?”
“不知道,这不,等掌门们开完会,我跟师姐就过去看看咱们掌门有什么吩咐。”温归年叹了口气,“这次各大门派肯定都要人去的。你说这刘岸芷,明知道修道者不得插手人间事,她倒好,不但插手人间战乱,打死人家将领,还圈禁了眉阳城内的无辜百姓,真是——唉!”温归年摇了摇头,“也不晓得是为了什么。”
余念七听完,说:“此事不算小,掌门和师尊是否会出手。”
“不知道。”温归年摇头,诚恳道,“临近年关,之前西北禁地跑出来一个大妖怪,现在都没找到那妖怪身影,这不,外面又打起来了,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很多妖怪都会趁着这时候添乱的。”他长嘘一声,“还不知道今年我能不能回家过年呢。”
余念七听着温归年的抱怨,三两下将人偶拆好,温归年还在喋喋不休,回过神来一看,哟呵一声:“欸,你们怎么都拆的这么快啊?”他挠挠头,听见苏禾在前面喊他名字,他连忙和余念七挥手再见,抱着自己的剑跑了过去。
余念七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她看向正在被符箓门师兄弟们加强的无殇山的结界,手腕上的骨链摩挲着她的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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